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有上千名孩童席地而坐，聚精會神地聽著臺上據(jù)說是宗象堂派來負責管理他們的師兄講話，這場面酷似樂郁清記憶中的全校集會，紀律卻不知好了多少倍。
“……日常事務就是這些了，就下來說說你們的修行?！迸_上的白衣男子臉上已有不耐之色，嘆了口氣繼續(xù)說下去“發(fā)給你們的《空明心經(jīng)》拿回去要好好研讀修煉，一年之后還不能引氣入體是要逐出門派去的。這部功法的特點是中正平和，無論是什么靈根、什么體質(zhì)都能修煉，拿來打基礎也是很適合的。要是想要更好更適合自己的就得像我剛才說的，通過完成門派的任務得到貢獻點，去書閣抄錄……”
“天地間分五行，萬物皆不能脫出這個范圍。雖然的確是有那么些例外的……不過你們暫時還不需要知道?！蹦凶訑[了擺手，然后伸出了一根食指，“假設一個人中的所有五行之力是一，那么平均下來就是五行每一個各占十分之二。雖然不可能真的這么一絲不差，但大多數(shù)人都是偏離不了這個數(shù)值太遠的。這就是所謂五行混雜，五行混雜之物即為凡物，大多沒什么價值。故絕大多數(shù)的凡人只能是凡人，天生如此，注定與仙途無緣?！?/p>
食指落下，指向席地而坐的千百孩童們：“而你們，在千萬萬人中脫穎而出。身體里五行之力中有一種或是兩種占了較多的分量，這就是所謂的擁有靈根。靈根會在靈氣進入體內(nèi)后將其化為某一行的靈力，這才能將靈氣留在體內(nèi)。天地間的靈氣是沒有固定屬性的，算是半個例外。”男子又擺了擺手，表示這不是重點，“所以沒有突出的五行靈根，就很難將靈氣留在體內(nèi)，在役使靈力、使用法術(shù)時更是難上加難。”
“一般來講，若是體內(nèi)某個五行之力能占到十分之四，便可認為是有修仙之能。也就是一般人的兩倍以上，所以修仙之才少之又少?，F(xiàn)在各大門派采用的也多是這種標準。你們來時踏上的那面五行映光鏡就是用來測試物體的五行屬性的。所以……”男子一攤手，“想來你們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也就是說有人擁有一個靈根，有人卻擁有兩個，那么孰優(yōu)孰劣呢？”
臺下四周響起竊竊私語的聲浪。
臺上人伸出手掌做了個向下壓的動作，伴隨著擴散開來的若有若無的威壓，臺下迅速恢復了安靜，“如果有兩種靈根，就可以學習兩種屬性的法術(shù)，就多了很多選擇。但其修行速度、對靈力的掌控就往往不如單靈根的人。更何況所謂天賦也不是單單看靈根就能夠決定。心智、毅力、悟性、機遇……這些都是決定修士成就高低的因素，也是你們現(xiàn)在待在這里的原因。在外門的修煉，正是在考驗你們有沒有登上更高一層樓的資格。每年舉行一次弟子大比，排在千名之內(nèi)的便能夠進入內(nèi)門。諸位，好自為之吧?！?/p>
言罷，也不管臺下人的反應，自顧自扶著膝蓋站起來理了理白衣上的褶皺，“再有不懂的問問別人，天塌下來之前盡量少煩我。”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都散了吧?！?/p>
便走下臺子，慢悠悠向著山上走去了。
年輕的外門弟子們亂哄哄地爬起來，有的人還習慣性地撣撣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塵土，開始大波大波地往山下的住所走。他們都已經(jīng)換上了統(tǒng)一發(fā)下來的外門弟子服飾，不沾塵土、難以損毀。這套衣服整體呈灰色，綴有白邊，以樂郁清的審美來看也不算難看。
她也站起身來，然而還沒等邁步，就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來角巖一趟”。
樂郁清嚇得一個激靈，左右看看，其他孩子似乎都沒有聽見那個聲音，正推推嚷嚷地往山下走。
她分辨出那聲音屬于剛剛還在臺上講話的那個叫做高齊的師兄，據(jù)說是負責他們這群十二歲以下外門弟子的。
一邊感嘆于見識了一回傳說中的“傳音入秘”，一邊她也不敢耽擱，連忙忐忑地向著角巖爬去。
他們所在的這座山名叫獨角山，是十二歲以下的外門弟子生活起居之地，因為山上有一塊形似長了一根獨角的巨巖而得名，命名方法可謂是簡單粗暴。
方才的廣場位于山腰，而那角巖則在靠近山頂?shù)奈恢谩?/p>
樂郁清一邊用短手短腿快步爬著山，一邊心想：今后干什么都要在這大山上爬上爬下，身體素質(zhì)自然也是直線上升，這兒虛辰派把門派建在大山之中也真是機智。
漸漸遠離了人群，樂郁清發(fā)現(xiàn)還有其他孩子也在往山上走，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間的害羞，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沉默著爬山。
