眼神渾濁，卻還帶著一絲未泯的憐憫。他摸索著拿起自己那個早已干癟的水囊，

費力地擰開塞子，對著那年輕士兵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倒下去。然而，水囊里空空如也，

只有幾滴渾濁的液體沿著囊口滴落，砸在年輕士兵干裂的唇上，瞬間就被吸吮干凈，

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老卒的手無力地垂下，水囊掉落在冰冷的石頭上，發(fā)出空洞的聲響。

他閉上眼，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悠長而絕望的嘆息，那嘆息聲在死寂的營地里回蕩，

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重量。我看到阿水，那個在谷道里給我遞餅子的少年。他蜷在一棵樹下，

抱著自己那條受傷的腿，傷口因為缺乏藥物和營養(yǎng)，已經(jīng)潰爛流膿，散發(fā)出陣陣惡臭。

他瘦得脫了形，臉上只剩下兩只顯得格外大的眼睛，里面噙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看到我，努力地想扯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干裂的嘴唇動了動，

無聲地叫了聲：“明遠哥……”一股尖銳的酸楚猛地沖上我的鼻腔，眼眶瞬間灼熱。

我別過頭，不敢再看。昔日那些在戰(zhàn)場上生龍活虎、吼聲如雷的兄弟，如今成了這副模樣！

饑餓和疾病，這兩頭看不見的惡獸，正比清妖的刀槍更殘忍、更徹底地吞噬著我們。

翼王啊翼王，我們還能撐多久？這蜀地的山，真要成為我等葬身的墳場么？

營地的死寂被一陣急促而壓抑的馬蹄聲打破。翼王石達開回來了。

他剛從一次小規(guī)模試探性的突圍方向返回，馬背上沾染著新鮮的泥點。他翻身下馬，

動作依舊沉穩(wěn)，但眉宇間那道刀刻般的豎紋卻深得仿佛要嵌入顱骨，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

他清癯的臉頰似乎又凹陷了幾分，那雙曾如寒星般銳利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血絲，

沉沉的疲憊如同濃霧般籠罩著他，但那目光深處，那份不屈的火焰仍在頑強地燃燒，

只是燃燒得異常艱難，仿佛隨時會被絕望的寒風吹熄。他沒有走向自己的臨時營帳，

而是徑直走向一堆稍大的篝火旁。親兵統(tǒng)領李復猷緊隨其后，臉色同樣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如何？” 翼王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