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手向來翻云覆雨,它伸出一根手指,便扼住了深歌命途的喉。
遠處的天空傳來一聲喘息聲,緊接著便是轟然一聲的悶雷,
白色的粉筆不堪重力在老師的手里斷掉,他泰然自若地扔掉另外半截粉筆,
順便揉了揉他發(fā)癢的鼻子,隨后在黑板上寫下《傳播學》的同時,
一名正直氣十足的年輕警察走進了班級,原本安靜的教室瞬間變得鬧哄哄,
深歌在全班一臉看好戲的樣子里被警察帶走。她聽著狂風的叫囂聲,同學的唏噓聲,
覺得世界在一瞬間失了真。她有些發(fā)暈,深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她在心里猜測,
也許是監(jiān)獄里的母親出了事,也許是遠在法國的父親出了事。在同一時間,
播音主持(2)班的沈初夏被輔導員帶走,他(她)們都去往同一個地方,警局。
警車上,實習警察陸瀟眼底充滿譏諷地瞅著深歌:“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大學生,
心里面想些什么?”“什么意思?”深歌披散著長發(fā),眼神充滿陰戾。充滿戒備。
她不懂,腦海一片凌亂。看著這位警官,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陸瀟翹起二郎腿,
冷哼一聲:“在充滿知識熏陶的學府就做間接兇手,出生社會后,還不得危害社會。
”深歌不明白的抬起頭,幾縷發(fā)絲貼在她發(fā)白的臉蛋:“我害了誰?
”一個間接兇手的罪名莫名的冠上自己的腦袋,任誰也不明所里,驚慌失措吧。
“你同級的同學......”陸瀟的話還未說完,
沈初夏滿臉淚花的出現(xiàn)在了深歌的面前。沈初夏帶著濃重的鼻音,
不明所里的問道:“深歌,你怎么在這里?
”深歌用左手粗暴的拂開臉上的幾縷發(fā)絲:“我也不知道。”兩人不知道,
命運之手悄悄的把她們演變成了仇人。沈初夏挨著深歌坐下,
她把頭重重的靠在深歌的肩膀上:“深歌......我沒有家了。
”深歌安撫著她的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來安慰她。因為,她早已沒了家,
流浪才是歸宿。車子緩緩地行駛在粗糙而凹凸的地面,
車窗外整個世界被白茫茫的水汽包圍,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
暴雨連成一條粗壯的銀繩鞭撻著車窗,也鞭撻著深歌驚恐的心,一下又一下,
她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雖不知道所謂何事進局,但深歌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恐懼。她不敢問,
從小到大她就學會了逃避。警局......沈初夏的母親夏荷,
第一時間并不是走向自己的女兒,而是瞪著通紅的眼睛指著深歌對陸瀟說:“就是她?
”陸瀟輕輕的點頭。深歌看著夏荷對自己充滿恨意的眼神,心里面滿是不解,
她做了何事竟與沈家扯上關(guān)系。她的后背發(fā)冷,如芒在背。
他眼疾手快把沈歌帶進審問室,生怕這個瘋子女人鬧事。
坐在審問室的馬亮警官翹著二郎腿悠閑的轉(zhuǎn)著椅子,看樣子等候多時。
陸瀟突然輕快一笑,對馬亮打趣道:“馬大叔,你的胡子該刮了,看著猥瑣的緊。
”“臭小子,這叫滄桑?!瘪R亮把腿放下來,雙手在大腿上來回摩擦,
“去處理交給你的任務(wù),別想著偷奸?;粜∽?。”“去,過去坐著。
”陸瀟看著深歌充滿驚恐又不自在的小身板淡淡道,“放松,馬警官問什么,
你如實回答就可以了?!鄙罡璨徽f話,只是點點頭,她多么想逃避現(xiàn)在的局面。
陸瀟出了審問室,乖順的把門輕輕的關(guān)上?!罢J識沈旭炎嗎?”馬亮右手拿著筆,
筆帽敲打著桌面,“搖頭或點頭?!鄙罡栌X得這名字熟悉但自己又不認識,
便輕輕的搖頭:“不認識?!鄙罡栎p輕的呼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是我家里出事了嗎?
”“不是,是你自己?!鄙罡柰蝗惠p松一笑:“那就好。
”馬亮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倒是個不怕死地丫頭?!瘪R亮左手摩擦著他油亮的額頭,
“131******89這個號碼是你的嗎?”深歌略有驚訝:“是。
”馬亮直逼重點:“你自己知道你當了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嗎?”深歌一驚,
這句話就像一根刺扎進心里,讓人羞恥的無地自容,她立即反駁道:“第三者?
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這不可能。”下一秒,深歌卻又莫名感到心虛,隨即她反應過來,
“是直播嗎?”“是,你的財神沈旭炎于今天早晨7點左右車禍死亡?!比缋邹Z頂,
她根本就不認識他,何來小三之說,她抓緊自己的衣角:“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我們只是在直播間聊聊天?!薄昂呛牵椭皇侵辈ラg聊聊天這么簡單?
