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師,我最后問一遍,我爸的遺囑,是不是有問題?”“林小姐,遺囑本身,
在法律上無懈可擊?!薄爸皇恰彼桃馔nD了一下,“令尊最疼愛的劉女士和林浩先生,
對您成為唯一繼承人這件事,反應(yīng)非常激烈?!痹捯粑绰洌?/p>
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就劃破了空氣?!凹ち??那當(dāng)然!林國棟的百億家產(chǎn),
憑什么給你這個賠錢貨!”門被猛地撞開。我爸的心頭肉,小三劉梅,
正親熱地挽著她那個只比我大一歲的寶貝兒子林浩,滿臉刻薄地沖了進(jìn)來。張律師轉(zhuǎn)向他們,
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微笑,一字一頓地重復(fù)道:“劉女士,林浩先生,我需要最后確認(rèn)。
你們確定要行使林董生前賦予你們的‘最終修改權(quán)’,將唯一繼承人從林若小姐,
變更為林浩先生嗎?”他特意加重了“最終”和“唯一”兩個詞。“請注意,一旦修改,
繼承的將是遺囑上的‘全部’內(nèi)容?!薄皬U話少說!當(dāng)然要改!”劉梅尖叫起來,
一把搶過文件的架勢,生怕晚一秒那百億家產(chǎn)就長腿跑了。林浩站在一旁,
嘴角是掩不住的得意,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腳邊的螞蟻。當(dāng)遺囑在董事會上最終公布,
當(dāng)投影幕布上“負(fù)債十億”四個殷紅的大字,
像巴掌一樣狠狠扇在他們臉上時——我終于看到了他們這輩子最精彩的表情。
劉梅那張涂滿昂貴粉底的臉?biāo)查g褪盡血色,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個雞蛋。
林浩臉上的得意凝固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搖搖欲墜。我笑了。我那好父親,
你處心積慮,想用十億債務(wù)徹底毀掉我??赡銢]想到吧。你最愛的女人和你最驕傲的私生子,
會如此迫不及待地,替我接下了這個天大的“驚喜”。1“張律師,你磨蹭什么?
”“趕緊改!”我同父異母的好哥哥林浩,用鑲著金邊的袖扣敲著桌面,
發(fā)出“篤篤”的催命聲。他看張律師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像在看一條搖尾乞憐的狗?!拔野值陌賰|家產(chǎn),當(dāng)然是留給我這個獨(dú)子,
跟她林若有半毛錢關(guān)系?”他身邊的女人,我爸在外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劉梅,
更是恨不得把臉貼到張律師的金絲眼鏡上。她新做的指甲上鑲滿了碎鉆,
在燈光下閃著俗氣又貪婪的光。“張偉!你搞搞清楚,國棟生前最疼的就是我們浩浩!
”“他立遺囑的時候肯定是老糊涂了,才會寫上這個賠錢貨的名字!
”“我們現(xiàn)在是撥亂反正!你快點(diǎn),別耽誤我們浩浩繼承家業(yè)!
”父親林國棟三天前在醫(yī)院咽了氣。葬禮是我一手操辦的,累到脫形。還沒喘上一口氣,
這對母子就殺上了門。目標(biāo)明確,遺產(chǎn)。張律師鏡片后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波瀾。
他慢條斯理地扶了扶眼鏡,將一份文件推到他們面前,語氣平淡得像在念天氣預(yù)報。
“劉女士,林浩先生,我需要再三確認(rèn)?!薄傲謬鴹澫壬倪z囑中寫明,
繼承人將繼承他名下‘所有’的資產(chǎn)與負(fù)債?!薄澳銈兇_定要將繼承人由林若小姐,
更改為林浩先生嗎?”他特意加重了“所有”兩個字。林浩嗤笑一聲,一把奪過文件,
看都不看就擰開了筆帽。“當(dāng)然確定!我爸能有什么負(fù)債?你少在這兒危言聳聽,
想多撈點(diǎn)好處?”“我告訴你,等我接了公司,少不了你的律師費(fèi)!
