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靈魂脫離肉體,飄到了柳如煙的身邊。
也許是執(zhí)念的緣故,我被迫跟在她的左右。
沈曉好像受到了驚嚇,肩膀瑟瑟發(fā)抖,好像暴風雨摔打過的一朵海棠花。
他眼圈紅紅的,“煙煙,我好害怕以后都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
柳如煙忙安撫受驚的竹馬,“阿曉,我替你仔仔細細檢查過了,你只是輕微擦傷,沒事的!”
她眼中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愛意和關心,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明明靈魂是沒有痛感的,可我的心頭卻傳來陣陣鈍痛。
沈曉僅僅是輕微的擦傷,她卻不顧瀕死的我,毅然決然選擇先救她的竹馬。
如果她愿意先搶救重傷的我,或許我還有一線生機。
可事實是,我死了。
死在了妻子的眼皮底下。
柳如煙義憤填膺,“對方是怎么開車的?幸存你沒事,要不然一定告到他傾家蕩產(chǎn)!”
沈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實情。
“煙煙,其實我是逆向騎行。那個路段車流量很少,我沒想到轉(zhuǎn)彎的時候?qū)ο驎熊囕v。”
當時他不僅逆向行駛,還超速行駛。他違規(guī)駕駛,我完全可以直接撞過去。
可心地善良的我,選擇了猛打方向盤進行躲避。
車輛發(fā)生死亡翻滾,雖然我沒有當場死亡,卻因為延誤治療時機死在了送醫(yī)的路上。
柳如煙臉上浮現(xiàn)一絲驚慌,“車禍發(fā)生的一瞬間,可有目擊證人?”
察覺到妻子的意圖,我的心陡然一沉。
沈曉受驚不淺,他搖搖頭,“沒有目擊證人。但行車記錄儀肯定拍下來了!”
他眸底閃過一絲慌亂,“煙煙,這場交通事故的責任方在我。一旦行車記錄儀落到警方手里,我肯定要坐牢的!”
柳如煙輕柔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阿曉,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坐牢的!”
兩人旁若無人地擁抱,親吻,慶祝劫后余生。
溫情的一幕像塊滾燙的烙鐵,炙烤著我的瞳孔。
我被迫困在妻子的身邊,無法逃離,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子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這一刻,我終于體會到了心如刀割的感覺。
妻子的身影回到了事故現(xiàn)場,我的靈魂也跟著飄回了故事現(xiàn)場。
事故車輛側(cè)翻在地,地上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雖然車輛已經(jīng)嚴重變形,但依稀可以辨認出車型。
妻子偷偷來到事故車輛旁,動作麻利地拆走了車上的行車記錄儀。
她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鮮花及禮物,心頭莫名涌出一股異樣的情緒。
她急著幫竹馬銷毀證據(jù),但凡她多看兩眼,都會發(fā)現(xiàn)端倪。
我飛撲過去想要阻止,靈魂卻徑直穿過了妻子的身體,撲了個空。
行車記錄儀里拍下的畫面,正是我枉死的證據(jù),也是沈曉的犯罪鐵證。
妻子把行車記錄儀拿到無人的角落里,她取來一把錘子,用錘子砸成了稀碎。
一下一下,仿佛砸到我的心臟處,讓我痛到窒息。
為了替竹馬掩蓋罪行,妻子幫忙銷毀了證據(jù)。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發(fā)現(xiàn)家里黑燈瞎火的。
柳如煙試探性地喚了我一聲,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往常不管妻子多晚回家,我都會為她留一盞燈,還會為她煮上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
她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加上三餐不對時,久而久之就落下了胃病。
為了調(diào)理好她的胃,我刻苦鉆研廚藝,找了一堆食療菜譜。
上回她連續(xù)熬了兩個通宵,結果胃病又犯了。她吃了胃藥,還是疼得直掉淚。
我看著她哭,心臟都揪成了一團。
沒有我在身邊,以后她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柳如煙沒有在廚房看到我忙碌的身影,也沒有看到我給她留的一盞燈。
她輕嗤一聲,“張辰,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離家出走那一套,幼不幼稚???”
女人的身影走進廚房,動作笨拙地給自己做了碗面。
她吃了兩口,就氣憤地摔了筷子。
當年我苦苦追求柳如煙,追了好久才把她追到手。
我信誓旦旦對她說:“如煙,你的手是拿手術刀的,以后洗衣做飯這種事就交給我吧!”
婚后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甚至連碗面都不會煮。
柳如煙白皙的額頭沁出了點點細汗,貌似胃病又犯了。
“張辰,你不是說要陪我過七夕節(jié)嗎?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趕緊給我滾回來!”
語音消息發(fā)出去,她遲遲沒有等到回音。
她還不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永遠都無法給她回消息了。
柳如煙翻開我的微信頭像,查看消息記錄。上面密密麻麻的,是我給她發(fā)的消息。
叮囑她按時吃飯的。
叮囑她按時吃藥的。
連她平時吃的維生素片和營養(yǎng)補充劑,我都按量給她準備好,并貼好標簽放在她的包包。
她不悅地嘟囔了一聲,“一個大男人,怎么整天婆婆媽媽的?天天圍著老婆轉(zhuǎn),也太沒出息了!”
我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胸腔好似被玻璃渣子填滿,密密麻麻的痛感席卷而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聊天框一直沒有新的消息彈出。
柳如煙冷笑一聲,“張辰,我不就是掛了你的電話嗎,你至于給我甩臉子嗎?”
“沈曉受傷了,我在醫(yī)院照顧他不應該嗎?”
她掛斷的,是一通求救電話。
五年來相濡以沫的陪伴,掏心掏肺的付出,終究還是比不上竹馬在她心里的位置。
其實真正殺死我的,是她的冷漠。我死了,死在了無能為力的感情里。
我死后第七天,妻子收到了一堆催繳費的單子,她這才想起我。
她聯(lián)系不上我,在微信里對我破口大罵。
“張辰,你這個月的水電和物業(yè)費是不是忘交了?催繳費的單子都到我這里來了!”
身后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張辰不是在車禍中死了嗎?聽說他本來可以活命的,但是他妻子卻選擇去救她的白月光,讓他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