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正要落下,一抹冰涼搶先抓住他的手。速度快如鬼魅,
難以想象是一個奄奄一息的人能做到的。傅君承沉寂的眼神泛起一絲波瀾,
淡漠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云正瞪大了眼,“爺……“她,她竟然抓他家爺?shù)氖郑?/p>
他家爺被人揩油了?少女費勁地抬起頭,溫柔的光照亮了她瑩潤的眉眼,瞳色明亮,
灼灼逼人。視線交匯,傅君承薄唇輕啟,“松手?!捌届o的語氣,讓云正驚了。
他家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脾氣了?以他的潔癖,不應(yīng)該是直接把人甩開嗎?
顧清眼神渙散地看向被她抓著的手,囈語般地喃呢著?!芭皹O小的聲音,
模模糊糊的,傅君承鬼使神差地低頭湊近?!笆郑?/p>
好暖……“自打出生就是以一抹殘魂的魂體漂泊在外,
她整整十八年的時光都生活在不見天日的暗處。如今終于回到自己的身體,
第一次能感受到溫度。傅君承溫熱的掌心,猶如冬日的一絲暖陽,
將她從寒冷的深淵拽了出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靈魂歸位,回到人間的真實感。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不再是一縷殘魂了。真好!貪戀著他掌心那一絲溫暖,
顧清寧抓緊了他的手。清醒了一瞬,疲倦排山倒海般襲來,她身子一軟,再次陷入昏迷。
云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聲提醒道,“爺,小心有詐?!傲肿哟罅耍裁带B都有,
這個人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山莊,不得不防。傅君承抽回手,視線流轉(zhuǎn)在少女臟亂的臉上,
腦海中閃過那雙清透明亮的墨瞳。他站了起來,道,“帶回去?!盁o聊日子過久了,
難得碰到個有趣的。云正點頭,習慣性地就要揪人后領(lǐng),將人拎著走?!暗鹊?。
“云正伸出的手僵住,眼神疑惑地看向傅君承?!安槐亓?。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整得云正懵了。他啊了聲,在他迷茫的眼神中,
傅君承緩緩俯身。長臂一伸,打橫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傅君承低眸看著懷里的人,唇角一扯。輕倒是輕,就是兇了點。云正面露震驚,
似晴天霹靂轟在頭頂上。是他出現(xiàn)幻覺了嗎?他家爺竟然抱了一個人,
而是還是個女的?他猛搖了搖腦袋,認定是自己出現(xiàn)了錯覺?!俺槭裁疮?,跟上。
“溫涼的嗓音傳來,云正后知后覺地回過神,抬頭一看,傅君承已經(jīng)走遠了。“爺,
等等我?!八挪坏刈妨松先?,腳步都順拐了?!胍?。月色迷蒙,
借著翠林掩匿,一座山莊拔地而起。冷風從窗外灌了進來,落了一室的寂靜。
床上蜷縮的身影動了動,翹長的睫毛微顫。顧清寧睜開眼,觸及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
她眼底滑過一絲迷茫。短暫的失神,她飛快從床上爬了起來,直奔浴室。逡巡一圈,
她的視線停留在洗漱臺上的鏡子,快步?jīng)_了過去。當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她怔在原地。
視線一寸寸地滑過鏡子里的人,灰頭土臉,傷痕累累,還被潑了一身紅油漆。
著實是狼狽得慘不忍睹。萬幸的是,臉上只沾到一星半點油漆,并不嚴重。
她打開水龍頭,低頭洗臉。臉上的灰塵泥土被洗凈,露出本來的容貌。
膚色白得發(fā)光,眉如墨畫,清澈無波的眼眸氤氳著三分涼薄,七分散漫。
她緋色的唇微微上揚,一顰一笑,靈動又不乏風情。望著鏡子里熟悉的面容,
她唇角微微勾起?!昂呛?。“笑聲清冷,透著幾分滿足和歡愉,“終于能做回人了。
“原來不是夢,她真的回到自己的身體了,殘缺的靈魂終于完整了。
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她便一直是以一抹殘魂的狀態(tài)跟隨在她本體的身邊。然而,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xù)到她八歲,年少懵懂的她閑著無聊便離開了本體身邊,四處游蕩,
一晃就是十年光陰。本來是趁著下雨出去逛逛,沒想到一出門就遇到一道驚雷,
被劈了個正著。偏偏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回到她自己的身體里。
要是早知道被雷劈能讓她的殘魂回到她自己的身體,她一定天天去等雷劈。
不等她高興,令人發(fā)狂的痛意占據(jù)她的腦袋。來勢洶洶,沒有一絲征兆。
顧清寧抬手捂住腦袋,破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浮現(xiàn),漸漸清晰。痛意褪去,
她抬起頭,蒼白精致的眉眼浸染著絲絲戾氣。原來靈魂缺失的她,
竟活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憐,還真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