”劉梅立刻尖聲附和:“就是!我們國棟是誰?A市的商業(yè)巨擘!他的公司市值百億,
怎么可能有債?”“張律師,你是不是看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fù)?”孤兒寡母?
我差點(diǎn)把嘴里的冷茶噴出來。劉梅比我媽還小兩歲,風(fēng)韻猶存,保養(yǎng)得當(dāng)。
林浩更是人高馬大,渾身名牌。哪里孤苦了?真正像個孤兒的人,是我。母親早逝,
父親的愛,對我來說,是比鉆石還稀有的奢侈品。張律師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他還是耐著性子,伸手按住了林浩即將落下的筆尖?!傲趾葡壬?,我建議您和劉女士,
先看一下這份最新的公司資產(chǎn)評估報告。”“這是林董去世前一天,我遵照他的要求做的。
”他又遞過來一份更厚的文件。林浩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但還是粗暴地翻開了報告。
劉梅也伸長了脖子湊過去。兩雙貪婪的眼睛,在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上掃蕩。我看著他們的表情,
從漫不經(jīng)心,到眉頭緊鎖,最后變成一臉的茫然?!斑@……什么意思?什么叫‘隱性負(fù)債’?
‘擔(dān)保鏈風(fēng)險’又是什么鬼東西?”劉梅的文化水平,顯然不足以支撐她看懂這份報告。
林浩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他“啪”地一聲合上報告,扔回桌上,強(qiáng)作鎮(zhèn)定?!肮逝?!
我爸的公司好得很,前幾天他還說拿下了城南的地王!”“這報告肯定是假的!
是你為了偏袒林若偽造的!”他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我終于放下茶杯,站起身,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林浩,
你既然這么確定我爸留下的是金山銀山,一份報告而已,又怕什么呢?
”“張律師是爸最信任的人,他沒理由騙你?!蔽业穆曇舨淮?,卻讓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
林浩被我這聲“哥”叫得一愣,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勝利者的鄙夷?!澳闵僭谶@兒假惺惺!林若,
我告訴你,爸的公司沒你的份!”“你媽當(dāng)年帶進(jìn)林家的那點(diǎn)嫁妝,我爸早就還清了!
你現(xiàn)在最好乖乖滾蛋,別癡心妄想!”“對!趕緊滾!”劉梅像只護(hù)食的母雞,尖叫起來。
我看著他們丑陋的嘴臉,心中對父親最后那點(diǎn)可笑的幻想,也徹底碎了。母親去世后,
父親對我的冷淡的態(tài)度與日俱增。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人,有兒子??晌覜]想到,
他能偏心到這個地步。連他最后的遺囑,都要被他最愛的人,如此踐踏。也罷。
我轉(zhuǎn)向張律師:“張律師,既然他們這么堅持,就按他們的意思辦吧?!薄拔?,林若,
自愿放棄繼承權(quán)?!睆埪蓭熒钌畹乜戳宋乙谎邸D茄凵窈軓?fù)雜,有同情,有惋惜,
還有一絲……解脫?他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堅持,將最終修改確認(rèn)書遞給了林浩。
“沙沙沙……”林浩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劉梅在一旁激動得滿臉漲紅,看著我,
眼神里全是炫耀和挑釁:看,你斗不過我們母子的。我懶得理她,
轉(zhuǎn)身對張律師說:“手續(xù)辦好了,我先走了。董事會的遺囑宣讀,我就不參加了?!薄皠e啊,
林小姐。”張律師突然叫住我?!傲侄坝薪淮?,遺囑宣讀時,所有家人必須到場。
”“您,也必須在?!彼恼Z氣,不容拒絕。我心里猛地一跳。我看著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忽然間,什么都明白了。好啊。我倒要親眼看看。我那偏心的好父親,
到底給我準(zhǔn)備了一份怎樣的“大禮”。而這對貪婪的母子,搶走的,又究竟是什么。
2父親“頭七”剛過,林氏集團(tuán)的董事會就迫不及待地召開了。地點(diǎn),集團(tuán)總部頂樓會議室。
巨大的落地窗將A市最繁華的CBD踩在腳下。我到時,里面已經(jīng)黑壓壓坐滿了人。
公司的元老,持股的高管,父親的生意伙伴,還有幾位所謂的“世伯”。人人一身深色西裝,
個個神情肅穆??諝饫铮枪勺訅阂钟衷幃惖膭艃?,幾乎能擰出水來。
我只穿了件黑色連衣裙,素著一張臉,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沒人多看我一眼。
在他們眼里,我這個林家大小姐,不過是個透明的擺設(shè)。誰不知道林國棟不待見我?
