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廠長那個腦子缺弦的侄女,拿我們車間的精密機床當(dāng)背景板自拍,手賤碰錯了參數(shù),
導(dǎo)致一批貨報廢。廠長趙海仁為了護犢子,眼不眨就把黑鍋扣我頭上,開全廠大會批斗我,
還要罰我十萬塊。十萬?我一個月工資才八千。他這是想讓我白干一年還倒欠他錢。行,
你不是牛逼嗎?你不是喜歡護著你家親戚嗎?我,江哲,一個平平無奇的技術(shù)員,
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技術(shù)性破產(chǎn)。1我叫江哲,在電子廠擰螺絲,啊不,說好聽點,
是高級技術(shù)員,快十年了。我對我們車間那條從德國進口的生產(chǎn)線,
比對我自己手上的掌紋還熟。哪個零件愛鬧脾氣,哪個按鈕得多按半秒,
我閉著眼睛都能給你摸出來。這玩意兒就是我的老伙計,我的寶。平時上班,
我就喜歡泡杯茶,搬個馬扎,坐在生產(chǎn)線旁邊聽它響。那富有節(jié)奏感的“嗡嗡”聲,
在我聽來,比任何交響樂都好聽??墒墙裉?,這音樂變了調(diào)。下午兩點,陽光正好,
我正琢磨著晚上是吃拉面還是吃蓋飯,車間主任老王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嗓門大得像要吃人。
“江哲!江哲!快!廠長叫你去他辦公室!馬上!”我心里咯噔一下。趙海仁,我們廠長,
一個頭頂沒毛辦事不牢的家伙,平時見我都拿鼻孔看人。今天這么急著找我,準(zhǔn)沒好事。
我放下茶杯,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悠悠地晃到了廠長辦公室。一推門,好家伙,陣仗不小。
趙海仁坐在他的大班椅上,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旁邊站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
眼圈紅紅的,正委屈巴巴地抽泣。這姑娘我認識,趙莉莉,廠長的親侄女,
上個月剛空降到我們車間當(dāng)質(zhì)檢員。一個連游標(biāo)卡尺都不會用的關(guān)系戶,
天天在車間里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巡視,說是巡視,其實就是找各種角度自拍?!敖?!
”趙海仁見我進來,一拍桌子,聲音能把天花板震下來,“你給我解釋解釋!
A區(qū)的7號機床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今天上午生產(chǎn)的P34批次產(chǎn)品,全部報廢了!
”我愣住了。7號機床?那可是整條生產(chǎn)線的核心,最精密的部分,一直是我親自盯著的,
今天上午還好好的。“廠長,不可能啊。我上午九點才檢查過,所有參數(shù)都正常,運行平穩(wěn)。
”我實話實說。趙海仁冷笑一聲,指著旁邊的趙莉莉:“莉莉都看見了!就是你!
你上午操作失誤,改錯了參數(shù),才導(dǎo)致產(chǎn)品全部報廢!這一批貨,損失了十幾萬!
你說怎么辦!”趙莉莉立馬戲精附體,
哭得更兇了:“江師傅……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路過看了一眼,
就看到你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然后機器的聲音就有點不對了……我也不懂,
我不敢說……嗚嗚嗚……”我腦子“嗡”地一下。我按了?我今天上午除了例行檢查,
根本就沒碰過操作臺!這他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皬S長,這絕對是污蔑!我要求查監(jiān)控!
”我一下就火了,這黑鍋我不背。我們車間是全方位監(jiān)控覆蓋,誰干的,一查便知。
趙海仁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眼神躲閃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安槭裁幢O(jiān)控!
你還想狡辯?莉莉一個剛畢業(yè)的小姑娘,她會騙人嗎?江哲啊江哲,我看你真是老油條了!
犯了錯還不敢承認!”我心里瞬間就明白了。這事兒八成就是趙莉莉這個蠢貨干的。
趙海仁這是鐵了心要保他侄女,拿我當(dāng)替罪羊?!摆w廠長,凡事要講證據(jù)。”我壓著火,
一字一句地說,“沒有證據(jù),你不能隨便定我的罪。這不合規(guī)矩。”“規(guī)矩?在這個廠里,
我就是規(guī)矩!”趙海仁徹底撕破臉了,他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江哲,我現(xiàn)在通知你。
因為你的重大操作失誤,給工廠造成了巨大損失。經(jīng)廠委會研究決定,
對你處以十萬元人民幣的罰款!從你下個月工資里開始扣!什么時候扣完什么時候算!
