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遇上前男友。他一愣，撩起眼皮看我：“你女兒？”很明顯，
我懷里的小粉團(tuán)像縮小版的我。點頭，垂眸不敢看他。電梯停下，擠進(jìn)來很多人。他側(cè)身，
高大的身軀圍成一個小小的角落。恰好將我和女兒護(hù)在其中。我低聲：“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道視線緊盯著我，意味不明。我被看得心里發(fā)毛。出了電梯，
小云朵指著身后：“叔叔?！蔽一仡^，是他。他跟過來干嘛？這樓層是兒科。
他徑直向我走來，“一個人帶孩子？”我莫名其妙，轉(zhuǎn)身要走。他倒退著走，
仍在盯我：“我剛好有空，可以幫忙?！彼钢感≡贫?，“我抱著?！薄安挥?。”我拒絕。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越過他繼續(xù)往前走。到了科室，醫(yī)生看著我身后的他，
問我：“你老公？”“不是。”我平靜地回答。“哦。”醫(yī)生沒再問，
低頭寫病歷：“天氣太冷，別再帶著孩子上班，要在家靜養(yǎng)?！薄巴铣煞窝?，
就只能住院治療?！贬t(yī)生責(zé)備道。我諾諾應(yīng)好，眼神瞥見他手握成拳，像在隱忍著脾氣。
“一樓取藥打點滴，明天再來復(fù)診?！蔽冶е≡贫錅?zhǔn)備走。他擋在我面前，
“帶著孩子上班，他死了？”有點兇，小云朵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他：“叔叔。
”他揉了揉眉心，聲調(diào)放柔看著小云朵：“叔叔力氣大，我抱著可以嗎？”“等寶寶好了，
叔叔給你買好多好多的洋娃娃，好不好？”他哄人的樣子還像以前令人心動。生病了，
不想吃藥，他拿著水杯耐著性子哄：“乖乖，吃藥好得快，等好了給你親親。”真啰嗦，
我蒙著被子不理他。他把被子扯下，親了上來：“現(xiàn)在就給親，夠了嗎？”等我好了，
他卻中招，躲了出去。打電話笑他：“我有免疫，還怕感冒再傳給我？”他聲音沙啞，
嘴卻硬：“我能顧好自己，別擔(dān)心我。”……2可分手三年，我和他早已成過往。
聽說他接手家族集團(tuán)，創(chuàng)下的業(yè)績讓人驚嘆。聽說他強強聯(lián)姻，
和未婚妻下個月結(jié)婚……心底發(fā)酸，他的這些和我沒半毛錢關(guān)系。小云朵看看我，又看看他，
伸出手“媽媽累，叔叔抱抱?！笔稚弦惠p，我看著伏在他肩頭的小云朵，
想掉淚：“媽媽不累。乖，媽媽抱?！蔽胰讨榫w，輕聲哄。叔叔很快就會和別的女人結(jié)婚，
甚至還會有小孩。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他沒再看我一眼，單手抱著小云朵快步走。
我背著包跟上。到了輸液室，“藥拿來，排隊登記?！弊o(hù)士拿著托盤走來。小云朵小嘴一撇，
晶瑩淚珠無聲地滾落。他擦掉小云朵的眼淚：“閉眼睛，很快就好。
”又對護(hù)士道：“拜托輕點，小孩怕疼?！甭曇舻统寥绱筇崆侔銊勇?。
一雙墨黑如玉的眼睛看著小護(hù)士。帶著點請求的意味。小護(hù)士顫抖了下，臉紅著應(yīng)下，
“好……”輸上液，小護(hù)士鼓起勇氣，不死心地問，“你女兒？”季言旭偏過頭看我一眼。