誰又不知道林浩母子的存在?真正的主角,總在后頭。會議室的門“砰”一聲被撞開。
劉梅和林浩,在一群黑西裝保鏢的簇?fù)硐拢勰菆?。劉梅一身最新款的香奈兒?/p>
脖子上那串珍珠,個個都有鴿子蛋大。耳朵上的鉆石閃得人眼暈。她臉上那精致的濃妝,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走紅毯的。一場遺囑宣讀會,被她走出了時尚晚宴的氣勢。
林浩更騷包,一身白西裝,頭發(fā)抹得能當(dāng)鏡子照。油頭粉面,手里夾著根雪茄,
下巴抬得快要戳到天花板。那派頭,他已經(jīng)是這個商業(yè)帝國的主人了。兩人一進(jìn)門,
原本死寂的會議室瞬間活了?!皠⑴?,林少,節(jié)哀。”“哎喲林少,您瞧瞧您,都瘦了,
可得保重身體啊。”“往后公司,可全仰仗林少了!”公司副總王胖子帶頭,
一群高管嗡地一下圍過去,活像蒼蠅見了血。那些奉承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
這個王胖子,可是我爸一手提拔上來的。我爸尸骨未寒,他這狗腿子就找到了新主子,
變得真快。劉梅和林浩被捧得飄飄然,尾巴都快翹上天了。劉梅矜持地點(diǎn)點(diǎn)頭,
眼角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按蠹矣行牧恕!薄拔覀兗覈鴹濍m然走了,
但浩浩會繼承他的遺志,把林氏集團(tuán)帶向更輝煌的未來!”“以后,
還得請各位多多支持我們浩浩啊。”林浩更不客氣,大搖大擺走到主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個位置,以前只有我爸能坐。他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刀子一樣刮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救世主的口吻宣布:“各位叔伯,同事們,我爸走得突然,
但大家放心!”“有我林浩在,林氏集團(tuán)的天,塌不下來!”嘖,
說得自己跟個天降猛男似的。底下響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我坐在角落,
冷眼看著這場猴戲。真他媽的諷刺。幾天前,就是這群人,在我爸的靈堂上哭得呼天搶地。
一轉(zhuǎn)眼,就對著新主子搖起了尾巴。人性啊,真是個笑話。我的平靜,和這滿屋子的浮躁,
格格不入。旁邊的陳伯碰了碰我的胳膊,他是看著我長大的?!叭羧?,別往心里去,
你爸他……”他話沒說完,變成了一聲嘆息。我搖搖頭,示意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
從我簽下那份放棄繼承權(quán)文件開始,林氏集團(tuán)的一切,就都與我無關(guān)了。我今天來,
純粹是為了走個“必須到場”的過場。時間一分一秒地爬。
劉梅和林浩的屁股在椅子上挪來挪去?!斑@張偉怎么回事?還敢遲到?等老子接了公司,
第一個就炒了他!”林浩壓著嗓子對劉梅抱怨。劉梅拍拍他的手:“別急,浩浩,
讓他先得意一會兒,待會兒有他好看的?!痹捯魟偮?,會議室的門又開了。
張偉律師提著公文包,面無表情地走了進(jìn)來。他身后,還跟著兩個穿制服的公證人員。
