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huán)殺人犯孫大利今日槍決，各路媒體都在討論這位殺了十多個惡人的“清道夫”先生。
我劃掉他的名字。至此，我的待辦清單只剩最后一項。1.我看著長長一頁清單，
時間太過久遠，其中一些人的名字已經(jīng)陌生，要反應(yīng)半天才能想起他們是誰，又做了什么。
抽完一支煙，鬧鐘準時響起來。14：30。該上班了。我負責附近幾個村的快遞派送，
中午已經(jīng)接了好幾個催促我快點派送的電話。外頭太陽正烈，我戴著一頂鴨舌帽在村里穿梭，
累得滿頭大汗。等到小賣部時已經(jīng)下午四點多了。小賣部老板娘麥穗的快遞最多，
我一般最后才來她這里。村頭樹下照例一堆人，聽聲音也是在討論“清道夫”孫大利。
孫大利在民間的風評極好，許多人把他稱為當代大俠，懲奸除惡的典范，甚至還有人上書，
呼吁法官應(yīng)該死刑改判無期。我無意再聽，剛把車停在門口，
麥穗就不高興地迎出來：“這都幾點了，怎么才來？”旁邊人接話：“呦，說話這么沖，
今天心情不好？”麥穗剜了他一眼。我趕緊解釋：“今天要送的件有點多，就來晚了。
”她不高興地撇撇嘴，把院門打開：“開進來吧，把東西卸到后院去?！蔽毅@進車里，
聽見劉瘸子嘶啞的聲音：“不開心？我看這娘們心里正偷著樂呢！
殺她男人的小孫今天槍斃了，她指不定多開心呢！”我心里一驚，
歪歪扭扭地把車開進院子里。2麥穗抱著雙臂站在屋檐下，看著我哼哧哼哧把快遞搬到庫房。
我擦著汗走過去：“還生氣呢？”她瞪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進了房間，我連忙跟進去。
麥穗背對我坐在床上，我湊過去親她，被她一巴掌拍開：“一頭的汗，臟死了！
”我掀起衣服胡亂擦了擦臉，好聲好氣哄她：“都擦掉了，不臟了?！彼汩W不及，
被我壓在床上親。我正要進行下一步，卻被她一把推開。我愣住了：“怎么了？不想做？
”麥穗生氣地指著我：“這都幾點了？馬上孩子都要放學(xué)了，做個屁！
”我纏著她抱了好一會兒，她還是不肯松口，
只好問她：“我聽說你前夫也是被那個孫大利殺的？”她斜了我一眼：“你從哪聽的？
”我抱著她的胳膊：“就是剛才那些人說的，是不是啊到底？
”她這才不情愿地說：“我也不知道。我那個死鬼前夫王平就是村里的混混，每天游手好閑，
喝醉了就在村里鬧事。有一天他打了孫大利的女兒，孫大利和他老婆找到家里來，
他不但不道歉，還調(diào)戲人家老婆。沒幾天王平就酒后掉進水里淹死了。
村里人都說是孫大利干的?！蔽液苌俾犓v死去的前夫，沒想到是這樣，
追問道：“警察怎么說？”“每年都有喝酒喝死的，警察看了一眼就以酒后失足結(jié)案了。
”我看著她：“你也覺得是孫大利殺了他嗎？”麥穗躲開我的視線：“我不知道。
”3我沒再問，抱著她安慰了幾句?？磩偛诺某林胤諊⒌牟畈欢?，
我掏出兜里的東西：“既然你不想做，我們玩點不一樣的好不好？
”麥穗有點好奇：“什么不一樣的？”我不說話，勸著她蒙上了眼睛。把東西戴好，
她睜開眼睛，晃著手上的銀色手環(huán)：“這是什么？”我掏出遙控器一摁，
兩個手環(huán)馬上吸在一起，變成了一個手銬。她呆住了，半晌又紅了臉：“你干什么，
給我解開！”我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搬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她被夾在我和床鋪之間，
雙手也被拷著，一時進退兩難。我點了一支煙，不緊不慢地抽著。麥穗似乎感到不對勁，
