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門口的花園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穿著粉紅色裙子的白骨，聽說是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小姑娘。
1松花小區(qū)這兩天可熱鬧，小區(qū)門口花園發(fā)現(xiàn)的小女孩尸骨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小區(qū)。我剛下班，
聽我爸媽說這怕不是二十多年前失蹤的鄰居小女孩，小女孩就漫漫，聽話又懂事，能歌善舞，
那時候鄰居都喜歡這個小女孩。我下班很煩很累，死了個人也激不起我太大的好奇心，
我好累，我想睡覺?？墒俏野謰屶┼┎恍荩麄冞€不容易找到能跟我聊的話題，
一直在我耳邊聒噪?！澳阒绬幔锹]死，現(xiàn)在應(yīng)該跟你差不多大，哎，可惜了。
”這個故事我已經(jīng)聽我爸媽說了不下十遍，他們說漫漫要是沒死，一定比我有出息。
就是這個我印象都沒有的人，一直充斥著我的童年。漫漫失蹤了，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有時候我惡毒地想，要是漫漫真的死了就好了，憑什么一個我不知道的人一直跟我做比較。
“要是漫漫奶奶知道漫漫死了，她應(yīng)該受不了這個刺激?！蔽覌屵€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
說著一些漫漫多優(yōu)秀，多乖巧，多可愛的話，全然不知，家里已經(jīng)來了客人。
我看著擁擠的客廳，我們一家三口，幾十年如一日，擠在這個不到三十平的家里生活。
漫漫爸媽多牛逼，漫漫死了第一年就小房子換了大平層，還是市中心的。
第二年就開上了勞斯萊斯幻影，第三年，全家都搬到國外去逍遙快活了。
也就我爸媽還在念叨漫漫怎么樣漫漫怎么樣，除了他兩，
漫漫家里人可能都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叫徐漫漫。警察跟我爸在沙發(fā)上坐著，
作為一個社畜，我在旁邊偶爾搭腔。當問到徐漫漫生前跟我的關(guān)系，我想了想，
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遠不近，僅限于我知道這個人，但是不熟，
也是她死了之后我才對她了解多一些。我剛要開口，我媽就搶在我前面回答，
說我跟徐漫漫是好朋友，我們經(jīng)常一起上下學(xué)，經(jīng)常一起玩，要是徐漫漫沒死，
現(xiàn)在應(yīng)該跟我一般大。警察一一做好記錄，我媽還在不斷回答，即使沒有人問她。
我覺得煩躁，警察走后，我摔了家里的鍋碗瓢盆，砸了我爸的煙灰缸。
現(xiàn)在我是家里的頂梁柱，我發(fā)火，他們也只能看著，偶爾勸慰?！皨?，你為什么要亂說呢？
我什么時候跟徐漫漫是好朋友了，我們之前壓根就不熟，見面都不會打招呼的，
你為什么要往外亂說?！蔽液苌鷼?，我媽不知道她胡說八道會給我和警察帶來多大的麻煩，
明明這件事情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好了，因為她亂說話，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每天下班已經(jīng)很累了，我只想回到家洗個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休息，
我一點也不關(guān)心別人的死活。我媽撇撇嘴，說她只是想幫幫我，讓我在工作上更加出名。
“我需要出名干什么？出名要趁早，我明年就三十了，而且我需要一個死人幫我什么，
我查出她是誰殺的，她們家是會給我錢還是讓我升職加薪？”面對我的質(zhì)疑，我的怒火，
我媽明顯不服，但是又不敢大聲反駁我，我爸拽了拽我媽的袖子，讓她閉嘴。
“以后不要把我跟徐漫漫相提并論，她已經(jīng)死了，而我是一個活人，我們沒有可比性。
”趁機提出我的訴求，我媽滿嘴答應(yīng)，可是第二天，我就被懷疑對徐漫漫謀殺。
而作案動機就是我嫉妒徐漫漫，因為我媽對徐漫漫更好，所以我心生妒忌，起了殺心。
我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已經(jīng)昏暗的天空，我就知道會這樣。案子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年，
當時徐漫漫失蹤，整個小區(qū)都找遍了，她爸媽說掘地三尺也要把孩子找出來。
可是就這么找了三天，她爸媽就宣布不找了，可能孩子已經(jīng)遇害了，
還拿徐漫漫的衣服做了一個衣冠冢，為她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
