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鐘聲長鳴。在她雨夜出走被車撞倒時,那個跌跌撞撞朝她奔來的人,
此刻與他的臉一點點重合。原來是他啊,傅時起,那個在未來成為集團總裁的精英,
和現(xiàn)在氣質陰沉的人全然找不到相同點。蘇桃耳邊回響著那句“蘇蘇,求求你看看我”,
心上像是被重石壓著,沉悶窒息接踵而來??蔀槭裁?,他會為她的死而傷心?
怔神的功夫,傅時起已經(jīng)朝她走來,眉眼間的陰郁淺淡了些,掛上了幾分深意。
“你就是十八班的班長,蘇桃?”他聲音不同于變聲期男生的粗糙,低醇勾人,
清冽又慵懶散漫?!澳?、你好,傅同學?!碧K桃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線帶著顫抖,
險些咬斷自己的舌根。傅時起輕嗤一聲:“不用緊張,我不會吃人。
”蘇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倉促地轉身,“我先帶你去教務處辦理入學手續(xù),
班主任正好在那兒?!备禃r起個子很高,隨意地往她身旁一站,就擋住了灼熱的陽光。
蘇桃腳步微滯,恍然想起前世的今天,沒有人為她遮陽,只有無盡的狠辣烈日在灼著她。
或許是前世臨死前感受到傅時起熾熱的感情,
不管他站在陽光照來的方向是有意還是無意,蘇桃都感到一陣不自然。
她分明記得前世和傅時起沒有任何接觸,那他對自己的愛意從何而來?
蘇桃努力將曾經(jīng)的記憶翻了一遍,確認在此之前并沒有見過他?!疤K桃同學,
小心桿。”身旁冷不防的一聲,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剛見面就叫人“小心肝”,這人是不是太過輕浮了?下一秒,她就撞上了路燈桿,
反沖力讓她連連往后退了幾步。路燈柱因為突然的碰撞而晃動了幾下,
金屬的嗡嗡聲持續(xù)了好幾秒才歸于平靜。但蘇桃腦子里的電流聲還沒消散,
她扶著額疼得生理性的眼淚直流。傅時起停了下來,
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不是說了小心么?”原來他說的是桿,不是肝。
蘇桃為自己的自戀而感到羞恥,抬手用衣袖擋住臉,順帶胡亂擦了擦淚水。
再露出臉時,卻還是擋不住她通紅的眼尾。傅時起眸色深了幾分,
視線上移看見額頭正中間的紅印時,不由輕笑出聲。察覺到他看的位置,蘇桃忙轉過身,
拿出陳微末塞給她的小鏡子照了照。她的皮膚白嫩,一碰就容易留印子,
尤其是剛剛撞的力道還不小,以至于半分鐘過后也沒有消除。蘇桃尷尬地捂著額,
佯裝淡定地轉移話題,“抱歉,剛剛走神了,再經(jīng)過這棟教學樓就是綜合樓了。
”傅時起下顎輕抬,“有勞了?!币宦飞纤o張得不敢說話,
倒是身旁的人一直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傅時起垂眼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
隨著陽光角度的改變,影子漸漸重合。側眸時,恰好能看見她雪白的脖頸,
幾縷細碎的發(fā)絲隨意貼著。分明是只張牙舞爪的小貓兒,
這會兒卻表現(xiàn)得像只受驚的小鹿,絲毫沒有初見時的張揚??礃幼铀⒉挥浀米约毫耍?/p>
相反像見了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蘇桃看見教務處的銘牌時,
第一次覺得學生們視為地獄的地方像個天堂。李紹先正好聽完教導主任布置的任務,
見兩人過來,松了口氣?!斑€以為你找不到人。
”蘇桃如實說:“校門口就他一個人?!毕騺聿黄堁孕Φ睦罱B先面對傅時起時,
露出和善的笑容,不是姓傅嗎同學,過來填一下個人信息?!备禃r起將書包一脫,
用右手單手拎著,左手接過了筆。蘇桃猶豫著要不要幫他拿東西,
李紹先就開了口:“蘇桃,幫新同學拿一下書包?!彼底愿拐u,他不是有手寫字么?
內心縱有百般不樂意,她還是聽話地伸出手。傅時起手一抬,她落了個空。
“這種事情不用麻煩女同學幫忙了?!崩罱B先訕笑兩聲:“她是班長,
為同學服務是應該的?!薄鞍嚅L是人,不是同學的牛馬?!备禃r起把筆一撂,
“我填完了?!碧K桃悄悄往桌上看去,只有名字和性別填了,其它的一片空白。
教導主任皺著眉頭提醒:“傅同學,你的家庭住址還沒填。
”傅時起答得風輕云淡:“我沒有家?!鞭k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李紹先咳嗽一聲,“那先回教室吧?!庇洲D而吩咐蘇桃:“蘇桃,你帶他過去。
”蘇桃現(xiàn)在覺得自己就像被到處使喚的小太監(jiān),李紹先是個頤氣指使的皇帝,
傅時起是備受寵愛的太子。在身后兩人的注目下,蘇桃?guī)е禃r起離開了教務處。
剛到教學樓樓下,迎面碰見匆忙下樓的于一舟。他看見蘇桃身旁的傅時起時,
面色沉了沉,但又很快恢復平日的溫文爾雅,朝傅時起伸出手。“這位就是新同學吧?
你好,我是于一舟,十八班的學習委員?!备禃r起寡淡地掃了一眼,沒伸手,
還當著面揣進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