冷著臉：“給我解開。”我朝她臉上吐了個煙圈：“急什么，還沒開始呢。
”“你說了你前夫的事，禮尚往來，我也跟你說說我的事?！?我叫羅杰，
村里人都叫我小羅。其實這是我后來改的名字。20歲之前，我叫方圓。聽到這句話，
麥穗驚恐地瞪大雙眼，我不顧她眼神里的懇求，繼續(xù)說下去。
我和父母還有小我八歲的弟弟一起生活，那時候我還是個傻乎乎的大學(xué)生。
平靜的生活被一個意外打破了。弟弟方磊好心攙扶一個過路的老人，
那個老人卻突然暈倒去世。老人家屬認為是我弟弟推搡導(dǎo)致老人死亡，
聯(lián)合媒體將此事鬧上熱門。沒有監(jiān)控，沒有人證。我弟弟一下成了眾矢之的。
姓名、學(xué)校、電話、家庭住址都被人肉出來。才12歲的小孩，被網(wǎng)暴得不敢出門不敢上學(xué)，
我們無奈之下搬了家，又給他辦了休學(xué)?？墒怯行┤诉€是不放過我們，
他們找到我們的新住址，往門口潑紅漆，在墻上寫滿“殺人償命”，
新?lián)Q的手機號也收到許多咒罵和死亡威脅。我們一家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
期盼著警察能快點查明真相。我看著麥穗，“后面的事你也知道。
”一個不知名的人殺掉了這個可惡的、害人性命的熊孩子，只留下“清道夫”三個字，
引起了一群人的狂歡。沒人知道，當我打開門發(fā)現(xiàn)弟弟一身是血地蜷縮在廁所是什么感覺，
我看著他幼小的臉因疼痛和驚恐皺成一團，整個人泡在汪洋的血里。
墻上用血涂抹出三個大字：清道夫。麥穗瘋狂搖著頭：“這是孫大利干的，跟我沒關(guān)系。
”我猛抽一口，把煙頭摁在她的大腿上：“是嗎？我、不、信?！?自此，
清道夫成為一個傳奇人物，他出現(xiàn)在全國各地，那些犯了錯被人聲討又無法被法律嚴懲的人，
都成了清道夫的刀下亡魂。他是警察界的死敵，又是普羅大眾的偶像。他快意恩仇，
懲奸除惡，像古時的大俠一樣，來去無影蹤，網(wǎng)絡(luò)上出現(xiàn)了很多他的擁躉。
后來警察終于找到一戶人家的監(jiān)控：我弟弟扶著老人，老人突然捂著胸口倒地。
視頻證明了我弟弟的清白，我們把真相發(fā)在網(wǎng)上，可狂歡者的注意早已轉(zhuǎn)移，一切毫無水花。
清道夫依舊受人追捧，造謠辱罵我們的人也沒受到任何懲罰，
而我的弟弟卻因為這樣荒謬的鬧劇失去了生命。沒過幾年，我的父母也心病成疾，去世了。
只有我一個人活著，也只有我一個人記得。我決定親自復(fù)仇。6麥穗哭得梨花帶雨，
說跟她沒關(guān)系，求我放過她。我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心里是止不住的恨。事到如今，
她還在說謊。也好，我還不想這么早動手，跟她玩玩也行。
我抽出一盒煙扔到床上：“我問你答，要是你撒謊，我就用煙頭在你身上燙一個疤，聽到?jīng)]？
”“回答得滿意我就放過你?！彼槌猷攸c頭。我往后靠在椅子上，
“你跟孫大利什么關(guān)系？”麥穗說：“就、就是普通朋友。
我十八九歲的時候在省城一家飯店打工，認識了在附近工地打工的孫大利，他追了我一陣子。
我也挺喜歡他的，就那么曖昧了幾個月。有次他跟幾個兄弟一起來找我，其中就有王平。
”“從那以后，王平就纏上我了。他也不上班，整天來飯店騷擾我，我只好換到后廚，
沒想到他還是死皮賴臉的，每天都在門口堵我。我被他纏得沒辦法，只能跟他好了。
”我抽了口煙，問她：“沒了？”她怯怯地說：“然后我和王平結(jié)婚了，
