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fēng)裹著夏末殘留的燥熱,吹得香樟樹葉沙沙作響。林微抱著半人高的畫板,
在擁擠的報到處里艱難地挪動腳步,帆布包上掛著的木質(zhì)小鯨魚掛件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同學(xué),美術(shù)學(xué)院的報道點在這邊。”清朗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林微猛地回頭,
撞進一雙干凈得像雨后天空的眼睛里。男生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他伸手幫林微扶住快要滑落的畫板,指尖不經(jīng)意間擦過她的手背,
留下一陣微涼的觸感?!爸x謝?!绷治⒛橆a發(fā)燙,慌忙低下頭,小聲道謝?!拔医薪?,
也是美術(shù)學(xué)院的,油畫系?!蹦猩χ晕医榻B,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你呢?”“林微,
插畫系。”她抬起頭,正好看見陽光透過香樟樹葉的縫隙,在他發(fā)梢跳躍,
像是撒了一把碎金。那是他們故事的開始,像所有校園戀情一樣,帶著青澀的甜。
江辰會在林微畫速寫時,悄悄坐在她身邊,遞上一杯溫?zé)岬哪滩瑁粫谒疽冠s作業(yè)時,
帶著夜宵出現(xiàn)在畫室門口;會在周末,騎著自行車載著她,穿過種滿梧桐樹的街道,
去郊外寫生。林微喜歡江辰的眼睛,喜歡他笑起來的梨渦,喜歡他身上淡淡的松節(jié)油味道。
她把這些喜歡,一筆一筆畫進畫里,畫本的最后幾頁,
全是江辰的身影——低頭調(diào)色的側(cè)影、陽光下微笑的模樣、騎自行車時被風(fēng)吹起的衣角。
他們的戀情,像校園里隨處可見的梧桐樹,在時光里慢慢生長,枝繁葉茂。林微以為,
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直到畢業(yè),直到永遠(yuǎn)。變故發(fā)生在大二的那個冬天。
那天雪下得很大,林微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在畫室里等江辰。他們約好一起去吃火鍋,
可江辰卻遲遲沒來。林微給他發(fā)消息,沒回;打電話,關(guān)機。她心里有些不安,收拾好東西,
冒著雪往男生宿舍走。快到宿舍樓下時,林微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江辰站在雪地里,
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生。女生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哭。江辰伸出手,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動作溫柔得讓林微的心瞬間沉了下去。那個女生叫蘇曼,
是音樂系的系花,也是江辰的青梅竹馬。林微以前聽江辰提起過她,說她身體不好,
一直住在國外,最近才回國。林微沒有上前,轉(zhuǎn)身默默離開了。雪落在她的頭發(fā)上、肩膀上,
很快就積了一層,可她卻感覺不到冷,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凍住了,疼得無法呼吸?;氐剿奚?,
林微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想起江辰以前說過的話,
說他只會對她一個人好,說他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那些甜蜜的誓言,此刻像一把把鋒利的刀,
割得她體無完膚。第二天,江辰找到了林微。他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看起來很疲憊。“微微,
對不起,昨天我……”“她是誰?”林微打斷他的話,聲音沙啞。江辰沉默了一下,
低聲說:“她是蘇曼,我青梅竹馬的妹妹。她回國了,身體不太好,昨天情緒有點激動,
我陪了她一會兒。”“只是妹妹?”林微看著他的眼睛,希望能從里面看到一絲慌亂,
可江辰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讓她害怕?!笆牵皇敲妹?。”江辰伸手想抱她,
卻被林微躲開了?!敖?,我不信。”林微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你看她的眼神,
不是看妹妹的眼神?!苯桨櫫税櫭?,語氣有些不耐煩:“微微,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蘇曼她從小就依賴我,現(xiàn)在她一個人回國,我照顧她一下怎么了?”“照顧?”林微笑了,
笑得很凄涼,“照顧到連電話都不接,消息都不回嗎?江辰,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多擔(dān)心你?
