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老榆樹,我的腳步緩慢而堅定。我清楚陶姑講話不打誑語,
在我擊殺完老榆樹下面所有鬼魂之前,她絕對不會出手幫我,
我不想萬劫不復就必須親手擊殺掉老榆樹下面所有鬼魂。我告訴自己,
不是鬼死就是我亡。只是,看著隨著我攥著桃木匕首靠近老榆樹,
老榆樹下面那些鬼魂很快安靜下來后都恐慌無助了眼神,我無法對它們毫無惻隱之心。
人死后可以做鬼,鬼死后就算是從這個世界里徹底消失了。
這些鬼魂生前死于日本軍的屠村,現在卻又要成為我提升鬼道本事的犧牲品。
“姐姐,我娘親總是說我的耳朵很漂亮,我把它們送給你,你別殺我們行么。
”不等我走到老榆樹下,有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鬼突兀扯掉了自己的雙耳。
小鬼仰著臟兮兮小臉怯生生看著我,雙手捧著他的雙耳,
有鮮血和鬼氣不斷從他傷口處涌出。他小小的身體篩糠一樣顫抖著,
極力難耐著折耳帶來的痛苦。我心中震動即時停下了腳步,望著那小鬼我眼神黯然。
陶姑之前已經告訴過我,盡管虛體鬼魂是虛體的,其自殘抑或被誰致殘,
其虛體所殘?zhí)幨菬o法恢復的。而且,在其自殘抑或被誰致殘時候,其承受的痛苦,
會遠超過人在遭遇同樣傷害時候所承受的痛苦。有女鬼跪倒在小鬼身邊,
慘叫著也扯掉自己雙耳后,抱著小鬼失聲痛哭起來。老榆樹下面其余鬼魂,
都面現哀戚神色,紛紛效仿小鬼和女鬼,慘叫著扯掉自己的雙耳。“姐姐,
我們留著這里只是不想跟家人分開,我們都沒害過人的。”小鬼雙手捧著雙耳再次開口,
聲音中帶著濃重哭腔。我杵在原地移不動腳步,希望能聽到陶姑讓我就此打住的吩咐。
人分善惡,鬼亦分善惡。雖然我不清楚老榆樹下面的鬼魂是否都是善鬼,
我已經絲毫不想再拿老榆樹下面的鬼魂來提升鬼道本事?!澳氵€在等什么?!
等著死在折耳陣下么?!”一片慘叫聲中,陶姑冷喝聲傳來。陶姑的話令我一個激靈,
我雖然沒明白什么是折耳陣,還是攥著桃木匕首沖向了老榆樹。
我保持自己全身都處于陽光之下,圍著老榆樹不停移動步伐,
找準時機先對處于老榆樹遮掩處邊緣地帶的鬼魂頻頻快速出手。
那小鬼在我開始發(fā)出攻擊后,身體懸在鬼群上空,隨著我的移動而改變面朝方向,
緊抿著雙唇無聲哭泣著朝向我執(zhí)拗的捧著他的雙耳。
我在小鬼的目光中只感自己的丑惡無處遁形,我眼眶酸澀著更快移動腳步,
想要藉此避開小鬼的目光關注。出手攻擊一會兒后我發(fā)現,
老榆樹下面的鬼魂除了小鬼之外,沒有哪個的身體再升到高處,
它們只是踮著腳尖盡量往樹蔭內里躲。低階鬼魂的鬼力攻擊遇到陽光就會自動消散,
我不奇怪鬼魂們都沒回擊我,我奇怪它們?yōu)槭裁炊疾簧眢w懸空升起。
只要它們的身體都懸空升起,我的攻擊絕對落空。心里有了這疑問后,
我腳步移動的速度和出手的速度更加快了幾分。不等我把樹蔭邊緣處鬼魂誅滅干凈,
陶姑已然快步走到我身邊,一把把我推入了樹蔭下面。隨著我進入樹蔭下,
樹蔭下的鬼魂除了小鬼之外皆出手用鬼力襲擊向我,遭受重擊的我即時嘔出一口鮮血,
身體被彈出樹蔭下。陶姑在樹蔭外面接住我后,立刻再次將我推入樹蔭下。
樹蔭下的鬼魂應該是也沒想到陶姑會再次將我推入樹蔭下,都有短暫呆愣。
我忍耐著身體不適,來不及細究陶姑舉動的原因,趁機沖入鬼群之內,
對身邊的鬼魂頻頻出手。鬼魂們稍微呆愣下就邊躲避著我的桃木匕首,
邊再次對我發(fā)出了鬼力攻擊。我雖然又遭受到鬼力攻擊,
但由于我身處鬼群之內我不住躲閃,鬼魂對我的鬼力攻擊,大部分都誤傷到了其余鬼魂。
鬼群亂成一團,我趁機再擊殺身邊的鬼魂。
隨著懸在鬼群上空的小鬼發(fā)出一聲怪異呼聲,亂成一團的鬼群瞬間停下了鬼力攻擊,
不再躲避我的桃木匕首齊齊朝我撲來。我心中大駭,平伸出桃木匕首不停旋轉著身體,
希望以此能驅趕開撲來的群鬼。雖然我盡力加快旋轉速度,
我的速度依然抵不過鬼魂的速度。沒多久,就有鬼魂趴在了我的背上,
有鬼魂騎在了我的脖頸上,有鬼魂抱上了我的雙腿,有鬼魂扼住了我的雙臂。
我仰面摔倒在地上,身體被快速拖向老榆樹的樹干處。我驚恐交加間,
又有鬼魂開始頻頻用鬼力攻擊我攥著桃木匕首的那只手的手腕,企圖令我丟棄桃木匕首。
桃木匕首是左墓留給我的唯一物件,也是我此刻保命的唯一武器。