”十萬!我他媽直接氣笑了。我一個月工資加獎金,撐死八千塊。十萬,
我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多。這跟直接把我開了有什么區(qū)別?不,比開了還狠,
開了我還能拿到賠償,現(xiàn)在是讓我白給他干一年活?!拔也环?!”我盯著他,
“你要是拿不出證據(jù),我就去勞動仲裁告你!”“告我?”趙海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去啊!我等著!我告訴你,今天這十萬塊,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他旁邊的趙莉莉,一邊假惺惺地抹眼淚,一邊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笑容,
像一根針,狠狠地扎在我心上。好,真好。十年了,我把這個廠當(dāng)家,
把那條生產(chǎn)線當(dāng)親兒子養(yǎng)。結(jié)果呢?就因為一個關(guān)系戶的愚蠢操作,
我就成了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還要背上十萬塊的債。我看著趙海仁那張油膩的臉,
看著趙莉莉那副楚楚可憐的白蓮花樣。心里的那團火,突然就滅了。不是認慫,是涼透了。
行。你們不是喜歡玩嗎?我陪你們玩。我深吸一口氣,
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行,廠長。我認罰。”趙海仁愣了一下,
估計是沒想到我這么快就服軟了。他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嘛。年輕人,犯了錯就要認。
回去寫份五千字的檢討,明天交給我?!蔽尹c點頭,沒再多說一個字,轉(zhuǎn)身走出了辦公室。
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趙海仁,趙莉莉。你們等著。十萬塊是吧?
我會讓你們,連本帶利,千倍百倍地還回來。2回到車間,工友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剛才趙海仁在廣播里已經(jīng)把“處罰決定”通報全廠了,那聲音慷慨激昂,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刨了他家祖墳。“哲哥,這到底怎么回事?那機器不是你好好的嗎?
”平時跟我關(guān)系不錯的小李湊過來,小聲問我。我搖搖頭,沒多解釋。解釋有用嗎?
在趙海仁的一言堂里,真相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一言不發(fā)地走到我的工具柜前,打開,
拿出我的寶貝——一套德國產(chǎn)的精密螺絲刀和一把用了多年的游標(biāo)卡尺。我用絨布,
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它們。我的手很穩(wěn),一點都沒抖。越是生氣的時候,我越是冷靜。
我爸以前是老鉗工,他教我的,手藝人的手,什么時候都不能慌。但我現(xiàn)在心里一點都不慌,
反而有種病態(tài)的興奮。就像一個外科醫(yī)生,拿著手術(shù)刀,看著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病人。只不過,
我這個病人,是整個工廠的命脈。我的第一個目標(biāo),就是監(jiān)控。
我不能讓那份能證明我清白的證據(jù),落到趙海仁手里讓他銷毀,也不能現(xiàn)在就拿出來。
現(xiàn)在拿出來,頂多是讓我免了罰款,趙莉莉挨頓罵,趙海仁道個歉。太便宜他們了。我要的,
不是這個。我要的是,釜底抽薪。等到下班,所有人都走光了,我借口要檢查設(shè)備,
一個人留在了車間。整個車間空蕩蕩的,只有生產(chǎn)線待機時發(fā)出的輕微電流聲。
我熟練地走到車間的監(jiān)控主機房。這地方平時只有我跟老王有鑰匙。打開機柜,
看著那一排排閃爍的指示燈,我嘴角微微上揚。整個廠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都是我當(dāng)年帶頭裝的。
哪個攝像頭對著哪個角度,數(shù)據(jù)存儲在哪塊硬盤的哪個扇區(qū),我比設(shè)計圖紙還清楚。