“當時你給你徐漫漫是好朋友，徐漫漫失蹤，你一點都不難過嗎？”面對警察的詢問，
我只覺得好笑?！澳鞘俏覌寔y說的，我跟徐漫漫不熟，我們也不是朋友，
我們連認識都不認識?！本於四咧?，好似我在說謊?？墒俏矣惺裁粗档谜f謊的，
十幾年前才八歲，見我能懂什么?！爸佬炻乃烙?，作為多年鄰居，
大家多少臉上都有些悲戚，你怎么一點悲戚之色不見？”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想著我累了一天，累死累活賺不到多少錢，我已經(jīng)被磨得沒有任何情緒，還要怎么悲戚，
我每天都生不如死啊?！安灰皖^玩手指，問你話就回答。”我想我要是現(xiàn)在下班，
正常我應(yīng)該十點就躺倒床上，但是今天可能要弄到半夜，明天還不能請假。
“我每天上班都很累，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不然不夠花，心里沒有安全感。
我跟徐漫漫不熟，她死了你覺得我應(yīng)該有什么悲戚之色？就是死在我面前，
我應(yīng)該才會覺得她可憐一下吧?！蔽乙詾闀桨胍?，但是問了十分鐘就放我回家了。
剛出警察局門口，就看見我媽拿著她自己做的大字旗來了，一邊舉著一邊搖旗吶喊。
我媽奮力為我解釋，為我鳴冤，說我是冤枉，我沒有殺人，我跟徐漫漫不熟。
警察趕緊把我媽迎進去，說只是帶我來問問，沒有真的想抓我，現(xiàn)在對我只是懷疑。
2我媽歇斯底里，根本不聽警察怎么說，只是自己認為我就要坐牢了，這輩子毀了。
她開始哭訴這么多年對我的養(yǎng)育，哭訴這么多年對我的付出，說要不是我，
她現(xiàn)在就是著名科學(xué)界，劇作家，偉大的發(fā)明家。然而有了我，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只能盡心竭力養(yǎng)育我，為我放棄她自己的夢想。這些話，我自己在家聽聽也就罷了，
現(xiàn)在我媽把這些拿到大庭廣眾之下言說，讓我覺得無地自容。這是能讓別人知道的嗎？
這是在跟全世界說我不孝順，說我沒出息，說我平庸嗎？都說文化人脫不下身上的長衫，
我何嘗又能脫下，我努力了也只能考個一本，努力了也只能找到一個養(yǎng)活自己的工作，
到現(xiàn)在還跟我爸媽蝸居在一個幾十平米的家里。警察勸慰我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不要那么操心。可是我媽越說越激動，說別人都不懂她的苦，她為了我，
自己大好人生都沒了，如今我的人生要是毀了，她也不想活了。我爸拽著她的衣袖，
讓她少說點，不要再說了，給我留點面子。她不愿意啊，認為說的都是事實，
我不愛聽也是事實，這沒有什么別人聽不得不能知道的。我感覺頭暈?zāi)垦＃?/p>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zhuǎn)，如果我要是這樣死了就好了，就能找到漫漫，讓她投胎做我媽的女兒。
看我倒下，我爸第一時間奔向我，我媽只是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看著我，
緊接著就是怒罵我不爭氣。沒本事就算了，身體也照顧不好，這些年白養(yǎng)我了。迷迷糊糊，
我被送到醫(yī)院，其實在救護車上，我就已經(jīng)清醒了，但我不想睜眼，這樣也好，住院了，
我媽就不會叨叨我了。到了醫(yī)院，我感覺很多人抬著我走來走去，我感覺我的身體很輕盈，
一切在我的眼前都那么清晰。我住院了，我爸媽回家給我準備營養(yǎng)湯飯。
整個病房就我一個人。我看見了多年前的鄰居大哥，一個大我十幾歲的男人。
之前他跟徐漫漫家關(guān)系很好，但是徐漫漫失蹤之后，他們一家也搬走了。
這個大哥我很久都沒有見過，要不是他手臂上耀眼的彩色龍頭，我都認不出來他。
印象里的大哥，人憨厚老實，跟我們這些小女孩侃侃而談，徐漫漫很喜歡跟他談天說地。
那時候我作為小姑娘，還幻想著跟他多親近，認為跟他親近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大哥沒有認出我，在病房里進進出出，他好像在尋找什么人。我看著他，好幾次想喊他，
但是就是喊不出口。大哥走了，我媽又來了，拿著給我燉的雞湯，她吵吵嚷嚷，
吵得我腦瓜子疼?！皨?，我看見之前我們樓上很和藹那個大哥了，剛才他來醫(yī)院好像在找誰。
”我把這話一跟我媽說，她立馬神色大變，讓我不要搭理他。我疑惑，不明白為什么，
明明以前她讓我多跟大哥交流。“讓你別搭理你就別搭理，問這么多干什么。
”我媽語氣有些慍怒，我識趣閉嘴。這次我媽媽沒有待很久，我一吃完飯，立馬她就回家了。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不是我爸就是我舅舅守著我，好像我是小孩。“你好好在這，不要亂走，
我上個廁所就回來。”醫(yī)生說我是腦子有個小瘤子，問題不大，做個小手術(shù)就好。
