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我死在了摩天輪下。兇手拍下了摩天輪的照片，發(fā)給了我媽媽。配文：媽媽，
我也想跟你坐摩天輪。媽媽回復的語音條里，聲線蓄滿了憤恨，“你這個瘋子殺了你二姐，
還想跟我坐摩天輪，你怎么不去死！”如她所愿，我已經(jīng)死了?？伤齾s不知道，殺死我的，
正是死去的二姐。媽媽趕到兇殺現(xiàn)場時，被攔在警戒線外。助理把攝像機遞給她，
開口匯報情況，“有位死者被困，拿工具逃生，有可能是墜落身亡，具體還要等警察勘測。
”媽媽漠然地點了點頭。她身為記者，常年奔波在各大案情的第一線。
無論見到怎樣凄慘的被害人，她都臨危不亂。這也是我仰慕她的原因。但她不知道，
這次躺在里面的人，是我。我心急如焚，期待著她快點發(fā)現(xiàn)?？伤齾s打開手機，
點開了李玉玉的聊天框。原先冰冷的神色瞬間融化，她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打字?！皩氊?，
媽媽今天有點忙，可能晚點才回家?！蔽绎h浮在空中，心中酸澀一片。
媽媽有多久沒對我笑過了？她再忙也會給李玉玉報備，可五年來我給她發(fā)了無數(shù)條消息，
她也只會讓我去死。助理湊過來，看到屏幕上的文字，順口說道，
“好久都沒見玉玉和安安了。”媽媽原先溫柔的神色猛地僵住，快速黑沉了下來。
“見玉玉可以，見李安安那個殺人犯干什么！”我看著媽媽蓄滿恨意的臉，
控制不住地眼底發(fā)熱。媽媽還是那么討厭我。媽媽生了我們?nèi)ソ忝谩０藲q那年，
二姐李茹茹被推下樓，墜樓身亡。那時她哭著抱著二姐的尸體對我尖叫著，“你這個惡魔！
我要把你送去坐牢！”可我年齡太小，哪怕她找了最好的律師，卻連少管都沒送進去。
她恨透了我，與我斷絕母女關系，帶著大姐李玉玉離開。
留我這個殺害姐姐的兇手在老家自生自滅。我喉間哽咽，卻再也流不出眼淚。助理愣了愣，
開口為我說話，“可是她那時還小，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了……”媽媽滿臉嫌惡和諷刺。
“她就是天生壞種，我應該一出生就把她掐死的?！薄懊髅魇且粋€娘胎里出來的，
玉玉卻那么可愛。李安安這個禍害留著，說不準哪天她把我的玉玉也害死了?！闭f罷，
她像是想結(jié)束這個晦氣的話題，打開相機，仔細觀察照片。照片里是我的尸體，
猩紅的血染了一片，死象慘烈。臉和手指都被硫酸融過，難以辨別身份。
尸體的腐爛程度很高，還被老鼠啃咬過。張隊在前方做了初步勘察。
“死者的臉和指紋都被毀，胸前有銳器造成的傷痕，身上多處高墜傷。
”“初步判定致命傷是銳器傷。”媽媽蹲在地上，一只手拿著相機，
一只手在筆記本上記錄案件信息。張隊走了過來，微微嘆了口氣?！绊n記者，
這個案件社會性質(zhì)惡劣，消息等過幾天警方有進展了再放出，到時候跟你對接一下工作。
”他皺皺眉頭，神色有些不忍?！昂苡锌赡苁鞘烊俗靼福勒呱狭四μ燧喓笥腥饲袛嚯娫?，
死者被困，只能砸窗逃跑?！薄拔乙膊恢浪窃趺磁老聛淼摹浅Ｓ幸懔Γ?/p>
可惜沒能活下來。”邊上的記者都倒吸一口涼氣。到底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
才會這么殘忍地殺害一個小女孩？“發(fā)現(xiàn)得也太晚了，至少死了一個星期。”媽媽嘆了口氣，
有些惋惜。我不受控制地幻想，等她發(fā)現(xiàn)了死的是我，也會這么惋惜嗎？
她接著按動著相機按鈕，卻在某一張停住了。第2章 二我緊張起來。
那是我落在邊上的外套。是五年前媽媽給我賣的，我一直舍不得丟，叫裁縫改大了穿的。
她還會認出我來嗎？她遲疑了一會兒，最后才說，“這件衣服，我女兒玉玉也有一件一樣的。
”我喉間微澀，燃起的希望蕩然無存。她會記得給李玉玉的所有，卻不會想起她的安安了。
媽媽嘆氣，“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就想起玉玉，大概是因為年齡和身材都很像吧。
”大概有些共情了，她低聲怒罵，“這種人和李安安一樣，留著就是禍害人間。
”“一想到她還在某個角落茍延殘喘地活著，我就惡心得想吐?！敝苌肀洌鐗嫳?。
我的心像在被針扎，細細密密地痛。媽媽起身看向張隊，“有案件進展了及時通知我，
我隨時更進攥稿。”她微微低下頭去，嚴肅的眸子里閃過我從未見過的溫情。
“我女兒這幾天心神不寧的，我要早點回去陪她?！蔽腋鴭寢岋h回了家。
李玉玉上前抱住了她，“媽媽，歡迎回家?！眿寢尩晚凵袢旧狭藴厝?，
“辛苦玉玉等我了?！笔謾C響了起來，媽媽沒避著她，直接點了接聽?！袄畎舶踩フ夷懔藛?？
剛才她的房東給我打電話，說她已經(jīng)拖欠房租一個多星期了，人也聯(lián)系不上，也不在房子里。