我沒有直接去刪今天的錄像。太低級了。我打開終端,輸入一連串代碼。
這是我給自己留的“后門”,一個隱藏的管理權(quán)限,可以訪問最底層的數(shù)據(jù)。
趙海仁找來的那些所謂IT專家,連門都摸不到。我很快就找到了上午十點左右,
7號機床附近的錄像。果然,畫面里,趙莉莉踩著高跟鞋,扭著腰,
走到7號機床的操作臺前。她舉著手機,擺了好幾個姿勢自拍,然后,
大概是為了讓背景里的屏幕亮起來更好看,她伸出那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
在觸摸屏上隨意地點了幾下。就是這幾下,要罰我十萬。我將這段視頻,
連帶著前后五分鐘的錄像,打包,加密,上傳到了我的私人云盤,一式三份。做完這一切,
我才開始我的“破壞”工作。我沒有格式化硬盤,也沒有刪除任何文件。
我只是寫了一個小小的腳本,一個數(shù)據(jù)“擾亂”程序。
這個腳本會隨機修改監(jiān)控錄像文件(特別是今天這個時間段的)最關(guān)鍵的幾個字節(jié),
也就是文件頭。這樣一來,從表面上看,文件還在,大小也對,但任何播放器都無法打開它。
它會提示“文件已損壞”。而對于外行人來說,
這就是一次典型的“硬盤物理壞道”導(dǎo)致的“數(shù)據(jù)丟失”。神仙難救。但對我來說,
只要有原始的腳本,逆向操作一下,就能完美復(fù)原。我設(shè)定好腳本,
讓它在凌晨三點自動運行。然后,我又在系統(tǒng)的運行日志里,制造了幾條虛假的錯誤報告,
時間點都指向了今天下午。做完這一切,我刪除了我所有操作的痕跡,然后像個沒事人一樣,
鎖好門,回家。第二天一早,我拿著一份“不服處罰,申請復(fù)核”的報告,
直接交到了廠長辦公室。趙海仁看到我,一臉不耐煩。“怎么?昨天認了,今天又反悔了?
”“廠長,我還是覺得這事有蹊蹺。我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罰款我認,但我想死個明白。
咱們還是看看監(jiān)控吧,到底是我哪里操作錯了,我也好吸取教訓(xùn)。”我就是要逼他去查監(jiān)控。
因為我知道,他查不到。趙海仁皺了皺眉,大概覺得我說的也有點道理,
而且當(dāng)著辦公室其他人的面,他也不好太霸道。他拿起電話,打給技術(shù)部:“小張,
你帶江哲去查一下A區(qū)昨天的監(jiān)控。”好戲開場了。我跟著技術(shù)部的小張來到主機房。
小張是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戴著眼鏡,一臉的書生氣。他坐在電腦前,熟練地操作起來。
一分鐘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捌婀帧蛱斓奈募趺创虿婚_?”他又試了好幾次,
換了好幾個播放器,結(jié)果都一樣?!敖?,這……這文件好像損壞了?!毙堄悬c慌了,
額頭開始冒汗。我湊過去,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然后“哎呀”一聲?!靶?,
你看這個系統(tǒng)日志,下午有好幾條硬盤I/O錯誤報告。該不會是硬盤出問題了吧?
”小張趕緊查看日志,一看,臉都白了。“還……還真是。
這……這可能是硬盤有物理壞道了。這下麻煩了,數(shù)據(jù)可能恢復(fù)不了了。
”趙海仁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氣沖沖地趕了過來。
當(dāng)他得知監(jiān)控錄像因為“硬盤損壞”而無法查看時,他的臉色先是一白,然后立刻轉(zhuǎn)為鐵青。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懷疑。我迎著他的目光,一臉的無辜和遺憾?!皬S長,
這……這可怎么辦???現(xiàn)在死無對證了。唉,看來我這黑鍋是背定了?!蔽易焐险f著遺憾,
心里卻樂開了花。趙海仁死死地攥著拳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很想發(fā)作,
但卻找不到任何理由。硬盤壞了,這是天災(zāi),不是人禍。他總不能說是我把硬盤瞪壞的吧?
“哼!算你運氣好!”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然后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罰款照舊!
