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的老宅,坐落在帝都的偏僻郊區(qū),一棟有些年頭,卻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兩層小樓。周圍都是荒廢的土地和稀疏的樹林,極少有人出入,是絕佳的藏身之處。蘇婉被安頓在二樓一間干凈整潔的臥室。阿強給她找來干凈的衣物,并細心地處理了她腳上的傷口。
“大小姐,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和羅叔?!卑娛莻€沉默寡言的男人,但他的話語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蘇婉看著鏡中的自己,手術(shù)服已經(jīng)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寬大的運動衫和長褲。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但那雙剪水秋瞳中,再無往日的嬌弱,只剩下兩團燃燒的冰冷火焰。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需要休息,需要恢復體力,但仇恨的烈焰灼燒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無法安眠。
“阿強,告訴我,你了解李家多少?”她沙啞地問。
阿強頓了頓,顯然沒想到她會立刻進入“工作狀態(tài)”?!袄罴摇髅嫔鲜莻鹘y(tǒng)家族,涉及地產(chǎn)、金融、醫(yī)療。但私底下,聽聞他們與一些灰色地帶的關(guān)系很深。尤其是李澤上位后,手段日益激進和不擇手段,吞并了不少中小企業(yè),包括蘇家的幾個子公司?!?/p>
“說得更具體點。他們的核心業(yè)務(wù)是什么?誰是他們的盟友,誰是他們的敵人?他們的資金流向有什么異常?有沒有什么把柄,是外人不知道,但能被我們抓住的?”蘇婉的思維邏輯極快,她需要第一手且精準的情報來構(gòu)建她的復仇版圖。
阿強沉吟片刻,目光帶著幾分敬畏:“大小姐,這些信息都比較敏感,需要時間去深挖。不過,我曾聽我父親提到過一件事。李家在海外有個神秘的基金會,由李澤的母親,也就是李老夫人親自掌控。這基金會名義上是慈善,但實際上,卻像個黑洞,吞噬了李家很大一部分見不得光的資產(chǎn)?!?/p>
蘇婉的眼睛亮了一下。“李老夫人?”她想起了手術(shù)室里聽到的那句“李總這次可是花了大價錢,為了救老夫人,什么手段都用了……”,還有醫(yī)生說的“供體血型和李夫人完全匹配”。
“是的。李老夫人雖然身居幕后,但在李家的影響力非常大。李澤對她言聽計從,甚至可以說是病態(tài)的孝順。李家所有的核心決策,幾乎都離不開她的授意?!?/p>
“病態(tài)的孝順……”蘇婉咀嚼著這幾個字。李澤對她百般示好,最終卻能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上手術(shù)臺,這一切的源頭,果然是他那個病重的母親。那么,李老夫人就是一切的根源。
“繼續(xù)。關(guān)于這個基金會,還有什么?”
阿強搖頭:“我所知不多。只知道它異常保密,連李家內(nèi)部的核心成員都很少知道具體內(nèi)情?!?/p>
“好。這就是突破口?!碧K婉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羅叔負責收集李澤明面上的罪證,你,負責深挖這個基金會的秘密。越是李澤看不慣的人,越是李家平時打壓的對象,反而可能成為我們的線人?!?/p>
接下來的日子,蘇婉開始了嚴格的“受訓”生活。她強迫自己休息、吃飯,同時惡補各種知識。她向羅森借來各種經(jīng)濟、法律、媒體運作的書籍,瘋狂地汲取養(yǎng)分。她知道,要在這個頂級豪門圈子里掀起風浪,光靠蠻力是遠遠不夠的,她需要的是智商上的碾壓。
每天早上,阿強會帶著她進行體能訓練——跑步、格斗、力量訓練。她身上有被手術(shù)臺束縛時,因掙扎留下的淤青,腳底的傷口也隱隱作痛,但她從不叫苦。她像一塊海綿,貪婪地吸收著一切,將身體的疼痛轉(zhuǎn)化為復仇的動力。她要讓自己的身體強韌到足以支撐任何挑戰(zhàn),也要讓自己的意志堅韌到足以對抗任何打擊。
與此同時,羅森和阿強則不遺余力地為她收集情報。
“大小姐,這是李澤近五年來所有的財務(wù)報告,我從他一個失意的舊部那里弄到的復印件。里面有很多可疑的款項,涉及到幾個離岸公司?!绷_森遞給她一沓厚厚的資料。
“大小姐,這是李老夫人近期在國外醫(yī)療機構(gòu)的就診記錄,以及一些藥物清單。她確實患有嚴重的腎病,而且已經(jīng)到了晚期?!卑娔脕硪化B加密文件。
