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闖進拳擊決賽當天，我斷了四根肋骨住進醫(yī)院。只因他從小體弱多病，
我自愿綁定病痛轉(zhuǎn)移系統(tǒng)，替他承擔了一切。他來看望我時，我哭著求他退賽。
他卻把臉一沉：“這是我職業(yè)生涯最重要的一戰(zhàn)，你要毀了我嗎？”“我已經(jīng)簽了不少代言，
多少人押注在我身上，只要贏了我要什么有什么！”可大夫告訴我，我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
看了我的體檢報告，他終于同意退賽，我心中安慰。誰想決賽時，我還是被打得遍體鱗傷。
滿身是血打給兒子，對面只傳來無盡的忙音，他竟然早就拉黑了我！吐出最后一口氣，
我陷入無盡黑暗。再睜眼，我又回到兒子晉級那天。
我找到為我辦理病痛轉(zhuǎn)移的業(yè)務(wù)員：“我要申請解綁，請問需要什么手續(xù)？
”……1“必須證明受益人對你的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脅，我會根據(jù)情況進行評估。
”掛斷業(yè)務(wù)員的電話，我掙扎著坐起身。正想下地，兒子趙剛推門而入，
撲通一聲跪倒在我床邊。他身后的媒體們扛著長槍短炮進來，閃光燈晃得我眼暈。“媽媽，
都怪我打拳太忙，這會兒才知道您摔斷了肋骨，兒子不孝??！”“您放心，
休賽這段日子我會天天來看您，只要能報答您的養(yǎng)育之恩，我什么都愿意做！
”望著他涕泗橫流的臉，我有幾分恍惚。前世他也是這樣演大孝子的戲碼，
我一時心軟配合了他。后續(xù)就是不間斷的騷擾。他根本不在意我需不需要休息，
只在乎立人設(shè)撈錢。我再次躺下，背對他們。“如果真心疼你媽就退賽吧，我這兒不是景點，
不用你們每天來打卡?！壁w剛愣住了。因為疼愛他的我，從未對他說過這種話。沉默許久，
他才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澳恰奶煸賮砜茨??！币贿B三日，記者一天比一天多，
我始終沒有再配合采訪。第四天，病友舉著手機湊到我身邊。視頻里，
被剪輯過的我像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太太。拿生命威脅著趙剛退賽，
只為讓他抽出時間伺候在我左右。彈幕罵聲一片?！沮w哥太不容易了，又要上賽場，
又要應(yīng)付這么難伺候的媽！】【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孩子，趙哥退賽了，你吃什么喝什么？
】【簡直就是吸血鬼，還是最難纏最惡心那種！】一時間，“心疼趙剛”的詞條沖上熱搜。
我默默把手機還給他。難怪這些天醫(yī)生護士對我冷言冷語，病友們也都不愛搭理我了。
直到我出院，趙剛才再次出現(xiàn)，還帶著女友許嬌?！皨?，過幾天我就封閉訓(xùn)練了，
今天特意過來接您。”他手捧一大束玫瑰遞到我懷里，順手接過我的輪椅。
記者又是一通亂拍。我從包里取出體檢報告，扔在他面前?！靶?，媽的身體經(jīng)不起折騰了，
答應(yīng)我退賽好嗎？”眾目睽睽之下，他艱難點了點頭。騙我！他又在騙我！
從小到大每次說謊，他都會下意識舔舔嘴唇。前世我太相信他了，
竟然連這種細節(jié)都能視而不見?！摆w哥，你不能退賽啊，我們團隊幾十口人等著你養(yǎng)活呢！
”擅長公關(guān)的許嬌開始表演。緊接著，是司機、健身教練、營養(yǎng)師……在他們口中，
我仿佛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趙剛故作為難地杵在一旁，眼巴巴望著我。“媽媽，
您從小教育我言而有信，我答應(yīng)過他們一定要拿冠軍，半途而廢實在……”對啊，
我一直給他講狼來了的故事。但他前世不還是把謊言說得面不改色嗎？
想起全身骨頭一根根被打斷，連呼吸都困難，卻還要一口口吐著鮮血的疼痛。
我掙扎中撥通趙剛的電話，才知道他早就把我拉進黑名單。
他甚至沒想過請個大夫貼身看著我，任由我死在家里。心慢慢下沉。我抓緊輪椅扶手，
按下前進?！澳阆氡荣惥捅劝?，只要后果你能自己承擔，我不會再干涉。
”業(yè)務(wù)員隨即發(fā)來信息：【解綁評估通過，我已向上級反映，請等候結(jié)果?！?回家后，
安生的日子沒過幾天，趙剛又來了。他握住許嬌的手，揚揚兩人無名指上閃亮的鉆戒?！皨?，
我們合計結(jié)婚后就住您這兒，給您養(yǎng)老照顧您?！薄胺凑缤硪惨逊孔咏o我，