沒過幾年孫大利也結(jié)婚了?！蔽也徽f話，她也沉默地坐在對面。我擼起袖子，
拿著燒紅的煙頭靠近她的臉。麥穗忍不住驚叫，她平常十分愛惜自己的臉，早晚養(yǎng)護，
出門還要涂什么防曬霜，帶口罩帽子，捂得嚴嚴實實的。此刻她淚水漣漣，
一個勁兒地求我別碰她的臉。煙頭離她的臉還有兩厘米時，
前面?zhèn)鱽砼榕榈呐拈T聲：“有人嗎？！”我等了幾秒，那人卻沒走，一直吵個不停。
我煩躁地轉(zhuǎn)了幾圈，找了個繩子綁住她的腿，又把衣服塞進她的嘴里，
囑咐她：“我出去看一下，你乖乖待在這兒?！闭f著把手里的東西往她眼前一晃，
掙扎不停的她果然安分了。7來人是村里的一個女人，都叫她王大媽，潑辣難纏。
我走過去開門，問她什么事。原來是我剛才送錯了快遞。麥穗還在里面，
我得快點把她打發(fā)掉。我陪著笑臉：“不好意思啊王姐，件太多看錯了。
等我找一下再給你送過去。”她不依不饒：“等什么等，你現(xiàn)在就找。
”我苦笑一聲：“現(xiàn)在車里都是小賣部的貨，亂成一團，找起來也不方便。
我等下——”她不耐煩地打斷我：“有時間跟人廝混沒時間找東西是吧？你找不找？
不找我自己進去找了！”我臉色一紅，連忙攔住她，“王姐你等一下，我現(xiàn)在就去找。
”我在三輪車里瘋狂翻找，還要分神注意房間里有沒有動靜。
終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她的快遞，我連忙拿出去給她。王大媽這才滿意，她卻不著急走，
站在門口語重心長地：“小羅，你年紀輕輕，可要擦亮眼睛，有些女人碰不得，
不要看她長得好看就花了眼，那是食人花呦！什么時候吃了你都不曉得！”我擦擦頭上的汗，
哎哎地應(yīng)著，終于把她送走了。已經(jīng)過去十多分鐘了，我快步往里走。打開門，
麥穗還跟之前一樣坐在床上。我環(huán)視一周，發(fā)現(xiàn)墻上少了一個東西，心里長舒一口氣。
8剛把她嘴里的衣服扯出來，麥穗就迫不及待地問我：“珍珍呢？你把她怎么樣了？
”我笑了，拍拍她的臉：“她好著呢，著什么急？”她慌亂極了，
兩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有什么事你沖我來，我女兒是無辜的，你別碰她。
”剛才我給她看的正是她女兒的電話手表，珍珍非常喜歡它，每天都戴著去上學(xué)。
前幾天表帶壞了她還傷心地大哭一場，新表帶應(yīng)該就在我剛才卸下來的快遞里。
我坐在她面前，把玩著手表：“只要你說實話，珍珍就會沒事。”她一個勁兒地點頭，
“我說，我說?！薄昂?，那我再問一遍，你和王大利什么關(guān)系？
”麥穗雙手攪著衣服：“從我前夫死后，他就經(jīng)常來找我。”“我一個人帶著孩子，
本來就生活困難，他一個大男人就過來幫幫忙，一來二去的，我們就好上了。
”我看著她的臉：“好了多久？”她支支吾吾：“四年吧，一直到去年他被抓。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抬起她的下巴：“他殺人的事，你知道嗎？”麥穗搖頭：“不知道。
”她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說：“有時候他會從我這邊借走一些新的錘子斧頭什么的，
沒過兩天又還回來?！薄斑@些東西呢？”“有的快遞退回去了，有的賣給鄉(xiāng)親們了。
”怪不得警方一直查不到兇器。她突然痛哭起來：“知道他是殺人犯的時候我也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