蘇婉一頁頁地翻閱著,她的神情嚴肅而專注。那些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專業(yè)的術(shù)語,在她眼中不再是枯燥的文字,而是通向李家罪惡核心的線索。她發(fā)現(xiàn),李澤確實在不斷蠶食蘇氏的資產(chǎn),用各種復雜的法律手段和股權(quán)運作,將蘇家的優(yōu)質(zhì)產(chǎn)業(yè)并入李家名下。而李老夫人那個神秘的基金會,則成為了轉(zhuǎn)移資產(chǎn)、洗錢的絕佳工具。其中,有一筆高達數(shù)十億的資金,在李澤與她聯(lián)姻前夕,通過基金會,秘密地流向了開曼群島的某個空殼公司,隨即又消失無蹤。
“這筆錢有問題。”蘇婉用紅筆圈出了那筆交易。“它不是用于慈善,也不是用于投資,它更像是一筆‘買命錢’,或者是一筆‘賠償費’?!?/p>
羅森和阿強湊過來,面露疑惑。
蘇婉抬眼,眼中閃爍著洞察一切的光芒。“李老夫人腎臟衰竭嚴重,已經(jīng)到了必須換腎的地步。可她的血型稀有,配型成功的幾率極低。這筆錢,很可能就是李澤為了在國際黑市上尋找腎源,或者……為了擺平某個麻煩,而支付的?!?/p>
她語氣平淡,卻讓羅森和阿強聽得心底發(fā)寒?;铙w器官交易,這種事情,普通人聽聞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但對于豪門來說,只要有錢有權(quán),似乎都能辦到。
“可如果李澤已經(jīng)找到了腎源,為什么還要對大小姐你下手?”羅森不解地問。
蘇婉冷笑一聲,指尖輕輕敲打著報告上的數(shù)字:“因為他不僅要我的腎,還要我的蘇家。一箭雙雕。他救他母親,用我的腎。他鞏固勢力,吞并蘇家,用我的身份。這筆錢,可能就是為了封住那個‘合法’腎源的嘴巴,或者彌補他違背承諾的損失?!?/p>
“所以,我在他眼里,就是多余的,可替換的物品。一個免費的活體器官庫,一個可以隨意揉捏的工具人?!彼猿暗匦α诵Γ切θ荼瓤捱€難看,卻又帶著一種極致的狠厲。
“大小姐,我們……”阿強想說什么,卻被羅森眼神阻止。
“大小姐,你安心。這些線索,我們一定會深入調(diào)查,找到確鑿的證據(jù)?!绷_森沉聲說。
蘇婉合上報告,靠在椅背上。她知道,仇恨不是一蹴而就的,復仇更是一盤慢棋。她要耐得住寂寞,沉得住氣。她將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像冬眠的毒蛇,蓄積著能量,等待著破繭成蝶的那一天。她的蟄伏,是為了日后更徹底的爆發(fā)。
在蟄伏的這段時間里,蘇婉還學了一項特殊技能——偽裝。她開始學習易容術(shù),從化妝技巧,到穿衣風格,再到說話的語氣和肢體語言,她都力求做到極致。她不再是那個嬌生慣養(yǎng)的蘇家大小姐,而是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任何一個她想成為的人。她可以在頂級拍賣會上化身神秘的藝術(shù)品收藏家,也可以在街頭巷尾成為普通的打工妹。她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她的氣息變得更加內(nèi)斂,她仿佛脫胎換骨,成為了一個全新的個體。
羅森還幫她聯(lián)系了一個海外的“特殊顧問”——一位曾經(jīng)在國際刑警組織工作,后來因為某些原因退役的奇才。這位顧問人稱“影子”,精通情報分析、網(wǎng)絡(luò)追蹤、金融犯罪,并且擅長在法律的灰色地帶行走。蘇婉通過視頻電話與他溝通。
“你想要扳倒一個豪門,并且不留痕跡?”“影子”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玩味。
“我要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我要他們在光明之下,被世人唾棄。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婉的眼神堅定。
“這可不是簡單的復仇,這是要掀翻整個棋盤?!薄坝白印钡恼Z氣帶著一絲欣賞,“這盤棋,你得先下,還要藏得深。你不能以舊的身份出現(xiàn),你必須成為某種……‘意外’?!?/p>
“意外?”
“是的。在他以為大局已定時,你突然出現(xiàn),以一種全新的、讓他無法預料的方式,徹底打亂他的所有計劃。只有讓他措手不及,才能最大程度地暴露他的弱點,讓他自亂陣腳,從而露出馬腳?!?/p>
蘇婉的腦海中,一幅全新的復仇藍圖逐漸清晰。這不是一場正面交鋒的戰(zhàn)役,而是一場心理與智力的博弈。
她告訴自己,她要學會在黑暗中起舞,用隱秘的刀尖,一寸一寸地割裂李澤的帝國。她的復仇,是一盤慢棋,每一步,都將是致命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