滿屋子的嗡嗡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釘在張律師手里的牛皮紙文件袋上。
那里面,就是決定林氏集團(tuán)未來的,林國棟的遺囑。林浩猛地挺直了腰。
劉梅也趕緊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兩人臉上,明晃晃寫著四個大字:志在必得。
3張律師走到會議桌的最前端,眼神都沒給主位上的林浩一個。他徑直面向所有人。
他打開公文包,取出那份火漆密封的遺囑文件。他向身后的公證員點(diǎn)了點(diǎn)頭。“各位,
我是林國棟先生的私人律師,張偉。”“受林先生生前委托,今天,我將宣讀他的合法遺囑。
”“宣讀過程由市公證處全程監(jiān)督,具備法律效力。”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像手術(shù)刀,
精準(zhǔn)地劃開死寂的空氣。攝像機(jī)和錄音筆的紅點(diǎn),幽幽亮起。我聽見,劉梅和林浩的呼吸聲,
一下就粗重了。那兩雙眼睛,恨不得把文件袋燒出兩個洞來。張律師慢條斯理地拆開火漆,
抽出那幾頁決定生死的紙。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念?!斑z囑。立遺囑人:林國棟,
身份證號……”開頭的廢話又長又臭。張律師念得極慢,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會議室里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那些剛剛還圍著林浩搖尾巴的高管,
一個個脖子伸得像嗷嗷待哺的鵝。我瞥了一眼林浩。他放在桌上的手,已經(jīng)攥成了拳頭,
手背上青筋盤虬。裝,接著裝。張律師念到了最關(guān)鍵的部分?!啊P(guān)于我的遺產(chǎn)分配,
決定如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拔?,林國棟,
處不動產(chǎn)……”“以及個人銀行賬戶內(nèi)的全部存款、理財產(chǎn)品、有價證券……”他每念一項(xiàng),
劉梅和林浩的眼睛就亮一寸。聽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quán)”時,林浩的嘴角再也壓不住,
咧到了耳根。一個勝利者的微笑。他轉(zhuǎn)過頭,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掃了我一眼。
那眼神在說:看見了嗎?賤人,這都是我的!我面無表情地回視他。蠢貨。張律師頓了頓,
像個吊人胃口的惡劣說書人,然后才吐出了那句宣判。“以上我所擁有的一切,在我去世后,
將由我唯一的兒子——”他故意拉長了聲音?!啊趾疲M(jìn)行繼承。”“轟!”空氣炸了。
王胖子第一個從椅子上彈起來,巴掌拍得山響,臉上的肥肉抖得像一鍋沸油?!肮擦稚?!
賀喜林少啊!”“我就知道!林少是天選之子!”馬屁聲,掌聲,幾乎要把天花板給掀了。
劉梅一把抱住林浩,哭得妝都花了,聲音又尖又利?!昂坪疲∥业暮脙鹤?!你爸心里有你!