我扭頭看向別處。只聽見身旁的他飛快地嗯了聲，還向小護(hù)士道了謝。3液體緩慢滴下，
小云朵在他懷里睡著。量了體溫，我總算松了口氣。疲憊感襲來，我聽到他問：“他呢？
”他像是咬著牙，壓低聲音?！罢l？”我意識有點模糊，近似機械地反問。他再說了什么，
我沒聽見。反而夢里啪的一巴掌，我半邊臉都麻木了。清醒過來，我摸摸臉，
夢里被打的那一巴掌好真實。連心臟都跟著抽痛。夢里打我的人是我媽。
我剛和季言旭談戀愛，我媽不知從哪知道他有錢。笑著讓我好好抓緊。
但她聽說我男朋友姓季，用力在我手腕上抓出血痕：“姓季？帶回來我看看?！笨吹郊狙孕瘢?/p>
情緒再次失控：“和他分手，永遠(yuǎn)不要見他，否則我死給你看。
”我媽情緒失控又不是第一次了，沒理她。后來她瘋了，我親自送她去了療養(yǎng)院。
料理好我媽，季言旭的媽媽嚴(yán)女士約見我。用蔑視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和你媽一樣虛榮，
只想要錢。”高高在上的嚴(yán)女士還知道我媽？遮羞布被撕開，我佯裝鎮(zhèn)定，
手卻止不住地發(fā)抖?！跋胗缅X打發(fā)我？”嚴(yán)女士笑：“憑你也配？
”接下來的話給我一記重?fù)簟Ｋf：“你媽斗不贏我，派你來勾引我兒子？
”“不過你們母女倆真傻，前赴后繼的，父子倆相同的性情，愛時認(rèn)真，信誓旦旦，
轉(zhuǎn)頭就忘了你。”沒什么好談的，轉(zhuǎn)身就要走?！凹炯壹耶a(chǎn)，我不會讓你這野種來爭的。
”4她瘋起來跟我媽一樣。野種？爭家產(chǎn)？我有點惘然。亂糟糟的一團(tuán)中，
一段鄰居阿姨安慰我媽的畫面，像夜空中劃過的閃電，清晰異常?！皼]天理，是女兒就拋棄，
再怎么說也是季家的血脈?！蔽覌屩活櫩?，低頭不說話。
那時年幼的我懵懂地知道：我媽被人拋棄，鄰居阿姨勸我媽想開些。真是這樣嗎，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酒店。昨晚相戀兩周年紀(jì)念日，在酒店開房。實質(zhì)性的發(fā)展，
臉紅心跳的畫面。此刻，卻讓人羞恥，恐懼。站在門口，想逃。門開了，女人穿著浴袍出來。
季言旭的青梅， 于茉。兩家是世家，有婚約。季言旭說，家里人開玩笑定下的娃娃親，
和于茉約定只做朋友?！澳銈儭蔽叶⒅狙孕?。季言旭說過，
他喝酒醒后不會記得醉酒時的所有事。昨晚好奇地想要驗證他的話。誘哄他喝下紅酒，
這樣那樣過后，他真什么都不記得？想想都是件好玩的事。只是我沒想到，
我醒來去見了他媽媽，于茉就出現(xiàn)在酒店。還穿著浴袍。同樣穿著浴袍的還有季言旭。
季言旭看我一眼，下意識地裹緊浴巾。我很絕望，抬腳就要走。季言旭驚慌地拉著我胳膊，
眼尾一片薄紅，解釋道：“沒有?！薄疤K蘇，你信我。”“真沒有？”我回頭，
將他的浴袍拉開露出鎖骨。昨晚他瘋得沒完沒了，我懲罰地咬上他肩傍。
上面還有清晰可見的牙印?！凹究?，玩得挺嗨?！蔽依湫??！啊奔狙孕裾痼@，
極力回憶：“……不是。”“季言旭，你臟了，我不要?！蔽乙幻攵疾幌氪?。
滿腦子都是嚴(yán)女士的話，季家的野種。季言旭拽著我的手腕，很用力。我心好痛。
“不是這樣的。”我決絕的的表情，讓季言旭慌神。我用盡力氣，一口咬上他的手腕骨。
直到一股鐵銹味充斥在口腔。季言旭仿佛感覺不到痛，低低地哀求：“別不要我。
”僵持一分鐘，他仍是不放手“你放手，我聽你說?！蔽疑钗豢跉?，緩了緩情緒。“不走？
