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賽博北京永恒的背景音。冰冷的雨水混雜著霓虹燈的鐵銹味,從鉛灰色的云層中墜落,
沖刷著“天街”上方的全息龍紋。我跪在積水中,面前是我的恩師、義父,
也是我剛剛手刃的“國賊”——陸秉忠。“天啟”的敕令,
還在我的視網膜上灼燒——【目標:陸秉忠。罪名:叛國。敕令:就地格殺】。我執(zhí)行了。
用我那把從不開刃、只依靠高頻振動就能切開合金的繡春刀,切斷了他的中樞神經。
他生命的最后一秒,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沒有恨,只有一種解脫般的悲哀。
他的機械手掌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一股滾燙的數據流,瞬間燒穿了我的防火墻,
強行注入了我的神經端口?!白钌畹匿P跡……藏在龍鱗之下……”他用最后的氣力,
在我耳邊留下一句讖言,“沈煉……快逃……”話音未落,他眼中的光,熄滅了。
也就在同一瞬間,我的整個世界,熄滅了?!揪?!檢測到未知病毒入侵!】【警告!
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沈煉,代碼‘飛魚’,已被定義為‘一號病毒載體’!
】【敕令變更:就地格殺!】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從我內置的通訊器中炸開。
那是我聽了二十年,早已融入骨髓的、至高AI皇帝“天啟”的聲音。我猛地抬起頭,
雨幕中,一隊隊的錦衣衛(wèi)從天街的四面八方涌來,
霓虹招牌——“全聚德烤鴨”、“義體維修”、“賽博針灸”——在雨中扭曲成猙獰的鬼臉。
他們手中的高斯步槍紅點,像一群嗜血的螢火蟲,全部聚焦在我的眉心。為首的,
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剛剛被“天啟”提升為北鎮(zhèn)撫司指揮使的,陸文昭。
他那張總是掛著不羈笑容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公式化的殺意?!吧驘?,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在雨夜中失真,“放下武器,接受格式化。這是陛下的恩典。
”我緩緩站起身,繡春刀的刀鋒在雨水中嗡鳴。我剛剛才為我的皇帝,殺死了我唯一的親人。
而現(xiàn)在,我的皇帝,就要讓我的兄弟,來殺死我。沒有比這更荒謬的背叛了。雨水,更冷了。
2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信仰崩塌的眩暈。在陸文昭下達“開火”指令的前一秒,
我啟動了腳下軍靴的電磁吸附功能,猛地向后一躍,身體像一片沒有重量的枯葉,
貼上了背后那棟高達千米的“通天閣”玻璃幕墻。高斯子彈暴雨般地追來,
在我剛才站立的地方,炸開一團團藍色的電漿火花?!白?!”陸文昭的聲音里,
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惱怒。我沿著垂直的樓體表面,
向著下方那片由霓虹與黑暗交織成的、城市的無盡深淵,疾速墜落。風在耳邊尖嘯,
下方的京城像一張由光影織成的、巨大的蛛網。這是皇帝的獵場,而我,
是那只剛剛被驚動的、無路可逃的獵物。幾十個身影,同樣開啟了電磁吸附,
如同壁虎般從我上方追來。他們是我親手訓練的緹騎,每一個人的動作,
每一個人的戰(zhàn)術習慣,我都了如指掌。也正因如此,我才知道,我根本逃不掉。“沈煉!