不如先去過個戶吧，省得后頭手續(xù)麻煩?！鼻笆牢医o了。沒幾天許嬌就借口不方便，
送我回了鄉(xiāng)下老家。我指了指趙剛的臥室?！霸敢獾脑捑妥∧阄堇?，不愿意自己買房去，
我還健在，不用著急過戶。”他倆對視一眼，似乎沒料到我這個反應(yīng)。趙剛上前一步，
語氣帶著些許焦急?！皨專斈臧秩ナ罆r，交代過要把房子留給我，你也是在場的。
”許嬌也跟著幫腔：“是啊阿姨，你不能強占了他的房子，翻臉就不認賬吧？
”我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泛黃的老賬本?！摆w剛七歲，肺炎，治療費五千元。”“趙剛十歲，
心臟矯正手術(shù)，治療費五萬元。”他臉微微泛紅。也是從那年起，心疼他體弱多病的我，
自愿綁定了病痛轉(zhuǎn)移系統(tǒng)，還他一個健康的身體?！摆w剛十二歲，體校培訓(xùn)，
每年費用八萬元?！薄摆w剛十八歲請了私教，
一小時就是兩千……咱這棟房子當年市價只有十萬，你還認為我欠你的嗎？”他偏過頭去，
無言以對。只有許嬌還在喋喋不休：“阿姨，哪有爸媽給孩子花點錢還斤斤計較，
把賬算得這么清楚的？”她不知道。并非我想要算清楚，是這錢都是我忍著疼，
一分一毛打工攢出來的。我得知道夠不夠花，起碼得留份飯錢??！擺擺手趕他們離開。
我正望著老公的遺像出神，手機又響個不停。打開后，家族群炸了鍋。小姑子率先發(fā)難。
【孫萍，你不要以為我哥不在了，他的遺囑就沒人知道。說好房子給剛剛留著，
你憑什么霸占著？】小叔隨著附和?！具@年頭還有多少年輕人愿意跟老輩兒住的，
剛剛這么孝順，你非要把他婚事攪黃了嗎？】就連幾個小輩，都敢指責我的不是。
難道我真的太好脾氣，誰都認為可以壓我一頭嗎？【他姑，你這么護著你侄子，
他小時候高燒燒暈過去，你怎么一百都不愿意借我？】【還有他叔，
你占著我家的宅基地蓋房子，要是我搬回去，還有住的地兒嗎？】小叔沉默了好一陣兒，
才反問：【怎么沒有？不是還有兩間房嗎？】是啊。剩的兩間房，
陽光被新搭的二層小樓遮了個嚴嚴實實，破得狗都不去。所以前世我喊破了嗓子，
也沒有人來救我。看著群名“相親相愛一家人”，實在諷刺。沒有猶豫地，我點了退出，
耳根終于清靜。他們都是老公的家人，不是我的。再次給業(yè)務(wù)員打去電話。
他的聲音溢滿同情。“您放心，材料審核通過，正在走解綁手續(xù)，我會牢牢盯緊的。
”“您……多保重身體?！睘槭裁匆粋€陌生的業(yè)務(wù)員都懂得關(guān)心我。
這么多天來趙剛頻頻出現(xiàn)，卻一句我疼不疼都沒問過呢？3決賽前，趙剛封閉訓(xùn)練。
這天我胸口一悶，緊接著就是一陣狂風(fēng)暴雨般的擊打，我?guī)缀醮贿^氣。緩過勁兒來，
我打了輛車直奔訓(xùn)練基地。亮明身份后進場，看見他在擂臺上揮汗如雨，
我不禁想起第一次帶他練拳的場景?！皠倓?，你真的喜歡拳擊嗎？”他點點頭，
向往地盯著教練掛在墻上的金腰帶?！拔乙惨蔀楣谲姡 睆拇瞬还芑ǘ嗌馘X，
不管替他挨多少打，我都默默忍受。連教練都說，從沒見過他這樣頑強的少年，
怎么打都不會倒下?，F(xiàn)在我才明白，只是拳頭沒打在他自己身上，他不知道痛而已?！皠倓?，
你真的執(zhí)意參賽，不管媽媽死活了嗎？”別人不知道系統(tǒng)的事，他卻清楚得很。
可他只是摘掉手套和護具，回答地輕描淡寫。“我實力很強，不會受多少傷的。
”“再說有了錢，無論怎樣我都能治好你，你怕什么？”見我們起了爭執(zhí)，
許嬌又帶著團隊的人堵在我跟前?！鞍⒁蹋劭蹿w哥離金腰帶就一步之遙了，
你怎么忍心阻止他？”“這可是他畢生的夢想，你為什么一定要拖他后腿呢？
”等我好容易甩開他們，趙剛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哪。我在原地等他。沒過多久，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找到許嬌，一起到后臺去。我悄悄跟上。辦公室里，
趙剛大喊：“三分利？太高了吧？”許嬌的聲音膩得像是淬了毒。“這算什么？
只要你贏了比賽，咱押的注能賺五倍回來。再說要不是你媽不愿意給你房子抵押，
我也不用找高利貸啊?！本o接著趙剛大筆一揮，簽下自己的名字，把許嬌摟進懷里，
志得意滿?！罢f得對，反正我不會輸，有什么好怕的？”他早已利欲熏心。
錢才是他真正不愿意放棄的原因。而且不只是獎金，他想要更多，
哪怕用我的血作為代價也在所不惜。心狠狠揪在一起。我推門闖入，
指著趙剛質(zhì)問：“到底要多少錢？你媽媽我一條命在你心里，到底值多少錢？