”聞言，我的眼眶濕潤。是爸爸。這么多年，他也不曾原諒我，可好像，
他心里還是牽掛著我的。媽媽冷笑一聲，“她交不交房租關我什么事？
她睡橋洞還是睡大街都跟我沒關系。”爸爸聽懂了她話語里的諷刺，沉默片刻開了口，
“房租我?guī)退涣?，我們這周回老家看看她吧。”“看什么看！
都說了她跟我們沒任何關系了！”那邊是長長的嘆息?！霸僭趺凑f，她都是我們的親女兒。
”大概是親女兒這三個字刺激到了媽媽，她面色鐵青，近乎咬牙切齒，
“那死了的茹茹就不是你親女兒嗎！你在同情那個殺人犯嗎？”一字一句，刺破我心。
哪怕我一次又一次地辯解不是我殺的二姐，她也不曾相信過。爸爸好像還想說什么，
卻被打斷?！拔腋嬖V你，她活一天，我就不得安寧。你要是再給她交房租，我們就離婚！
”媽媽惡狠狠地掛斷電話，李玉玉握緊了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媽媽，都過去那么久了，
別難過了?！薄半m然她很壞，但我不恨她，她還是我的妹妹?！眿寢尩难凵駨匿J利變得柔和。
她紅著眼抱住了李玉玉，“你這么善良溫柔，媽媽很怕以后你會被李安安這樣的惡人傷害。
”“一想到她還活著，隨時有可能去傷害我唯一的玉玉，媽媽就覺得對不起你，
恨自己沒有親手把她送去監(jiān)獄?！薄八詪寢尣湃プ隽擞浾撸Ｗo我的玉玉。
”眼睛的酸澀感，迅速清晰了起來。自始至終，她都在守護著李玉玉，
從沒回頭看過絕望的我。甚至把年僅八歲的我放上頭條，寫我無惡不作，
讓我經(jīng)歷無數(shù)的網(wǎng)暴與霸凌。現(xiàn)在我死了，再也不會有人傷害媽媽的玉玉了。
第3章 三下午時，爸爸的電話又打來了。爸爸心急如焚，“我剛剛回老家了一趟，
李安安真的不見了，問了街坊鄰居都說最近沒看到，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媽媽正在廚房給李玉玉燒安神茶，聞言怒聲道，“你真是糊涂了，還回去找她干什么！
還想給她臉讓她回來多殺幾個人是吧！”“禍害遺千年，這么多年我盼著她死她都沒死，
她能出什么事？”爸爸深呼吸了兩次，可聲線還是顫動不安。“你聽我說，我這次去的時候，
看到她住在一個又臟又破的地下室里。房東跟我說，五百塊的房租，她都常常要拖欠。
”“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可這五年，她也得到懲罰了?！薄斑@次真的不一樣，
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了，我們報警吧?！眿寢寶鈽O了，抬手把碗掃落在地，
“她這樣陰暗的惡魔，就該過著和老鼠一樣的日子！她到底有什么可憐憫的！
殺了人還裝可憐，她以為她很無辜嗎！”瓷碗碎了滿地。她說得急，氣喘了兩下，又開了口，
“報警？我巴不得她出什么意外，以后也礙不著我的眼?！蔽铱s成一團，渾身顫抖了起來。
她就是這樣恨我，恨我恨到想讓我死。李安安想把她碎碗撿起來，媽媽連忙抓住她的手，
怕她被傷著。她冷聲對爸爸發(fā)起責難，“玉玉這些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你都沒關心過，
只擔心那個劊子手，你是偏心偏到哪兒去了！”我看著她們母女慈愛的模樣，
眼睛漸漸地紅了。明明是她偏愛而不自知，雙標到極致。爸爸聲音嘶啞，
“那你能不能聯(lián)系一下李安安？至少確認一下她的安全。你的電話，她肯定接。
”“憑什么要我給她打電話！”媽媽滿臉慍怒，再一次掛斷了電話。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
助理進門給了媽媽新整理的資料，“警方的驗尸情況已出?！崩钣裼裨谝慌钥粗?，忽然道，
“媽媽，妹妹失蹤的時間是不是和這個案子重合了？”媽媽抓著她的手，目光狠厲。
“你不用管她，誰失蹤了她都不可能失蹤，這估計就是她玩的把戲，又想騙取同情。
”心一抽一抽的，尖銳得難受。我的真心在她眼里，都是擺弄把戲。助理勸她，
“還是確定一下好?！崩钣裼褚踩粲兴嫉亻_了口，像是在提醒什么，“我不是在詛咒，
只是這個時間點……實在是太像了。”媽媽奪過了資料，翻了幾頁，
“你是說李安安可能像這個女孩一樣，死得這么凄慘，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是啊媽媽。
我死得真的很慘，所以你在乎嗎？我飄到她面前，看到她厭惡而漠然的目光。
她半點情緒都沒有，“那我真的是太高興了?！蔽倚娜绲陡?，感覺自己像被泡在冰桶里。
話不投機，氛圍變得沉寂。李玉玉突然問起，“媽媽，她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時候，
