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今天是我二十四歲生日。沈浩然又沒來。我坐在西餐廳里,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
手機上是他發(fā)來的消息?!境跹R時有個案子要處理,晚點再慶祝?!客睃c。又是晚點。
我想起三年來的每一個重要日子,他總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生日、紀念日、朋友聚會,
甚至我媽住院那次。他總是缺席。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号?,你該清醒了。
』『一個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讓你獨自等待這么多次?!弧核涯惝敵墒裁戳耍?/p>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備用品嗎?』我搖搖頭,那些聲音太真實,仿佛有人在我耳邊輕語。
或許是我想多了。服務員走過來,小聲詢問:"小姐,您的朋友還來嗎?"我看了眼手機,
已經晚了一個小時。"不來了。"我起身買單,走出餐廳時,夜風帶著涼意。手機響了,
是沈浩然的電話。"初雪,案子處理完了,你在哪?""在家。""我馬上過來,
給你補過生日。"掛斷電話,我站在路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三年了。每次都是這樣,
他遲到了,然后說補償。可是錯過的那些時光,真的能補回來嗎?『他永遠不會改變的。
』『因為你總是原諒他。』『所以他覺得,反正你會等,反正你會理解。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清晰得像是有人站在我身邊說話。我快步走向回家的路,
不想再聽到那些話。不管多心累,沈浩然畢竟是我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他工作忙,
我應該理解的?;氐郊遥覔Q了身衣服,準備等他過來。
客廳的茶幾上還擺著早上買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蠟燭早就滅了。一個人的生日蛋糕,
看起來格外孤單。半個小時后,門鈴響了。沈浩然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束花,
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生日快樂,初雪。"他把花遞給我,想要擁抱,我側身避開了。
"你吃飯了嗎?"我接過花,語氣平靜。"還沒有,和你一起吃吧。""已經十點了。
"沈浩然看了眼客廳的蛋糕,神情有些尷尬。"對不起,這次的案子真的很重要,
關系到我能不能升合伙人。"又是工作。又是重要的案子。我點點頭,"我知道。
""你不生氣嗎?"他有些意外。"生氣有用嗎?"沈浩然愣了一下,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說。"初雪,你怎么了?感覺你今天有點不一樣。"不一樣嗎?
或許是終于累了吧。"沒什么,我們吃蛋糕吧。"我重新點上蠟燭,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
氣氛卻有些微妙的沉悶。"許個愿。"沈浩然說。我閉上眼睛。我希望,
如果這段感情注定要結束,就讓它體面一點結束吧。睜開眼,吹滅蠟燭。"許了什么愿?
"他問。"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沈浩然笑了,似乎覺得氣氛緩和了一些。"明天周末,
我們去商場逛逛,買點你喜歡的東西。""好。"當晚他留了下來,
但我們各自睡在床的一邊,中間像隔著一道無形的墻。我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
想起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會擁抱著入睡?,F在連背對背睡覺都覺得是一種負擔。
『這就是愛情的墳墓嗎?』『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感覺那么陌生?!荒莻€聲音又出現了,
在夜晚顯得格外清晰。我側過身,看著沈浩然的側臉。還是很帥,還是讓人心動的輪廓。
但心里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什么時候消失了呢?第二章第二天中午,
我們來到市中心的購物廣場。沈浩然牽著我的手,就像戀愛初期那樣。
但我感覺手心里沒有溫度。"想買什么?衣服?包包?"他問。"隨便看看吧。