”馬亮聽著這個回答,直發(fā)笑,“私下經(jīng)常聯(lián)系吧。
今天早上他就迫不及待地給你打了一個早安電話。”深歌失去底氣:“是。
”原來他叫沈旭炎,不叫夏旭炎。“你知道沈旭炎的真實身份嗎?”“不知道。
”“他僅僅只是一個貨車司機,一個月給你打賞三萬人民幣,如若對你沒有想法,
何苦委屈自己,委屈自己的家庭呢。”馬亮說的異常輕描淡寫,但這些話就像淬了毒的刀子,
割著深歌起伏不定的胸膛。深歌雙手緊握在一起,
汗水浸透了她額前的頭發(fā):“我沒想這么多,那他會出車禍是因為早上那通電話嗎?
”“是,還下著像現(xiàn)在的暴雨呢。他是在跟你打電話中,翻車身亡掉下山溝。
”沈歌的身體止不住的哆嗦,她自以為自己是個鎮(zhèn)定的人:“對不起,
我以為是他自己掛掉了電話。”馬亮邊問邊寫著:“通話中理應能聽到那一聲巨響,
當時你在干什么?”深歌十分懊惱的說著:“室友說陽臺上的毛巾掉了,我放下手機,
去撿,回來的時候電話已經(jīng)掛了?!彼穆曇魸M是忐忑。“小姑娘,日后,
你的日子可難過咯。”馬亮滿臉的惋惜,“日后堅強一點,你家里的情況我都了解,
怪你命不好。哎......”馬亮繼續(xù)問了一些深歌與沈旭炎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深歌都是支支吾吾的回答著。......深歌沒魂的走出審問室,
沈初夏知道了來龍去脈,
從警車上那副楚楚可憐把她當成依靠的模樣立刻變成了兇神惡煞的樣子?!吧罡?,
為什么是你,你是殺人兇手,你不要臉,你罪不可恕,你害死了我爸爸。
”沈初夏操起垃圾桶便向深歌的頭頂套去,還狠狠地抓著垃圾桶的兩邊,使勁往下拉。
深歌的身體微微彎曲著,惡臭的垃圾從兩邊空隙嘩啦啦的砸向地面,
惡心的黃痰和煙頭粘著深歌猶如瀑布的頭發(fā)。夏荷氣勢洶洶的走近她,
一腳踢中深歌的膝蓋,她痛的直跪了下去,腿部撞擊瓷磚的悶響像極了那一聲悶雷。
深歌像一具尸體,并不反抗,她單薄的身影照單全收。原來厄運從未離開,
上天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給我重重的一擊。深歌悲憫的想著?!皦蛄耍@是警局,
像什么樣子!”馬亮不滿的斥責道。他嘆著氣把垃圾桶從深歌的頭頂拿下來,
“與其在這里鬧事,不如回去準備后事,還有你陸瀟,愣在一邊看著好意思嗎?
”陸瀟厭惡的看著深歌,小聲嘟囔:“活該。”“謝謝?!鄙罡鑿娙讨鴾I水,
“給您添麻煩了。”深歌艱難的站起身,忍著巨痛快步的想要逃離,
當她踏出門口的那一步,記者簇擁而來,相機的閃光燈刺的她睜不開眼。她在心里想,
為什么要這樣?!罢垎柲闶窃趺唇佑|到直播行業(yè),你具體干直播多久了?
”“榜二死了你覺得可惜嗎?你是否感到內(nèi)疚?”“你準備怎樣安撫死者的家人。
”一把,一把的傘簇擁著,擠的都變了形,甚至傘的一角刮著深歌的乳白的頭皮。
但她沒有知覺,因為更大地悲痛覆蓋了她,像崩了的雪山?!盀槭裁匆鲂∪?。
你考慮過后果嗎?你知道這樣做會傷害到他的家人嗎?”“據(jù)了解,
你母親還在監(jiān)獄服役,父親不知所蹤,你這樣任意妄為,自甘墮落是家庭原因嗎?
”深歌絕望的感到耳邊全是尖銳的聲音,雨聲,快門聲,腦海里不停的回響著死者,
小三尖銳而又刻薄的詞語。她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嘔吐。她努力想要擠出去,
但奈何擠不出一條出口,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奥闊┠慊卮鹨幌挛覀兊膯栴}。
”記者不依不饒,把話筒遞在深歌的嘴邊?!拔也皇切∪?!我不知道!
”她痛苦的吼叫著。深歌搶過話筒狠狠砸向墻面,“你們問夠了沒有,滾?!比绻屑毬牐?/p>
能聽見她聲音里的嘶啞。局內(nèi)......“誰把這些記者喊起來的,
一天亂寫報道?!瘪R亮皺著眉頭,“陸瀟,把記者趕走?!薄拔铱刹蝗ァ?/p>
記者這幫人可難纏了,更何況,警長的女兒還是實習記者呢?!标憺t望了望外面,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可不躺這渾水?!敝挥嘘憺t自己心里清楚,
看著深歌狼狽的樣子,他心里暢快極了。對于錄筆錄這件事情,
不用他大費周章的去班級里捉她,只需要讓輔導員通知她來警局就行了。但他偏偏不,
他要全校的人,甚至全世界的人知道深歌害死了沈旭炎。他痛恨主播。
局外的世界一片混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景音弦撥開人群,突進重圍時,
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他用身體撞擊記者,記者不堪外力,失去重心,深歌借機推開記者,
她的眼神對上景音弦炙熱,疼惜,奮不顧身的眼神,她覺得自己有救了。
全世界只有景音弦不會拋棄她。只有景音弦會不顧一切的拯救她。
景音弦拉起深歌冰塊般的手逃之夭夭。無數(shù)聲音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