”他要保證。嗯，我點頭?？此恍?，補充：“不走?！奔狙孕癜蛋邓闪丝跉猓上乱幻?。
我掙脫開，轉(zhuǎn)身離開。5我漫無目的的國內(nèi)游，很多人給我打電話。
他們都是我和季言旭共同的朋友。他們都告訴我：季言旭在找你，甚至有點瘋魔。不堪其憂，
索性丟掉手機。直到八個月后，我挽著陳琪琪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陳琪琪，旅途中相識，
陽光開朗大男孩，笑容燦若旭日。眾人看我出現(xiàn)，氣氛凝滯好幾秒。
目光紛紛看向我隆起的肚子。圈內(nèi)誰人不識季言旭，季家下任繼承人，有顏有錢。
和他談戀愛，收獲眾多驚嘆和嫉妒。“兄弟，沒想到你專情，只愛蘇朵，
別的女人你一眼也不看啊?！薄熬褪?，害我女友天天在說，要向你學(xué)學(xué)怎么做人家男朋友。
”“你成了男友典范，
我們都沒了活路……”也有咬牙切恨坐等分手的：“就她那樣居然攀上季家，
她家祖墳冒煙了？”“聽說她媽出去賣的，她能好比到哪去，
估計都爛了吧……”“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我賭十萬，下個月就分手?！睔夥战┏謳酌?，
很快又活躍起來。有人眼神示意：“看吧，我贏了，快轉(zhuǎn)賬，十萬。
”笑罵聲不斷：“拿去爽，悠著點，太用勁會斷。”“別磨蹭快轉(zhuǎn)，等季哥來，有你好看的。
”巴不得我們早點分手等上位的女生臉都要笑爛了：“新男友很帥，要幸福啊。
”探究的目光打量：“懷孕了身形還是瘦，幾個月了？”我笑了，揚聲：“五個月，
寶寶好乖，半點都比鬧騰，盲猜是女寶寶?！蔽覔崦∑鸬亩亲?，一臉幸福。
包廂一瞬間安靜。察覺到異常，我渾身僵硬?；仡^，季言旭站在門口。高定西裝起皺，
精神疲憊眼底烏青，一身陰沉氣息。三分像人七分想鬼。眾人紛紛有事告辭。
陳琪琪硬著頭皮坐著，聲音都在發(fā)抖：“姐姐，走吧……”我起身，
季言旭猛地推陳琪琪到門外。室內(nèi)陷入詭異的安靜。他的目光讓我頭皮發(fā)麻，越過他，
手放在門把手上，打算開門，離開。門再次被重重地合上。季言旭欺身近前，
眼里含著怒意：“蘇蘇，你怎么敢？”“是你先對不起我?！边@句話仿佛擊垮了他。
瞬間變得卑微，眼尾赤紅：“你打我，罵我，求你別離開 我?！薄斑@八個月，
失去你的痛苦我受夠了……”“回不去了，我懷了別人的孩子?！蔽姨嵝阉?。“我不在乎。
”他低吼，“生下來，我當(dāng)親生養(yǎng)。”“……只求你別離開。”不離開？
一起面對我將要生下的畸形兒嗎？世人該用什么樣的目光看我們？
我原想著安安靜靜地找個僻遠(yuǎn)地方生下孩子?？杉狙孕駶M世界找我，鬧得動靜很大。
為免將來孩子出生后被他發(fā)現(xiàn)。我找來陳琪琪演一家三口。好讓季言旭不要再找我。
季言旭捏著我肩膀的手勁很大，痛。還有更大的痛感從腹部傳來。心下大駭，我身形偏瘦，
孕肚不顯，可八個月，隨時都有可能生！忍著痛，只想盡快離開：“季言旭，我愛上別人，
這理由夠了嗎？”“我不信，蘇蘇，別和我鬧，好嗎？”痛感讓我情緒崩潰，我瘋似的抓他，
踢他：“季言旭，我也求求你，放過我?！蔽也幌朊鎸λ幻攵疾幌?。6如我所愿，
世界陷入靜止、黑暗。醒來時，沒看到季言旭。剛要松口氣，李明斌推門而入。
自小我被人恥笑沒爸疼，幻想李明斌就是我爸。他確實在履行父親的角色，我媽整天不在家，
他給我送來飯菜。夜晚我害怕時，陪我聊天，直到我睡著。青春期來月經(jīng)，