"我們走進一家女裝店,沈浩然很積極地幫我挑選。"這件怎么樣?顏色很適合你。
"他舉起一件白色連衣裙,價格不菲。"挺好的。"其實我不太喜歡,太素了,
不是我的風格。但沈浩然似乎總是按照他的審美來給我選擇。三年來,
我的衣柜里多了很多這樣的衣服,都是他喜歡的款式。而我真正喜歡的那些裙子,
他總說太花哨,不適合我的氣質。試衣間里,我換上那件白裙子,對著鏡子發(fā)呆。
鏡子里的女孩很美,但她看起來不像我。像是另一個人。像是沈浩然理想中的女朋友。
『你看,連穿衣服都要按照他的喜好?!弧耗氵€剩下什么是屬于自己的?』那個聲音又來了。
我用力搖頭,想要驅散這些想法。沈浩然在外面敲門:"初雪,換好了嗎?""好了。
"我推開門,他的眼睛一亮。"太美了,就買這件。""我覺得有點太素了。
""素才有氣質,你穿什么都好看,但這種簡約的風格更適合你。"他已經走向收銀臺了。
我跟在后面,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逛了一下午,買了兩件衣服,一個包,
都是沈浩然選的。走在商場里,我忽然覺得很累。不是身體的累,是心累。"我想回家了。
""這就累了?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沈浩然很體貼,但這種體貼讓我感覺更加沉重。
我們在咖啡廳坐下,他點了我平時常喝的拿鐵。"初雪,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沒有。
""是不是因為昨天生日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下次絕對不會再缺席了。"下次。
他總是說下次。"沈浩然,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會想我嗎?"他愣住了,
手里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中。"你說什么?為什么會分開?""我只是假設。
""這種假設毫無意義。"他皺起眉頭,"初雪,你最近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沒有回答。
外面開始下雨,雨滴打在咖啡廳的玻璃窗上,模糊了街道的輪廓。
『他連你的假設性問題都不愿意認真回答。』『在他心里,你們分開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因為他有多愛你,而是因為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晃业皖^喝咖啡,
苦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我有點頭疼,我們回去吧。"回到家,沈浩然要走了。
"明天我可能要加班,案子還有些細節(jié)需要處理。""好。"他在門口停下,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說了聲再見。門關上后,房子里安靜下來。我坐在沙發(fā)上,
看著茶幾上昨天的生日蛋糕,只吃了一小塊,剩下的大部分還在。忽然很想哭,
但眼淚就是流不出來?;蛟S是心已經干涸了吧。我拿起手機,翻到和沈浩然的聊天記錄。
最近的對話都很簡單,他匯報工作安排,我回復"好的"、"知道了"。
我們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像是例行公事的室友,而不是戀人。手機響了,
是我最好的朋友米朵發(fā)來的消息?!旧者^得怎么樣?沈律師有沒有給你驚喜?】我想了想,
回復:【挺好的?!窟@是我最常用的回答了。不管別人問我和沈浩然怎么樣,我都說挺好的。
說得多了,連自己都快相信了。但今天,我忽然不想再撒這種善意的謊言了。
第三章周一早上,我到公司的時候,助理小溫告訴我有個緊急項目。"林總,
陳氏集團的千金要辦婚禮,指名要我們公司策劃。"陳氏集團,本市最大的房地產公司。
這種大客戶確實不能怠慢。"什么時候見面?""今天下午三點,在他們公司。"我點點頭,
開始準備相關資料?;閼c策劃是我的專業(yè),也是我真正熱愛的工作。
每次看到新人臉上幸福的笑容,我都會想象自己的婚禮會是什么樣子。
但和沈浩然在一起三年,他從來沒有提過結婚的話題。即使我偶爾暗示,
他也會說工作還沒穩(wěn)定,再等等。下午三點,我準時到達陳氏集團。前臺引導我到會議室,
里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大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她看起來很緊張,眼睛有些紅腫,
像是哭過。"陳小姐你好,我是林初雪。""林總你好,我是陳晨。"她的聲音很小,
和電話里的開朗完全不同。"關于婚禮的具體要求,您能詳細說一下嗎?