”那天,他們吵得很兇。江辰說林微不懂事,說她不理解他;林微說江辰變了,
說他心里有了別人。最后,江辰摔門而去,留下林微一個人在畫室里,
看著滿屋子他們一起畫的畫,哭得撕心裂肺。從那以后,他們的關(guān)系變得越來越差。
江辰開始經(jīng)常不見蹤影,林微給他發(fā)消息,他要么很久才回,要么就干脆不回。偶爾見面,
也總是爭吵。林微試圖挽回,可江辰卻總是以蘇曼需要照顧為由,一次次推開她。有一次,
林微在學(xué)校的公告欄里看到了江辰和蘇曼的照片。照片上,江辰牽著蘇曼的手,
在櫻花樹下笑得很開心。那是學(xué)校舉辦的情侶攝影比賽的獲獎作品,
照片的標(biāo)題是《青梅竹馬》。林微的心徹底碎了。她拿著那張照片,站在公告欄前,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想起他們一起在櫻花樹下拍照的場景,江辰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
笑著說她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那天晚上,林微把畫本里所有江辰的畫像都撕了下來,
燒成了灰燼。火光映著她的臉,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她決定和江辰分手。
當(dāng)林微說出“分手”兩個字時,江辰愣了一下,隨即皺起了眉:“微微,你別鬧了,
我現(xiàn)在沒時間陪你任性。蘇曼她生病了,我要去照顧她?!绷治⒖粗?,
心里一片冰涼:“江辰,我沒有鬧。我是認(rèn)真的,我們分手吧。
”江辰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堅決,沉默了一會兒,說:“好,等蘇曼好一點,我再找你談。
”林微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不用了,江辰。我們到此為止吧?!闭f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沒有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妥協(xié),忍不住原諒他。分手后的日子,
林微過得很艱難。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學(xué)習(xí)和畫畫中,每天泡在畫室里,直到深夜。
她以為這樣就能忘記江辰,可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和江辰在一起的回憶,
就會像潮水一樣涌上來,讓她無法呼吸。她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樣愛笑。
朋友們都很擔(dān)心她,拉著她去參加各種活動,可她總是提不起精神。直到有一天,
林微在畫室里畫畫時,突然暈倒了。送到醫(yī)院后,醫(yī)生說她是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過度勞累,
加上情緒低落,導(dǎo)致身體垮了。朋友們輪流照顧她,可林微卻總是望著窗外,眼神空洞。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就在林微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消沉下去的時候,
她遇到了顧言。顧言是隔壁醫(yī)學(xué)院的學(xué)長,也是她的主治醫(yī)生的學(xué)生。
他經(jīng)常來病房里看望她,給她講一些醫(yī)學(xué)院的趣事,還會給她帶一些好吃的。
顧言是個很溫柔的男生,他不像江辰那樣耀眼,卻像冬日里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
他看出了林微的心事,卻從不多問,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慢慢地,
林微開始愿意和顧言說話了。她會和他聊畫畫,聊校園里的趣事,聊未來的打算。
和顧言在一起的時候,林微覺得很輕松,那些不開心的回憶,似乎也變得不那么清晰了。
出院后,林微和顧言保持著聯(lián)系。顧言會約她去圖書館看書,去操場散步,去食堂吃飯。
他對她很好,好到讓林微有些心動。可就在林微準(zhǔn)備接受顧言的時候,江辰又出現(xiàn)了。那天,
林微和顧言在食堂吃飯,江辰突然坐在了她的對面。他看起來瘦了很多,
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臉色也不太好?!拔⑽?,我們談?wù)劇!苯降穆曇粲行┥硢 ?/p>
林微皺了皺眉,說:“我們沒什么好談的?!薄拔矣性捯獙δ阏f,很重要?!苯娇粗?/p>
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顧言看了看林微,又看了看江辰,站起身說:“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顧言走后,食堂里只剩下林微和江辰兩個人。氣氛很尷尬,林微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微微,對不起?!苯酵蝗婚_口,聲音里帶著哭腔,“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該忽略你,
不該讓你受委屈。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林微抬起頭,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她還愛著江辰,可她也忘不了那些傷心的日子。“江辰,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林微的聲音很平靜,“而且,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江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是剛才那個男生嗎?”林微點了點頭:“是。他對我很好。
”江辰看著她,眼睛里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微微,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
我已經(jīng)和蘇曼說清楚了,我心里只有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晚了,江辰。
”林微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闭f完,林微站起身,
準(zhǔn)備離開。“微微!”江辰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氣很大,“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如果是,
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氣,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绷治⒂昧λ﹂_他的手,
說:“我不恨你,江辰。我只是不愛你了?!边@一次,林微沒有回頭。她知道,
她必須徹底放下過去,才能開始新的生活。從那以后,江辰再也沒有來找過林微。林微聽說,
他后來去了國外,和蘇曼一起。林微和顧言在一起了。顧言對她很好,他會記得她的喜好,
會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她,會在她畫畫的時候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林微慢慢走出了過去的陰影,重新變得愛笑起來。畢業(yè)那天,林微穿著學(xué)士服,
和顧言一起在校園里拍照。他們走到那片熟悉的梧桐樹下,林微看著飄落的梧桐葉,
突然想起了江辰。她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想起了他溫暖的笑容,
想起了那些甜蜜的時光,也想起了那些傷心的日子。林微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顧言。
顧言正溫柔地看著她,伸手幫她拂去落在肩上的梧桐葉。“在想什么?”顧言輕聲問。
林微笑了笑,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那些曾經(jīng)以為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和事,終究還是被時光沖淡了。林微知道,
她和江辰的故事,就像這飄落的梧桐葉,雖然曾經(jīng)絢爛過,卻終究要歸于塵土。而她的未來,
會和顧言一起,在新的時光里,書寫新的故事。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
灑在林微和顧言的身上,溫暖而美好。林微閉上眼,感受著這份寧靜和幸福。她知道,
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畢業(yè)晚會的燈光在校園禮堂里搖曳,林微一襲淡藍(lán)色的連衣裙,
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顧言在臺下望著她,眼中滿是溫柔與愛意。
林微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上臺發(fā)言,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講述著大學(xué)四年的成長與收獲。
“在這四年里,我經(jīng)歷了許多,有歡笑,有淚水,也有迷茫和痛苦。但正是這些經(jīng)歷,
讓我變得更加堅強,也讓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绷治⒌哪抗鈷哌^臺下的人群,
在顧言的臉上停留片刻,繼續(xù)說道,“我要感謝那些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陪伴在我身邊的人,
是你們給了我勇氣和力量,讓我能夠重新站起來,勇敢地面對未來?!迸_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林微微微鞠躬,走下舞臺。顧言迎上來,遞給她一束鮮花,笑著說:“你剛才說得真好。
”林微接過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謝謝你,一直都在?!蓖頃Y(jié)束后,
林微和顧言在校園里漫步。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他們走到曾經(jīng)一起坐過的長椅旁,坐了下來?!皶r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間就要畢業(yè)了。
”林微靠在顧言的肩膀上,感慨地說。“是啊,不過這也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