”“如果疼在你自己身上，你還敢比嗎？”趙剛煩躁地抓抓頭發(fā)，來回亂走。
“要不是你非不配合我宣傳，不把房子給我，我至于走這一步嗎？”“再說你生了我，
卻沒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難道不是你的錯？”“還有我爸，他起早貪黑在工地干活，
掙錢養(yǎng)活我們。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沒本事賺不到錢？”“是你害死了我爸，
害死了全天下最疼我的人！我就是要錢，要很多很多的錢才能有安全感，你到底明不明白！
”像是一口氣梗在喉嚨里，我一時失語。從沒想過我這些年的付出在他看來，
竟然都是理所應(yīng)當。而他心中，哪怕在他五歲就去世的爸爸，都比我來得重要。
還有什么可說的呢？“我走了，希望你真正站上擂臺后，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壁w剛臉上，
閃過詭異的笑容。還未及細想，業(yè)務(wù)員再次來電?！皩Σ黄饘O女士，您的解綁申請被駁回了。
”4我急忙離開訓(xùn)練場，打車前往系統(tǒng)運營中心。多年未見的業(yè)務(wù)員陳杰，
如今也是個中年人了?！靶￡悾悴皇钦f審批通過了嗎？為什么會被駁回？”他沒有回應(yīng)，
只給我看了一段視頻。影像里，趙剛拎著一口箱子，放在經(jīng)理辦公室。兩人有說有笑，
熟悉得很。陳杰無奈地關(guān)上手機?！拔覀児疽彩菫榱速嶅X，你兒子一出手就是二十萬，
經(jīng)理就要求我駁回了?！痹趺磿@樣？我聲嘶力竭地吶喊?！斑@是謀殺！這是受賄！
我要報警，我一定——”話沒說完，后頸一痛，我徹底失去了知覺。等我再睜開眼，
面前是喧鬧的賽場。周圍都是趙剛的粉絲，身穿他的應(yīng)援服，高聲喊著口號?！奥犝f了嗎？
趙哥保證百分百能贏，讓我們趕緊給他下注呢！”“這么好的粉絲福利誰家有？
我可是把身家都押上了，就賭他贏！”再一問，原來這人山人海的粉絲有一大半，
都是被這小道消息吸引來的。竟然通過這種方式讓別人給他站臺。趙剛，
早就不是我記憶里的乖兒子了?！坝姓埳弦粚帽荣惖墓谲姟C豹登場！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揮舞著雙臂跳上擂臺。他全身肌肉緊繃，難怪可以輕易打死我，
趙剛絕對不是對手。我慌忙找尋手機，要給陳杰打電話求救。噠噠噠。許嬌踩著高跟鞋，
出現(xiàn)在我身后?！澳闶窃谡疫@個嗎？”她高高拎起我的手機，狠狠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隨后附在我耳邊低語：“轉(zhuǎn)移系統(tǒng)的秘密，趙剛告訴我了。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的成功，
你就坐在這兒慢慢欣賞吧?！碑斈旰炗嗈D(zhuǎn)移協(xié)議時就有一條，除了我們兩個當事人外，
不得將消息透露給他人知曉。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趙剛愿意砸錢買通經(jīng)理，
誰也奈何不聊他不是嗎？不久，趙剛也登場了。望向我的時候，他神情肅穆，
仿佛在看一個死人。我裝作去洗手間，脫離許嬌的視線。攔住一個路人借到手機，
憑記憶打給陳杰。一遍，又一遍……對面始終無人接聽。沒有退路了。
難道我只能像上輩子一樣，被打碎五臟六腑絕望而死嗎？趁比賽沒開始，
我搶了保安的喇叭站上高臺：“快停下！”“趙剛不會受傷的，
因為他所有傷痛都會轉(zhuǎn)移到我身上！”“我是他媽媽，都五十歲受不了這些了，快停下啊！
”保安把我按倒在地上。拿走喇叭的許嬌，用高跟鞋踩在我手背上反復(fù)碾著。
我能聽見指骨碎裂的聲響?！按蠹也灰?，她精神出現(xiàn)了問題，我們這就請她出去。
”許嬌把我鎖進二層包間。面對這場騷亂，趙剛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比賽的哨聲響起。
人山人海呼嘯著。“趙剛必勝！”“趙剛冠軍！”我閉起眼睛靠在沙發(fā)椅上，等待疼痛降臨。
沒想到音響里傳來一聲痛呼，緊接著就是趙剛崩潰的喊聲：“好疼啊！怎么可能？
”5我睜開眼。上下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己身上并沒有一星半點受傷。再看擂臺上的趙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