"陳晨低著頭:"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辦,就是家里人說要辦得隆重一點。
"這不像是一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孩該有的表情。"陳小姐,你還好嗎?"她抬起頭,
眼睛里有淚光。"林總,你覺得沒有愛情的婚姻會幸福嗎?"我愣住了。這個問題,
我也在心里問過自己無數次。"為什么這么問?""我和我未婚夫,從小就認識,
家里安排的訂婚。他是個很好的人,但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就像朋友一樣。
"陳晨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想過逃婚,但是家里已經發(fā)了請柬,賓客名單都定了。
而且兩家的生意往來很密切,如果我逃了,會影響很多人。"我遞給她紙巾,心里五味雜陳。
"可是沒有感情的婚姻,真的能維持下去嗎?"她問。我想起和沈浩然的這三年,
想起那些漸行漸遠的感情。"我不知道。"這是我能給的最誠實的答案。"但我覺得,
如果真的不愛,勉強結婚對兩個人都不公平。"陳晨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可是...""可是什么?""我怕自己太自私了。""追求真愛不是自私,
向命運妥協才是對生命的不負責。"這句話說出來,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主見了?『因為你終于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了?!荒莻€聲音又出現了。
『你在勸她的時候,其實也在勸自己?!魂惓靠粗遥凵窭镉辛斯?。"謝謝你,林總。
我想我知道該怎么做了。""那婚禮的事...""我想先暫停,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我理解地點點頭。有些決定確實需要勇氣。離開陳氏集團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路過一家花店,我停下腳步。店里擺滿了各種顏色的花朵,
玫瑰、百合、滿天星...老板娘熱情地招呼我:"小姐要買花嗎?""我想買一束給自己。
""給自己?"她有點意外。"嗯,慶祝重新認識自己。"我選了一束向日葵,
明亮的黃色在夜色中格外溫暖?;氐郊遥野鸦ú逶诨ㄆ坷?,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然后給沈浩然發(fā)了個消息。【我們談談吧。】很快他回復:【怎么了?我正在加班,
有什么事電話里說吧?!课铱粗@條消息,忽然笑了。連談話都要在電話里進行,
他真的很忙呢?!緵]什么,你忙吧。】放下手機,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林初雪,
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鏡子里的女孩看起來有些陌生,但眼神比以前堅定了一些。
我想要的,是一個真正在乎我的人。一個會記住我生日,會陪我看夕陽,
會在我難過時給我擁抱的人。而不是一個總是缺席的男朋友。第四章接下來的幾天,
我開始有意識地觀察自己和沈浩然的關系。我發(fā)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我們的聊天記錄里,
百分之八十都是我在主動聯系他。問他吃飯了嗎,問他工作累不累,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而他的回復總是很簡單:"忙著"、"晚點"、"等會再說"。我們約會的地點,
也都是我在選擇。因為他總是說"你決定就好"、"都可以"。聽起來很體貼,
其實是不上心。一個真正在乎你的人,會想要了解你的喜好,會主動為你安排驚喜。
而不是把所有的決定權都推給你,然后說這是尊重你的選擇。周四的時候,我決定做個試驗。
我沒有主動聯系沈浩然。沒有發(fā)早安,沒有問他吃飯,沒有關心他工作。第一天,
他沒有任何主動聯系。第二天,還是沒有。第三天,依然沒有。直到周日晚上,
他發(fā)來消息:【這幾天怎么不聯系我?】我看著這條消息,心里涌起一股悲涼。四天。
整整四天,如果我不主動聯系,他就不會想起我。我是他生活中可有可無的存在嗎?
【沒什么特別的事?!课一貜汀!灸敲魈煲黄鸪酝盹埌?,我請假?!空埣??
這兩個字讓我有些意外。沈浩然很少為了我請假,除非是我生病或者有什么緊急情況?!竞?。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結束工作,回家換衣服。想了想,我沒有穿他給我買的那件白裙子,
而是選了一件紅色的連身裙。這是我自己買的,他說過太張揚,不適合我。但我覺得很美。
到達餐廳的時候,沈浩然已經在等了。這還是第一次,他比我先到。"你換發(fā)型了?
"他看著我問。"沒有,可能是裙子的原因吧。""這件裙子我沒見過。""新買的。
"他點了點頭,沒有評價。但我能看出來,他不太喜歡這個顏色。"最近工作怎么樣?