我舅去上廁所，剛好我的吊瓶里沒有藥水了，按護士鈴也沒有人過來。眼看就要回血了，
我只得趕緊去找護士幫我拔針。出門左拐，遇到一個護士幫我拔針，我返回病房，才到門口，
發(fā)現(xiàn)我媽已經(jīng)在里面了。她跟我舅舅在爭吵?！拔艺f了讓你看緊她，你去上什么廁所？
現(xiàn)在好了，她不見了。”我舅舅沒說話，他一輩子沒結(jié)婚，沒個一兒半女，
平時把我當親女兒看待?！澳悴恢兰y身崽回來了嗎？他當年禍害小姑娘你不是知道嗎？
小區(qū)好幾個小姑娘都被他禍害了，最近他剛出來就出現(xiàn)在醫(yī)院，明顯是沖著文雅來的，
你怎么就不能上點心呢？”紋身崽，說的是大哥嗎？大哥當年全家搬走，
我媽跟我說是他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xué)，全家過去那邊定居了?？磥聿皇沁@樣的，
我媽有事情瞞著我。“紋身崽全家沒有一個好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爸也是個老不死的，
天天盯著小區(qū)里的女人看?！蔽亿s緊去了醫(yī)院外面的奶茶店，找小區(qū)的人問了當年的情況。
本來安靜的群聊，因為我的話題又活躍起來。他們都很驚訝，我居然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在當年可火了?！凹y身崽那時候才十八歲，年輕氣盛，看見小姑娘就走不動道，
歪心思多得很，對小區(qū)里的小姑娘動手動腳的，當年搬走是因為做過了，把小姑娘弄死了，
不然他們一家為什么搬走，你還真信他考上什么好大學(xué)?！薄熬褪?，
他可是有名的采花大盜啊，專門挑那種沒發(fā)芽的采。”群里還在熱聊，
而我已經(jīng)得到關(guān)鍵信息。大哥是強奸犯，還是戀桐癖，當年是因為犯事才搬走的。
我還沒有消化這些事情，我媽就大著嗓子找來了。一來就把我拽到醫(yī)院，時刻不離跟著我。
“文雅，別亂走，媽就你一個女兒，舍不得?！蔽覌岆y得語氣溫柔，好像她一直在保護我。
當初小區(qū)里的小姑娘都被禍害了，而我作為他的鄰居，居然安然無恙，簡直不可思議。
群里人說我應(yīng)該感謝我媽媽，因為她從來沒有讓我落單過。3手術(shù)進行得很順利，
我也恢復(fù)得很好。紋身崽已經(jīng)沒有再出現(xiàn)，我爸媽就對我稍微放松了些。我約了人吃飯，
剛出門就被紋身崽拽走了。他把我?guī)У揭惶庩幇档呐f房子里，這里散亂著很多小女孩的衣服，
花花綠綠的。紋身崽看出我的疑惑，解釋說都是在垃圾桶里面撿的，人家不要的。我很害怕，
全身都在發(fā)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害怕失身，也害怕喪命。
他拿起地上一件粉色的連衣裙，問我好不好看，喜不喜歡。我看著這件蓬蓬裙，帶著細鉆，
閃閃發(fā)亮。我要是個小姑娘我肯定喜歡，可我已經(jīng)不是了，所以我搖搖頭。我以為他會生氣，
但是并沒有，反而問我，要是我還小，會不會喜歡。我點點頭，這個款式的連衣裙，
小時候我哀求我媽給我買，但是她不愿意，說我不合適。他滿意地笑了，
說徐漫漫肯定也會喜歡?！靶炻潜荒愫λ赖拿?？”我顫抖地問，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自從對他有懷疑之后，我已經(jīng)把這些都告訴了警察。我惶恐地看著他，害怕自己真的會喪命。
然而大哥卻粲然大笑，說我什么都不懂，世人皆醉他獨醒。“我也不想禍害她們啊，
可是他們勾引我，你說她們是不是該死，而且我有精神病啊，進去關(guān)幾年就出來了。
”大哥說自己叫花哥，是徐漫漫給取的外號，他很喜歡?！澳憧梢詧缶ノ遥也慌?，
但是我只想告訴你一個真相，那些死去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我一臉懵逼，
對于當年的事情，我知之甚少?；ǜ缒眠B衣裙摩挲著自己的臉，仿佛在跟徐漫漫貼貼。
花哥不管我是否在聽，繼續(xù)說著從前的事情。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花哥認識了徐漫漫，
兩個人雖然年紀相差有些大，但總能聊到一塊?！拔腋勌煺f地，我一直把她當妹妹，
從來沒有邪念，可是那些該死的東西，她們欺負我的漫漫，她們說漫漫不知檢點，
不如外面站的臭女人。”花哥一臉憤憤不平，回憶起當時，臉上滿是猙獰。
“為了讓漫漫不再被欺負，我就去警告那些該死的東西，然而她們騙我，
她們讓我誤傷了漫漫。我不是故意要害漫漫的，是她們太壞?！被ǜ缫荒樛纯?，
現(xiàn)在聽來這些話也不可思議。即使如今的我，也難以接受當時的事情，何況徐漫漫。
花哥蹲在地上，說現(xiàn)在即使再多的裙子，也換不回徐漫漫了?！奥懒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