有沒有說什么信息？”媽媽還想張口罵我，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打開手機，
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聊天信息框里的摩天輪照片，很明顯就是兇殺案的現(xiàn)場。
大概是她之前沒仔細看，罵了我就把我拉黑了。這時才記起。她點開大圖。
我的心怦怦跳了起來。身體，更是控制不住地開始劇烈顫抖。終于要發(fā)現(xiàn)了嗎？
第4章 四兇手那么狂妄自大，還發(fā)信息挑釁，這么明顯的線索，媽媽不會放過。媽媽低眸，
盯著那張照片，一直看。慢慢地，她垂在身側(cè)的手開始戰(zhàn)栗。一點一點地攥緊手，
指甲嵌入了肉里。面色逐漸變得凝重和震驚。助理看到了聊天界面，有些驚慌失措，
“難道就是安安……”媽媽厲聲打斷了她，“就是李安安！”她雙目赤紅，面色卻煞白，
胸口劇烈起伏，仿佛遭到了不可接受的噩耗。我捂住臉，再也控制不住嗚咽聲。
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媽媽，原來你也是會在乎我的。原來你發(fā)現(xiàn)我死了，也會心痛。
飛到她的懷里，我透明的雙手，虛虛地環(huán)住她。仿佛她的體溫，傳導到了我的魂體上。
她目眥欲裂，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我就知道是她，是她又殺了人！”是我……殺了人？
我僵住了，滿臉愕然，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像是遭受了重創(chuàng)，五官都扭曲了，
眼里的滔天恨意藏不住。那個痛苦萬分的眼神，沒由來地讓我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慌。
“她殺了人，還拍照發(fā)給我……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人，她是個惡魔！”我茫然失措。
媽媽，你在說什么？她的聲音里滿是恨意，“難怪她不交房租，她跑了！
”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滿腔熾熱的希冀熄滅。命運好像又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才發(fā)現(xiàn)我從沒擁有她的信任，橫貫在我們之間的，只有無盡的憎恨。
幻想在此刻碎了個徹底。媽媽喉嚨嘶啞，顫抖著手，把和我的聊天記錄轉(zhuǎn)發(fā)給了警方。
助理堪堪回神，抓住媽媽的手，“有沒有可能，是安安出事了？”可媽媽早已失去理智，
想都沒想就甩開她的手，怒聲反駁，“怎么可能是她這個瘋子出事！現(xiàn)在得趕緊把她抓起來！
”助理有些無措，“這么惡劣的事，也不像她做的，要不還是先問問清楚？”媽媽吼道，
“我比你們都清楚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她骨子里流淌的就是虐殺因子！她生來就是瘋子，
暴力狂，殺人犯！”我無助地捂住耳朵。我真的不想再聽了。緊接著，
媽媽又開始就急躁地來回踱步，“怎么辦，她又要回來殺人嗎？”李玉玉嚇得小臉蒼白，
往媽媽懷里躲著，“媽媽，我好怕，她是不是下一個要殺的就是我??？”媽媽死死地抱住她，
眼睛因為怒意而充血，“不會的，不會的……玉玉不會有事，我們現(xiàn)在就去警局，
把她抓起來！”我對上她蓄滿恨意的眼神，瞳孔清晰地倒映出我的狼狽。
第5章 五媽媽帶著李玉玉趕到了警局。張隊看著媽媽的手機，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安安只是有嫌疑，不能因為這張照片就百分百判定她是兇手。”媽媽神色激動，
“我說她是她就是！沒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她就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兇手！
”張隊安撫了她幾句，直到她稍微冷靜下來，這才轉(zhuǎn)移話題問道，
“我看到她給你發(fā)想和你一起坐摩天輪是什么意思？”媽媽冷笑，
“上周我?guī)в裼袢ミ^游樂園，發(fā)了朋友圈，她可能看到了?！薄八刀视裼瘢蚕雸髲臀?，
故意殺人示威！”我鼻子一酸。我確實嫉妒。媽媽的朋友圈，記錄著李玉玉的每一條瑣事，
卻沒有丁點兒我的痕跡。而我自虐般地反復翻看她們的笑臉，期待著哪天我也能出現(xiàn)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