"他問。"挺好的,接了幾個大項目。""那就好。"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們像是例行公事般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工作、天氣、新聞。就是沒有聊我們的關系,
沒有聊感情。吃飯的時候,我忽然想起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候他會和我分享工作中的趣事,會問我對某個案子的看法。會告訴我他的夢想,
會詢問我的計劃。我們有說不完的話,有聊不完的天?,F在呢?我們坐在同一張桌子前,
卻感覺像隔著一道玻璃墻。"沈浩然,你覺得我們現在怎么樣?
"他正在切牛排的手停了一下。"挺好的啊,怎么了?""真的覺得好嗎?""當然,
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很穩(wěn)定。"穩(wěn)定。這個詞讓我心里一沉。原來在他看來,
我們的關系是穩(wěn)定的。沒有波瀾,沒有激情,沒有期待,也沒有失望。就像一潭死水。
"如果我說想分手呢?"這句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沈浩然的叉子掉在盤子里,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你說什么?""我說,如果我提分手,你會怎么辦?"他緊緊盯著我,
像是要從我臉上看出什么。"你是認真的?""我在問你的想法。"沈浩然放下餐具,
身體向前傾。"初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最近你很不對勁。""我很正常。""不,你變了。
以前你不會說這種話,也不會問這種問題。"以前的我確實不會。以前的我只會默默承受,
只會自我安慰,只會等待他的主動。但現在,我累了。"人總是會變的。""那你告訴我,
到底哪里不滿意,我可以改。"可以改。這三個字讓我想笑。三年來,
我提過多少次希望他能多陪陪我,希望他能記住我們的紀念日,
希望他能在重要的時刻不要缺席。每次他都說會改的。但從來沒有真正改過。"沈浩然,
我們分手吧。"這次,我說得很認真。第五章餐廳里的音樂還在繼續(xù),
但我們的桌子周圍仿佛凝固了。沈浩然呆呆地看著我,像是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
"你開玩笑的對吧?""我很認真。""為什么?"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們不是好好的嗎?""什么叫好好的?"我放下餐具,直視他的眼睛。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嗎?""當然記得,三年前的春天,朋友聚會。
""具體日期呢?"他愣住了:"這個...四月份吧?""三月十五日。"我說,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嗎?""記得,在你家門口。""我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這個我當然記得,剛剛過完..."他停住了。因為他想起來,那天他缺席了。
"沈浩然,你連我的生日具體日期都要想一想。
""我...""你知道我最喜歡什么顏色嗎?知道我最怕什么嗎?知道我的夢想是什么嗎?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這些你都不知道,但你說我們很好。
"餐廳里其他客人的談笑聲顯得格外刺耳,映襯著我們桌子周圍的沉默。"初雪,
我承認我不夠細心,但這些可以慢慢了解...""三年還不夠嗎?"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但我努力控制著情緒。"三年時間,足夠一個人讀完大學,足夠一個孩子學會說話走路,
足夠兩個相愛的人了解彼此的一切。""可是我們呢?我們還像是剛認識的陌生人。
"沈浩然的臉色很白:"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但我可以改,給我一個機會。
""你已經有三年的機會了。"我站起身,拿起包。"初雪,你別走,我們好好談談。
"他也站了起來,想要拉住我的手。我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沒什么好談的了。
""不行,我不同意分手。"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硬起來。"我們在一起這么久,
你說分手就分手?太任性了。"任性?我看著他,忽然想笑。"沈浩然,你覺得是我任性?
""難道不是嗎?就因為一些小事...""小事?"我打斷他,"你覺得你的缺席是小事,
你的冷淡是小事,你對我的不了解是小事?""那在你心里,什么才叫大事?
""大事就是你的工作,你的案子,你的升職加薪。"我深吸一口氣:"而我,
永遠只是小事。"說完這句話,我轉身離開了餐廳。沈浩然在后面追了出來。"初雪!
"他在街上大聲喊我的名字,引來路人的側目。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他站在餐廳門口,
頭發(fā)有些亂,西裝也皺了,看起來很狼狽。"我不會同意分手的。"他說。"那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