滾回去工作!”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看著他那副想弄死我又弄不死我的憋屈樣子,
我心里那叫一個舒坦。別急,趙廠長。這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大餐,還在后頭呢。
3監(jiān)控的事,最后不了了之。趙海仁沒抓到我的把柄,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我以為他會消停幾天,沒想到,第三天下午,他又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這一次,沒有趙莉莉,
只有他一個人。辦公室里開著冷氣,他桌上泡著一杯上好的龍井,茶葉在玻璃杯里舒展著,
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趙海仁一反常態(tài),臉上居然掛著一絲“和藹”的笑容。
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fā),說:“江哲啊,坐?!蔽倚睦镆魂噽汉|S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沒坐,就那么站著?!皬S長,有事您直說?!彼似鸩璞?,輕輕吹了口氣,呷了一口,
然后才慢悠悠地開口?!敖馨。皫滋斓氖?,是我太沖動了。你別往心里去。
”我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趙海仁這個鐵公雞,居然會道歉?“但是呢,
”他話鋒一轉(zhuǎn),“罰你十萬,也是為了你好。是為了讓你長個記性。畢竟,那么大的損失,
總要有人負責(zé),對不對?”我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表演。“你在廠里干了快十年了,
是老員工,也是技術(shù)骨干。我是很看重你的?!彼畔虏璞?,表情變得語重心長,
“所以我跟上面商量了一下,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眮砹?,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從今天開始,接下來三個月,你主動申請加班。每天下班后,多留兩個小時,
把車間的設(shè)備,里里外外,全部保養(yǎng)一遍。工資嘛,就按正常工資算,沒有加班費。
”我沒忍住,差點笑出聲。每天免費加班兩小時,連加三個月。算下來,
差不多是一個多月的正常工作量了。他這是想一分錢不花,讓我把整個車間的活都給干了。
“當(dāng)然,”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又拋出了一個“胡蘿卜”,“只要你這三個月表現(xiàn)好,
態(tài)度端正,那十萬塊的罰款,我可以考慮,給你減免一部分。怎么樣?我這是給你機會啊。
”他一臉“我為你著想”的慈父表情,眼神里卻滿是算計和輕蔑。這哪里是給我機會?
這分明是把我當(dāng)傻子耍。他先用十萬塊的罰單把我砸暈,讓我背上一個沉重的包袱。
然后再假惺惺地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感恩戴德地給他當(dāng)牛做馬。他要的,
不光是我的免費勞動,更是我的屈服。他要讓全廠的人都看到,得罪他趙海仁,
就是這個下場。這一招,叫殺雞儆猴。這一招,叫鈍刀子割肉。他這虛偽的“溫柔”,
比直接扇我一巴掌,還讓我覺得惡心。我看著他那張笑瞇瞇的臉,
心里已經(jīng)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但我的臉上,卻慢慢地,
浮現(xiàn)出一絲“感激”和“悔恨”的表情。我低下頭,
聲音有些沙啞:“謝謝廠長……謝謝廠長給我這個機會。我……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
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毖輵蚵?,誰不會?趙海仁看到我這副“幡然悔悟”的樣子,
非常滿意。他站起來,走到我身邊,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就對了嘛!江哲,好好干!
我看好你!”他的手掌肥厚而油膩,拍在我肩膀上,讓我感覺像沾上了一塊豬油。
我強忍著惡心,低著頭,從辦公室里退了出來。回到車間,小李看到我,又湊了過來。
“哲哥,廠長又找你干啥了?沒為難你吧?”我抬起頭,對他擠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
“沒事,廠長關(guān)心我呢?!毙±羁粗?,欲言又止。他大概是覺得,我慫了,我認命了。
整個下午,我都在埋頭工作。擦拭機床,檢查線路,更換潤滑油。我干得比任何時候都認真,
都仔細。因為,我是在熟悉我的“手術(shù)臺”,檢查我的“手術(shù)刀”。趙海仁想要我免費加班?
