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班上同學的說法,我是一個“來自農(nóng)村的土妞”。因為是班級第一,
依據(jù)學校規(guī)定,第一次班會,班主任程飛直接讓我擔任班長。而這,
似乎也將我和陸瑤推向了對立面。她看不起農(nóng)村出身的我,甚至都不掩蓋這種情緒。
陸瑤是附中直升上來的。我和她,猶如潔白的云朵和黝黑的土地。她個子高,
人長得漂亮,性格大大咧咧,軍訓期間就和班里人打成一片。
加上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班長,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天生就容易讓學生信服。
而我性格內(nèi)向,皮膚黝黑,常年戴眼鏡,眼神甚至看起來有點呆滯,也沒有相關(guān)經(jīng)驗,
所以“并不得民心”。但我依然在心里悄悄決定,要做好這個班長。
第二天算是我正式就任的第一天。剛抵達班級,
班里的一些同學就給我制造了一個難題。別的班書聲瑯瑯,同學都在專心致志上早讀,
而我們班的讀書聲,斷斷續(xù)續(xù),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在后座無聊地轉(zhuǎn)著書,交頭接耳。
而無論我怎么勸說,他們依舊我行我素。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更多場合。
那些人在班主任面前有多乖,獨自面對我時,就有多兇神惡煞。不過短短半個月,
就已經(jīng)讓我心力憔悴。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們壓根就不想讓我當班長。
眼見著班級紀律分扣分嚴重,年級倒數(shù),班主任終于出面訓斥,那群人才有所收斂。
臨走之前,她狠狠瞪我一眼。那一眼,
瞪得我心里陡然泛起一種叫做“委屈”的情緒。我也不是沒有管,但他們完全不聽我的。
牛不喝水,怎么強摁著它喝水?下課鈴在此時響起。陸瑤經(jīng)過我身邊時,
我清楚地看到她勾了勾嘴角,眼中滿是嘲弄。她的那些跟班也有樣學樣?!按蟀嚅L,
不如干脆退位讓賢吧!”說完幾人哄笑著離開。這句話似乎發(fā)射出了一個信號。
班主任發(fā)威后沒過兩天,班里的情況又故態(tài)復(fù)萌。這一次,她沒再輕易放過我。
9月30號那天,新一期的班會上,班主任臉色陰沉地走入教室?!芭?!
”她將書摔到講臺上?!坝捎谀壳鞍嗉夛L氣確實存在問題,且經(jīng)過觀察,
現(xiàn)任的班委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決定,以投票的方式改選班長。
”“現(xiàn)任的班委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這句話恍如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
想起這幾個星期以來,被同學各種針對,費力不討好,甚至為了管理好班級,
犧牲了不少學習時間,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茫然。然而,
望著那張被扣成負數(shù)的紀律分表,卻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唱票的過程我已經(jīng)不想再回憶。艱難的20分鐘過去,最終,
陸瑤以40票高居榜首,成功晉升班長。而全班50人,僅僅只有一人給我投了票。
我看著黑板上那懸殊的票數(shù),心里還是產(chǎn)生一股失落?!爸x謝大家支持,我會加油,
努力帶領(lǐng)咱們班回歸正常狀態(tài)的,老師放心。”陸瑤的“就職演講”發(fā)表完,
班上立即爆發(fā)激烈的鼓掌聲,班主任也眼含贊許?!瓣懍幒煤脦臀夜芾戆嗉?,而李安然,
其實不當班長對你來說也許是好事,這樣你能將精力全部放在學習上。
老師希望你在成績上更精進一步?!蔽颐銖娦α诵?。陸瑤從講臺上走下來,
經(jīng)過我座位時,她嘴唇微動。因為我媽是啞巴,不能說話,所以我略懂一些唇語,
也很輕易地辨認出她說的是“土妞,就該有土妞的自覺?!蔽夷缶o拳頭,正待要反駁,
她卻飄飄然離去,回了自己的座位。我以為陸瑤當了班長后,該心滿意足了。
可階級差,似乎是她骨子里就很在意的東西,在意到想將我驅(qū)逐出她的“領(lǐng)地”。
班上有個名叫吳漾的男孩子,很好學,經(jīng)常喜歡問我問題。我被擼了班長職位后,
他也依然沒有改變。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吳漾不再找我說話,不再問我題目,
甚至最后連眼神都不再和我觸碰。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是遭遇了校園霸凌,
甚至已經(jīng)被霸凌了一段時間。那天放學,我經(jīng)過小樹林,
就看到吳漾正被一個胖男生圍著。那人是坐在我們班后排的擇校生,叫龐冰,
也是陸瑤的忠實擁護者。吳漾長得白凈瘦弱,不像我,自小長在鄉(xiāng)下,做慣家務(wù),
身上有一把力氣。所以我沒怎么思考便狂奔過去,抄起手上的書包和雨傘,
對著那個男同學就砸了過去,直砸的他抱頭鼠竄。一邊往后退,一邊放狠話。
“吳漾!你以為李安然和你玩,跟你一起學習,是真想和你做朋友???
還不是因為她被我們孤立了,才會找到你這個小可憐!”聽到這些話,我簡直怒從心起,
火冒三丈。原來吳漾最近對我越來越奇怪,是因為這幫人在里面挑撥!
我正欲追過去,一直沉默的吳漾卻開了口。“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吧!你和我玩,
是因為你被他們孤立了吧?”他靠著樹,低著頭,自說自話。真不是。
可沒等我張嘴將這話說出口。“李安然...你,離我遠一點吧!
”“......”他剛才說了什么?我呆呆站在那里,
身體和思想似乎也完全分離開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害你遭遇這些的罪魁禍首?
“......”但面對他的沉默不語,我只能妥協(xié)?!拔抑懒恕Σ黄?,
吳漾,牽連到你,我很抱歉。但我保證,以后不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