我們娘倆總算熬出頭了!”林浩被捧上了云端,他站起身,揮著手,那姿態(tài),
活脫脫一個剛登基的皇帝。他甚至懶得聽完遺囑,直接對張律師下令。“行了,張律師,
后面的場面話就別念了?!薄艾F(xiàn)在,我宣布,我,林浩,正式接管林氏集團(tuán)!”可張律師,
動都沒動。他只是抬高了音量,那聲音不大,卻帶著冰冷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所有噪音。
“遺囑,尚未宣讀完畢。”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傻了,不解地看著他。林浩的笑容,
僵在臉上?!斑€有什么?不就是些廢話?”張律師沒理他,目光落在遺囑的最后一行。
他的聲音,像一顆子彈,精準(zhǔn)地射進(jìn)每個人的耳膜。“同時,繼承人林浩,
也必須繼承本人名下所有的個人負(fù)債。”“根據(jù)最新審計報告,截止本人去世之日,
本人及名下公司對外總負(fù)債,共計——”張律師抬起頭,那雙鏡片后的眼睛,
冷得沒有一絲人氣。他的目光,最后釘死在林浩和劉梅那兩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
“——拾億,人民幣。”十億?負(fù)債十個億?!我操!會議室里,像被扔進(jìn)了一顆炸雷。
剛剛還在拍手叫好的王胖子,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張著嘴,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而劉梅和林浩,那兩張臉,真是精彩絕倫。震驚,錯愕,不信,恐懼,最后是滅頂?shù)慕^望。
劉梅的身體篩糠一樣抖起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不!不可能!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你們串通好了騙我們!”林浩瘋了一樣撲過去,一把搶過那幾頁紙。
他死死地瞪著最后那一行字?!柏?fù)債,拾億,人民幣?!卑准?,黑字,紅色的印泥。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他的眼球里。當(dāng)初我簽?zāi)欠莘艞壚^承權(quán)的文件時,
可沒想到,你們這么上趕著往這火坑里跳。這份天大的“驚喜”,本來是留給我的?,F(xiàn)在,
被你們用盡手段,親手搶了過去。真好。全場死寂。我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
走到了那個呆若木雞的男人身邊。4我看著林浩那張死人一樣白的臉,
再看看他身邊已經(jīng)開始翻白眼的劉梅。心里那點(diǎn)快意,像冰水澆在燒紅的炭上,滋滋作響。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張律師,慢條斯理地推了推他的金絲眼鏡。他用那萬年不變的冰冷語調(diào),
對著失魂落魄的母子倆,吐出了我最想聽的話。“林先生,劉女士。
”“當(dāng)初修改繼承人之前,我提醒過二位,要三思?!彼D了頓,
鏡片后的目光像手術(shù)刀一樣,精準(zhǔn)地落在兩人身上?!笆悄銈冏约海且?,
一再確認(rèn)非改不可?!薄艾F(xiàn)在好了?!睆埪蓭煹淖旖?,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恭喜二位,喜提負(fù)債十個億?!边@句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鋼筋?!鞍 ?!
”劉梅發(fā)出一聲能刺破耳膜的尖叫,兩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皨?!”林浩總算回過神,
手忙腳亂地去扶。他自己也腿軟,跟著一起摔在地上,母子倆狼狽地滾成一團(tuán)。整個會議室,
瞬間炸了鍋。剛才還圍著他們大獻(xiàn)殷勤的高管們,此刻退得比誰都快,像是躲避一場瘟疫。
王胖子那張肥臉白得像剛撈出來的豆腐,額頭的冷汗涔涔直流,嘴里不停念叨:“完了,
完了,這下全完了……”他剛才為了表忠心,可是當(dāng)眾拍著胸脯保證,
要跟“林少”共存亡的。現(xiàn)在,“林少”的金山變成了債山。我懶得理會這片混亂,
轉(zhuǎn)向張律師,微微點(diǎn)頭。“張律師,謝謝。我可以走了嗎?”張律師對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眼神里難得地流露出一絲贊許?!傲中〗悖?dāng)然。后續(xù)的債務(wù)處理,
我會依法與‘新的繼承人’林浩先生交接?!彼е亓恕靶碌睦^承人”五個字,
目光瞥向地上還在哀嚎的林浩。我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就走。經(jīng)過王胖子身邊,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薅住我的胳膊?!傲中〗?!若若!你不能走?。?/p>