好啊。我加。我不僅加,我還要加得讓他“驚喜”。你以為你贏了?不。
當(dāng)你決定用那種方式侮辱我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輸了。因為你不知道,
一個被逼到絕路的技術(shù)員,能爆發(fā)出多大的能量。尤其是,當(dāng)這個技術(shù)員,
掌握著你整個工廠的命脈時。4免費加班的第一天,我就給趙海仁送了份“大禮”。
我們廠所在的城市,是有名的火爐。這幾天正好趕上三伏天,室外溫度天天奔著四十度去。
車間里雖然有頂棚,但機器一開,熱量散發(fā)出來,跟個蒸籠沒什么區(qū)別。
全靠那幾臺大功率的中央空調(diào)續(xù)命。要是空調(diào)停了,別說干活,不出十分鐘,人就得中暑。
而我們廠的整個空調(diào)系統(tǒng),和監(jiān)控系統(tǒng)一樣,也是我當(dāng)年一手操辦的。它的總控制臺,
不在技術(shù)部,也不在廠長辦公室。在車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偽裝成電箱的控制柜里。
這是我當(dāng)時留的私心。萬一系統(tǒng)出問題,我不用跑老遠去行政樓,在車間就能直接搞定。
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下午六點,下班鈴響了。工友們像逃難一樣沖向打卡機,
我則慢悠悠地拿出我的工具,開始我的“免費加班”。
趙海仁還特意派了趙莉莉來“監(jiān)督”我。那娘們踩著高跟鞋,抱著個手機,
在我旁邊一邊刷短視頻,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監(jiān)視我,生怕我偷懶。我沒理她,自顧自地干活。
檢查完7號機床,我“順路”溜達到了那個偽裝的電箱前。我假裝在檢查線路,
身體擋住了趙莉莉的視線。然后,我打開了那個只有我知道的暗格,露出了里面的控制面板。
那是一個小巧的觸摸屏。我飛快地在上面輸入了幾行代碼。這是一個延時執(zhí)行的腳本。
作用很簡單:在十分鐘后,關(guān)閉工廠內(nèi)除員工休息室以外的所有空調(diào)主機,并鎖定控制系統(tǒng),
使其無法通過常規(guī)方式重啟。同時,將廠長辦公室的空調(diào)模式,從制冷,
切換為最大功率制熱。做完這一切,我關(guān)上暗格,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xù)我的“保養(yǎng)”工作。
趙莉莉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早就沒心思管我了。十分鐘后。
“嗡——”車間里那幾臺巨大的空調(diào)外機,聲音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和迅速攀升的溫度。“哎?怎么空調(diào)停了?”還在加班的幾個工人嚷嚷起來。
“是不是跳閘了?”“熱死了熱死了!快去看看??!”我放下手里的活,
也裝出一副很熱的樣子,用手扇著風(fēng)。趙莉莉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她收起手機,
皺著眉頭:“怎么回事?這么熱!”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行政部打來的:“江師傅!
不好了!全廠的空調(diào)都停了!廠長辦公室的空調(diào)還在往外吹熱風(fēng)!廠長快氣炸了!
你快來看看!”我掛了電話,對趙莉莉攤了攤手,一臉“無奈”。“莉莉姐,你看,
系統(tǒng)出問題了,我得去看看。”趙莉莉哪還顧得上監(jiān)督我,她自己都快熱暈了,
一個勁地催我:“快去快去!熱死我了!”我慢悠悠地晃到了行政樓。一路上,
遇到的每個人都在罵娘。技術(shù)部的幾個小年輕,正圍著中央空調(diào)的總電閘手忙腳亂,
滿頭大汗,但毫無頭緒。我直接沖上三樓,廠長辦公室。剛到門口,
就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辦公室里,趙海仁正光著膀子,只穿一條大褲衩,
臉上的肥肉被熱得通紅,汗水跟小溪一樣往下流。他一邊拿著個文件扇風(fēng),
一邊對著電話咆哮?!皬U物!都是廢物!養(yǎng)你們干什么吃的!連個空調(diào)都修不好!
”看到我進來,他像是看到了救星,雖然語氣還是很沖,但明顯帶著一絲急切。“江哲!快!
給我看看!這空調(diào)怎么回事!”我走到空調(diào)控制面板前,裝模作樣地按了幾下。“咦?廠長,
這系統(tǒng)好像鎖死了。按什么都沒反應(yīng)?!薄版i死了?什么意思!”趙海仁吼道。
“就是……可能是什么核心程序出錯了。得去主機那邊看看?!蔽艺f。接下來的一個小時,
我成了全廠最忙碌的人。我?guī)е夹g(shù)部那幾個小年輕,樓上樓下地跑,一會兒看看線路,
一會兒查查電壓,把所有能演的戲都演了一遍。我讓他們忙得團團轉(zhuǎn),
但就是不接近問題的核心。趙海仁跟在我屁股后面,不停地催,不停地罵。全廠的員工,
不管是加班的還是沒走的,都聚在唯一的凈土——員工休息室里。
那里是我特意留下的“避難所”。他們吹著空調(diào),吃著西瓜,通過微信群,
實時關(guān)注著廠長的“慘狀”?!奥犝f廠長把上衣都脫了!”“哈哈哈,真的假的?