太陽正當頭，雖然有修好的臺階和磚路，大多數(shù)的孩子也累得夠嗆。樂郁清早已汗如雨下，只是靠著一股心氣兒硬撐著沒落下?？磥磉@個身體果然不是什么山里農(nóng)家出身，她之前找了個小湖看了自己現(xiàn)在的相貌，眉眼清秀，細皮嫩肉，居然有幾分自己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離開了大路，繞到整座山的陰面，一群孩子總算到達了角巖的所在。
只見泥土草木漸漸消失，露出裸露的青色巖石，一直延伸到一個大落差的邊緣，向天空伸出一根高大的“獨角”。
樂郁清其實覺得也可以起別的名字，但那可能就比較污了。
依然是一身白衣的高齊就等在獨角之下，見他們?nèi)齼蓛傻刳s到，輕身一躍，也沒見怎么用力便到了他們的近前，引得孩子們連連驚呼。
“都到齊了?！备啐R看了看他們，“叫你們來不為別的，你們都是今年天賦突出的弟子，將來入內(nèi)門有望。”他欣賞了一下孩子們激動興奮的神色，“但規(guī)矩就是規(guī)則，再有天賦也得老老實實從外門弟子做起?！?/p>
有的孩子迅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也有人聽出了他的余音，眼巴巴地等著后話。
高齊微微一笑，“把你們的玉牌拿出來?！?/p>
說是玉牌，樂郁清覺得這更像個鐵牌，烏青烏青的，怎么想都和“玉”這個字扯不上關系，倒是沒有外表看上去那樣重。那些白衣的內(nèi)門弟子腰間的倒是真正晶瑩剔透的玉牌。
玉牌是虛辰派外門弟子的身份證明，里面記錄著該弟子的各種信息，她感覺用途就類似學生證一卡通。
她的這一塊里面錄入的名字就是“樂郁清”。
不是沒有考慮過名字的問題，但她搜遍全身上下都沒顯示身份的東西，與其隨便起個假名，還不如就用本名，所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嘛……而且反正知道“樂郁清”這個名字的人都在另一個世界了，想來也不會惹來什么麻煩。
不過樂郁清也是后來才想到的：萬一這個修仙世界大家打扮得都很古風，名字卻叫湯姆約翰遜之類的……那她也只有選擇懵逼了。幸好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
高齊一揮袖子，數(shù)十道白光紛紛沒入孩子們手中的玉牌，引起一圈白色光芒的漣漪。
“現(xiàn)在它們可以抵擋一次你們承受的致命攻擊，并且在這之后向周圍的內(nèi)門弟子發(fā)出求救信號。真?zhèn)鞯茏雍烷L老也會收到這個信號……不過平日很難有機會見到他們就是了。至于用意嘛……就是免得你們太早夭折?！?/p>
言罷，高齊的嘴角揚起一個充滿惡意的弧度。
孩子們互相看看，雖然很介意那最后一句話，但仍紛紛道謝道：“謝謝師兄?！?/p>
他們已知道在修仙界要管修為高于自己的叫師兄或是師姐。
高齊點了點頭：“然后……那邊那個，出來吧?！?/p>
孩子們紛紛一愣，左顧右盼地張望起來。
從稍有些距離地方的一棵大樹后走出一個面色緊張的男孩，身穿著和他們一樣的灰色外門弟子服飾。
“你過來。”高齊說道。
男孩抿了抿嘴唇，面色緊張地走了過來。
高齊上下打量了幾眼男孩；而男孩則把眼睛瞪得老大，死盯著面前白衣修士的胸口。
“跟過來的，嗯？”
高齊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氣，在一旁的其他孩子們都跟著屏住了呼吸。
男孩點了兩下頭，表情仍然繃得緊緊的。
“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臉視死如歸，一字一頓地答道：“我叫白禮仁！”
“嗯，”高齊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玉牌也拿出來吧?！?/p>
緊繃的表情立刻開了花，男孩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解下玉牌。
又一道白光從高齊的袖子里飛出，他轉(zhuǎn)身道：“都散了吧。祝修行順利?！?/p>
臨別附贈微笑一枚。
幾十個孩子又默默地往山下走去。下山比上山似乎來得省力，其實卻更加危險。
那個名叫白禮仁的男孩也默默地走在他們中間，沉默地走著。
走到一處分叉口，樂郁清停下腳步，然后踏上了另一條岔路。
之前高齊已經(jīng)向獨角山的新住戶們講解了山上的各處設施，樂郁清知道這條路是通向書閣的。
書閣是門派藏書閣在各座山上設置的分閣，可以通過消耗貢獻點抄錄其中的功法秘籍，但也有些可以免費閱讀的書籍。
樂郁清的目標就在于此。她迫切需要更了解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