我看著臟了的褲子不知所措。他摸著我的頭，安慰我別緊張。找一堆視頻和書籍，
讓我學(xué)著處理。還買了一堆衛(wèi)生棉，說那個好用以后就用那個。后來我和季言旭談戀愛，
他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沉默地看著我。我以為他和我媽一樣，會反對我和季言旭在一起。良久，
他輕輕地將我擁入懷里，手指在我頭發(fā)間穿過。我能感覺到頭發(fā)被拉扯的輕微痛感。
他帶著我的幾根頭發(fā)離開。后來沒出現(xiàn)過。他知道我要找的答案?？晌也桓覇?，
扯著被子蒙頭。李明斌掖好被子，露出我的臉?！鞍残男菹?，你只是受情緒波動，
臥床保胎即可，沒大問題?！睕]大問題？說著來安慰我吧。看他轉(zhuǎn)身要走，我拉著他衣角，
搖頭。他在我額頭上印上一吻：“乖乖，我不走，陪你。”我堅持要出院，拒絕了任何檢查。
李明斌不敢再勸，怕我受刺激。7羊水破的那天，我拿出準(zhǔn)備好物品，
驅(qū)車到了一處荒郊野嶺。手機直播季言旭和于茉的訂婚宴。一對璧人，
季言旭牽著于茉的手將婚戒緩緩戴上。滿屏祝福。畫面中斷，李明斌打來電話。
抖著手一次次掛斷。淚眼模糊中，不小心接通。傳來李明斌怒吼的聲音：“在哪？
”好痛好痛，宮縮一陣緊接一陣。我痛到冷汗直冒，喉間幾乎發(fā)不出聲音。“李叔，
你也不敢看嗎？”手機那端沉默。幾根扯下的頭發(fā)，一份親子報告。李明斌愛我媽，
我媽卻愛上姓季家清這些年來，他能對我好，抱著一絲期望。期望我是他的女兒。
可真做了親子鑒定，我看到它在抽屜里。有密封條，沒打開過也不敢來找我。
如果不是那次我暈倒，他不知道我懷孕。他每天來看我，變子法子哄我開心。
可關(guān)于那個話題一直逃避。“不管是不是，這些年都謝謝您?！辈还苁遣皇?，
他都曾小心翼翼地呵護(hù)著我長大。偷偷地看我，被我媽發(fā)現(xiàn)，我媽嘶吼著讓他滾。
我一直想不明白，李叔那么好，我媽偏就不愛他。想不明白算了，反正李叔還對我好。
“我拿著鑒定報告，一起打開它好不好？”那邊的聲音哀求。不重要了，他已有了未婚妻，
他們很快就會結(jié)婚。他以后不會在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8記憶回籠，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
臉上有淚。季彥旭很震驚，視線定在我臉上，神情暴躁：“蘇朵，
你別TM的告訴我你這些年過不好？”好不好的，無所謂了?！凹究偟故沁^好，
你和于小姐快結(jié)婚了吧?！蔽倚χ鴨枴！白鳛槔贤瑢W(xué)，記得請我喝杯喜酒。
”他語氣緩和了些：“這些……你都知道？”“挺關(guān)注我?！蔽以鯐恢?，祖國人民都知道！
小云朵輸液瓶打完了，我叫護(hù)士過來拔針。季言旭堅持要送我回去。“怎么？怕他誤會？
”怕誰誤會？呆愣好幾秒才想明白他的話，我嗯了聲。他身形沒動，望著我，臉色很難看。
下一秒，他抱起小云朵直接就走。小云朵乖巧地伏在他肩頭。……上車，我抱過小云朵。
小云朵生病體虛，上了車很快就睡著。車內(nèi)一時詭異地安靜。手機鈴聲打破寂靜，
電話剛接通，區(qū)域經(jīng)理咆哮的聲音就泄漏出來：“你明天能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