快拍張照片!”“技術(shù)部那幫人被罵得跟孫子似的?!薄斑€是得看我們哲哥,哲哥一出馬,
肯定搞定!”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搶修”,工友們在里面看戲吃瓜。這種感覺,真他媽爽。
折騰了快一個半小時,我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趙海仁已經(jīng)被熱得快虛脫了,坐在椅子上,
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我才“終于”找到了問題的所在。我?guī)е腥耍?/p>
回到了車間那個“電箱”前。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打開了那個“偽裝”的蓋子,
露出了里面的控制面板。技術(shù)部的小張驚呆了:“江哥!這里怎么還有個控制臺?
”我一臉理所當(dāng)然:“哦,這個啊,備用的。怕主系統(tǒng)壞了,我特意裝的。你看,
這不就用上了。”然后,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在那塊小小的觸摸屏上,輕描淡寫地按了幾下。
“嗡——”全廠的空調(diào),瞬間恢復(fù)了運轉(zhuǎn)。冷風(fēng)吹出來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發(fā)出了一聲舒服的呻吟。趙海仁辦公室的熱風(fēng)也停了,變回了冷氣。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對著一臉懵逼的趙海仁和技術(shù)部眾人,憨厚地笑了笑。“好了,
小問題,程序出了點bug,重啟一下就行了。”沒人懷疑我。他們只覺得,江哲牛逼。
只有我知道,從頭到尾,這就是我一個人,導(dǎo)演的一場戲。趙海仁看著我,眼神復(fù)雜。
有憤怒,有懷疑,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他知道,這個廠的技術(shù),離了我,還真玩不轉(zhuǎn)。
他想捏死我,但他現(xiàn)在,還不敢。我看著他那張憋屈的臉,心里默默地說:趙廠長,別急。
今天只是空調(diào)。下一次,就該輪到你那條千萬生產(chǎn)線了。5空調(diào)事件后,趙海仁老實了不少,
至少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找我茬。趙莉莉也好像被嚇到了,監(jiān)督我加班的時候,離我八丈遠,
生怕我身上有什么瘟疫。這正合我意。我開始執(zhí)行我計劃中最核心,也是最狠毒的一步。
我要廢掉那條德國生產(chǎn)線。直接破壞?太蠢了。一查就知道是我干的。我要做的,
是讓它“自然死亡”。而且,還要讓趙海仁,親手簽下它的“死亡通知書”。
那條生產(chǎn)線的核心,是一臺價值千萬的“克勞斯瑪菲”精密數(shù)控車床。它的所有動作,
都由一套極其復(fù)雜的PLC(可編程邏輯控制器)程序控制。這個程序,就是它的“大腦”。
而我,是全廠唯一一個能完全讀懂,并且修改這個“大腦”的人。
我花了整整三個通宵的“免費加班”時間,把那套數(shù)萬行的德語代碼,從頭到尾,
又梳理了一遍。我的目的,不是找它的漏洞。而是給它,創(chuàng)造一個致命的漏洞。
經(jīng)過反復(fù)的模擬和計算,
我找到了我的目標(biāo):一個關(guān)于“主軸轉(zhuǎn)速與進刀冷卻液流量匹配”的底層參數(shù)。這個參數(shù),
決定了在多高的轉(zhuǎn)速下,給予刀頭多少流量的冷卻液。原廠的設(shè)定,非常保守,
安全系數(shù)極高。但這也意味著,犧牲了一定的加工效率。我的計劃就是,修改這個參數(shù)。
我要稍微提高在某個特定轉(zhuǎn)速區(qū)間的刀具進給速度,同時,
微乎其微地減少該區(qū)間的冷卻液流量。這個改動非常微小,小到肉眼根本無法察覺。
它不會立刻引發(fā)任何問題。甚至在短期內(nèi),還會因為加工速度的提升,
讓生產(chǎn)效率真的提高那么百分之一二。但是,這細微的改變,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它會讓機床主軸內(nèi)部的滾珠軸承,在長時間運行中,產(chǎn)生極其微小的、額外的熱量和磨損。
日積月累,這種磨損會不斷加劇。最終,大概在一個星期之后,在一次正常的高速運轉(zhuǎn)中,
那顆核心軸承會因為金屬疲勞,瞬間崩潰。到那時,高速旋轉(zhuǎn)的主軸會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