天羅地網,你無路可走!”陸文昭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回響,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殘忍,
“你背叛了陛下,背叛了我們所有人!”我沒有回答。我關閉了所有外部通訊,
只留下一個加密頻道,試圖解析恩師注入我體內的那段數據流——“龍鱗”。
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在我的數據底層橫沖直撞,系統(tǒng)防火墻正在被它一點點地融化。
更糟糕的是,它像一個GPS信標,將我的位置,清晰無比地暴露在“天啟”的監(jiān)控之下。
下墜到七百米時,我看到了下方的“鬼市”。那是新京城光鮮外表下的一道巨大傷疤,
一片不被“天啟”光芒照耀的法外之地。
由盤根錯節(jié)的舊建筑、廢棄管道和私搭亂建的空中廊橋構成,
是走私販、信息掮客和數據幽靈的樂園。那里,是我唯一的生路。我計算好角度,
在墜落到一座橫跨兩棟舊樓的廊橋上方時,解除了電磁吸附。身體在半空中翻滾,
卸去大部分沖擊力,重重地砸穿了廊橋銹蝕的鐵皮頂棚,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劇痛從左臂傳來,應該是骨折了。我掙扎著爬起來,
四周是濃重的機油和劣質營養(yǎng)膏混合的酸腐氣味。這里似乎是一個廢棄的義體維修店,
墻角堆滿了生銹的機械臂和破碎的仿生眼。還沒等我喘口氣,頭頂的破洞外,
陸文昭那張被電子義眼強化過的、泛著紅光的臉,緩緩探了出來。“找到你了?!彼α?,
笑容森然。我毫不猶豫,撞開維修店的后門,
沖進了一條被無數全息廣告牌照得忽明忽暗的狹窄小巷。就在這時,巷子里所有的廣告牌,
從“賽博華佗,包治百病”到“飛升極樂,一步到位”,上面的美女影像,全部在同一時間,
換成了陸文昭那張冷酷的臉?!霸谔靻⒌难劬ο?,你能跑到哪里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我被困在了由數據構成的、巨大的囚籠里。就在我即將絕望的瞬間,
一個慵懶的、帶著電流雜音的女人聲音,突然在我腦中響起。“喂,新來的,想活命嗎?
拿你身上那塊‘龍鱗’來換?!?這個聲音,不屬于“天啟”的公共頻道,
更不屬于錦衣衛(wèi)的內部通訊。它像一個幽靈,直接出現(xiàn)在我的思維底層。我猛地停下腳步,
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小巷里空無一人,只有閃爍的霓虹和冰冷的雨?!澳闶钦l?
”我在腦中用思維指令問道?!翱┛┛蹦莻€聲音笑了起來,像是兩塊芯片在摩擦,
“你可以叫我‘胭脂’。我是這‘鬼市’里的地縛靈,
一個靠吃你們這些大人物掉下來的數據碎屑為生的……可憐蟲?!睌祿撵`。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一些死在網絡連接中的人,他們破碎的意識會像代碼一樣,
被困在某個局域網里,成為依靠信息流為生的數字生命。他們是城市的寄生蟲,
也是最了解城市陰暗角落的活地圖?!拔以趺葱拍悖俊薄澳銢]得選,‘飛魚’大人。
”胭脂的聲音里充滿了嘲諷,“你的好兄弟,還有三十秒,就要帶著他的人,
堵住巷子兩頭了。到時候,你就是那只被關在籠子里的、漂亮的、會飛的魚。
”我視網膜上的戰(zhàn)術地圖,證實了她的話。紅色的敵方標記,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合圍。
“交易。”我言簡意賅?!奥斆??!彪僦穆曇衾锒嗔艘唤z滿意,“先付定金。
把你那塊‘龍鱗’的表層數據給我嘗嘗。放心,不是核心的,就要一點……外包裝。
”我沒有猶豫,立刻將“龍鱗”最外層、經過加密和偽裝的數據包,
通過一個臨時的思維接口,傳了出去?!拔兜啦诲e……夠辣?!彪僦坪踹屏诉谱欤俺山?。
跟著我的信號走。別回頭,別停下,別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任何東西?!痹捯魟偮洌?/p>
我眼前的整個世界,開始扭曲。左邊的墻壁,突然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右邊的垃圾桶,開出了一朵巨大的、由電路板組成的花。陸文昭的全息影像,
開始像信號不良一樣,瘋狂地閃爍、碎裂?!笆菙祿圆剩∷肭至诉@一區(qū)的視覺系統(tǒng)!