這……這可怎么辦???”我胳膊一振,甩開他那只油膩的手。我盯著他那張肥臉,一字一句。
“王副總,路是你們自己選的,怎么,現(xiàn)在想耍賴了?”王胖子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
我沒再看他,徑直走向門口。在我手搭上門把的那一刻,身后傳來林浩歇斯底里的咆哮。
“林若!是你!都是你搞的鬼!你這個賤人!你給我站?。 彼麙暝鴱牡厣吓榔饋?,
瘋狗一樣想沖過來,卻被保安死死按住。我停下腳步,慢慢回過頭。
我迎上他那雙布滿血絲、淬滿毒液的眼睛。我笑了。笑得云淡風(fēng)輕?!傲趾啤!蔽逸p聲開口,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鉆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里。“你不是一直說,爸的公司沒我的份,
讓我滾蛋嗎?”“你看,我現(xiàn)在就滾了?!薄斑€有,謝謝你和阿姨,
這么著急地幫我把這十個億的負(fù)債接了過去?!薄斑@份大禮,你們可要好好收著。”“千萬,
別弄丟了?!闭f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間令人作嘔的會議室。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的瞬間,
里面?zhèn)鱽韯⒚犯悠鄥柕目藓?,和林浩氣急敗壞的咒罵。走廊里的陽光,明媚得不像話。
我深吸一口氣,壓在心頭十幾年的那塊巨石,終于碎了。我自由了??晌覜]走多遠(yuǎn),
手機(jī)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了。電話那頭,是一個蒼老又熟悉的聲音?!笆侨羧魡幔?/p>
我是你王叔?!蓖跏?,王景山,我爸最早的合伙人,也是我媽生前的摯友。
后來被我爸一杯酒,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公司?!巴跏澹俊蔽矣行┮馔?,
“您怎么……”“丫頭,先別問。你現(xiàn)在立刻到小時候你常去的那家茶館。有些事,
我必須當(dāng)面跟你說?!蓖跏宓恼Z氣,異常嚴(yán)肅,甚至帶著一絲急切。我握著手機(jī),心頭一凜。
茶館?我爸的真面目?我忽然有種預(yù)感。這場戲,還沒唱完。真正的好戲,或許才剛剛開鑼。
5半小時后,城西,靜心茶舍。我推開雅間的門,見到了王叔。他比我記憶里老了太多,
兩鬢染霜,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像能穿透人心。他見我進(jìn)來,朝對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親手給我斟上一杯滾燙的熱茶?!把绢^,受苦了?!彼_口的第一句話,
就讓我的鼻腔瞬間酸澀。母親走后,再也沒人這么叫過我?!巴跏?,
您……”“林國棟……他做得太絕了?!蓖跏鍑@了口氣,打斷我的話,
“我一直防著他對你下手,沒想到是用這種方式?!蔽遗踔璞讣獾呐?,
一絲也傳不進(jìn)心里?!八皇窍雽ξ蚁率?,他是要我的命?!薄坝檬畟€億的債,
讓我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蓖跏蹇粗?,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心疼?!澳阆朊靼琢??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皬乃審埪蓭熍欠葸z囑開始,這個局就已經(jīng)布下了。
”“我但凡對他還有一絲父女情分,接下這份‘遺產(chǎn)’,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就算我不要,外面的輿論也能壓死我?!薄霸趺催x,他林國棟都是個體面的大善人。
”“更何況,他還有劉梅和林浩那對貪婪的母子做備胎?!薄八銣?zhǔn)了,他們會為了錢,
像狗一樣撲上來搶?!薄斑@樣一來,不管繼承人是我,還是林浩,
這十個億的爛賬總有人替他還。”“好一招金蟬脫殼,好一個一石二鳥?!蔽夷俏缓酶赣H,
算計真是刻進(jìn)了骨子里。王叔聽完,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眉心卻擰得更緊?!澳惚任蚁氲?,
看得更透?!薄皣鴹澦詮哪隳赣H走后,就徹底不是人了。不,或許他從來就不是人,
只是以前偽裝得太好?!蓖跏搴攘丝诓?,眼神飄向窗外,像在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過去。
“當(dāng)年我和他一起辦公司,你母親拿出全部嫁妝支持我們?!薄白铍y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