識破那鬼魂意圖的我死命攥著手中的桃木匕首,并拼力揮動匕首朝向扼住我手臂的鬼魂。
那鬼魂慘叫著松開了我的雙臂后,
我即時將手中匕首再反手刺入騎在我脖頸處鬼魂的心臟位置。
顧不上去解決后背處的鬼魂,我再揮動匕首朝向拖著我雙腿的鬼魂。
我在雙腳快要碰觸到樹干位置堪堪停下后,從地上彈跳起來,再次沖入鬼群之內。
從我再次被陶姑推入樹蔭下后,陶姑都靜靜站在陽光里,
眼中帶著我窺不破的情緒看著我,沒有任何出手幫我的跡象。再次沖入鬼群,
我的攻擊是前所未有的快狠準。鬼群再次亂成一團,
任憑鬼群上空的小鬼再發(fā)出怪異呼聲,鬼群在我橫沖直撞的攻擊下依然潰散。
每每我體力嚴重透支,我都會沖出樹蔭,待在陽光下恢復了體力后再入樹蔭下。
隨著我頻頻擊殺掉鬼魂,懸在鬼群上空的小鬼發(fā)出的怪異呼聲越發(fā)急促起來,
當我擊殺掉鬼群最后一只鬼魂后,那小鬼跌落地面。小鬼的雙手里,還捧著他的雙耳。
我快速沖向小鬼,小鬼恨意目光盯著我,朝我擲出他的雙耳。那雙耳瞬間疊合一起,
突兀增大朝我逼來,我連連后退間,將匕首刺入那雙耳。雙耳頓時爆裂開來,
我被濺了滿臉滿身的鮮血,我速度再去看那小鬼,那小鬼已然消失。我回頭望向陶姑,
陶姑依然靜靜杵在原地看著我。瞟一眼陶姑,我即時收回視線徑直走向老榆樹的樹干處。
陶姑的反應彰顯著小鬼還不曾遠離,老榆樹的樹干反常的冰冷蝕骨,
小鬼要躲只能躲在樹干內里。隨著我將桃木匕首抵在樹干上,小鬼的身形從樹干里竄出,
我立刻朝他擲出桃木匕首。小鬼應聲倒地,我快步走到他身邊,
握著桃木匕首就勢將他的身體一分為二。小鬼慘叫著魂飛魄散后,
我癱倒在地上大口喘氣。此時,距離我第一次出手攻擊鬼魂,已經過去了六個多小時。
就在這個時候,無風情況下,老榆樹的枝椏突兀搖擺起來。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一直靜靜站在陽光下的陶姑終于動了。陶姑揮手將一張黃符擲向樹干,
隨著黃符貼在樹干上,老榆樹又成了靜止狀態(tài)。我不敢再在老榆樹下面逗留,
立刻手腳并用爬到陶姑身邊。陶姑拿出濕巾讓我擦擦外露皮膚上的鮮血,
再讓我就地換上我隨身帶著的換洗衣服。
左右鬼村地界位置偏僻此刻不見人影也不見鬼影,我依言就地背對著陶姑換衣。
在我換衣服時候,陶姑再次叮囑我,我不能讓誰輕易看到我脖頸處木牌。
我換好衣服后,陶姑幫我把沾染了鮮血的長發(fā)挽起,再拿出一頂帽子戴在我頭上。
如此一來,我除了身上還有血腥味,我一點都不狼狽。我贊陶姑考慮周全,
陶姑說她只是準備充分,再帶我回返姑婆屋。我跟著陶姑回返姑婆屋的路上,
陶姑對我說,凈女門門徒要終身佩戴木牌,為免木牌被外人看到,
凈女門門徒不可穿著暴露服裝,不可在外人面前沐浴更衣。露胸露背的服裝,
都屬于暴露服裝。聽了陶姑的話我沉默著點頭,陶姑的這些交代,
甄姑曾無數次在我面前提及。我點頭后,陶姑問我,我為什么會選擇法醫(yī)這個高考志愿。
我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心中不禁苦笑。我之所以選擇報考法醫(yī)專業(yè),
我不是想沒事找刺激玩,我完全是想讓自己盡快淡漠生死。甄姑已經說過,
凈女門門徒的命不歸自己做主,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未來會是怎樣的,
我唯有先提升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陶姑輕聲笑著說,我想怎樣都好,
再問我一些生活瑣事。盡管我對鬼村經歷有諸多疑問,看到陶姑的話題只圍繞在我身上,
我也就按捺著心中疑問,沒再向陶姑求解釋,只順著陶姑的話題走。
我和陶姑回返到姑婆屋時候,我那房間已經被整理成普通房間模樣。
陶姑讓我依舊住在那房間,說她會在姑婆屋周圍布置出陣法,
謹防我的那兩個鬼夫來騷擾我。經過鬼村經歷又累又餓的我,聽到陶姑的話心下大定,
跟陶姑一起吃過東西后,就洗漱下回去房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夜半時候,
我被噩夢驚醒,睜開眼睛我就看到,昨天晚上后來的那個鬼夫,竟是正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