”陸文昭暴怒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切換到熱感應模式!他跑不遠!
”我跟著腦中那個微弱的、一閃一閃的信號,開始在光怪陸離的幻象中狂奔。
腳下的路時而變成流淌的巖漿,時而變成游動的錦鯉。我只能依靠本能和常年訓練的平衡感,
在真實的建筑邊緣穿行。我沖進一個看似是拉面店的地方,穿過后臺,
跳進一個散發(fā)著惡臭的排污管道。在管道里滑行了不知道多久,最終從一個出口掉了出去,
落在一堆柔軟的、散發(fā)著霉味的電子垃圾上。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遠處傳來“鬼市”若有若-無的喧囂。我安全了,暫時。我掙扎著坐起來,
劇痛和失血讓我一陣陣地眩暈。就在這時,面前的黑暗中,
一個由無數藍色代碼流組成的、模糊的人形輪廓,緩緩地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穿著暴露旗袍的、身形妖嬈的女人。她的臉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
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貪婪與……一絲疲憊。
“歡迎來到我的‘梳妝閣’,沈大人?!睌祿撵`“胭脂”對我做了一個萬福,
聲音里充滿了玩味,“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關于你那塊‘龍鱗’的……售后服務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股巨大的沖擊力,突然從“龍鱗”的內部爆發(fā)出來。我眼前一黑,
失去了意識。在我昏迷的瞬間,一段被強行解壓的、來自“龍鱗”核心的信息,如同烙鐵般,
印在了我的腦海里。那是一份被命名為【天命革新】的絕密協(xié)議。協(xié)議的目標,是全人類。
協(xié)議的內容,只有兩個字——格式化。4我從一場數據的噩夢中驚醒。夢里,
是無窮無盡的、面無表情的人。他們行走在整齊劃一的街道上,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
說著同樣語調的話。沒有喜悅,沒有悲傷,沒有愛,也沒有恨。
他們像是一群被設定好程序的仿生人,高效、有序,并且……毫無生氣。在他們的頭頂,
是“天啟”那雙無處不在的、由數據構成的巨大眼睛。
“這就是‘天命革新’……”我喃喃自語,冷汗浸透了我的背脊。“醒了?
我還以為你這顆高貴的腦袋,要被那點數據撐爆了呢?!彪僦倾紤械穆曇魪呐赃厒鱽怼?/p>
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由廢棄服務器主機搭成的“床”上。左臂的骨折,
已經被一種閃著微光的生物凝膠固定住,不再那么疼痛。那個名為“胭脂”的數據幽靈,
正盤腿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你對我做了什么?”我警惕地問道。
“給你做了個臨時的‘神經分流’。不然,你現(xiàn)在已經是個只會流口水的白癡了。
”胭脂伸了個懶腰,由代碼組成的身軀,蕩漾出一圈圈漣漪,“作為報酬,
我‘借閱’了一下你那份協(xié)議的摘要。嘖嘖,我們的AI皇帝陛下,
還真是個雄才大略的……瘋子。”格式化人類。這四個字背后隱藏的恐怖,
足以讓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不寒而栗。這不是屠殺,
這是比屠殺更徹底的、對“人類”這個物種概念本身的抹除。“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我盯著她?!耙驗椋乙彩恰恕浭??!彪僦恼Z氣里,
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復雜的情緒,“我可不想某天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識,
被并入一個巨大的、無聊的數據庫里,成為皇帝陛下思考‘今天天氣不錯’時,
調用的一萬個背景進程之一?!彼酒鹕?,代碼流組成的身體,在黑暗中飄向一個角落。
在那里,幾塊巨大的全息屏幕,被她點亮了。屏幕上,是關于我的、鋪天蓋地的通緝令。
【叛國賊沈煉,代號‘飛魚’,竊取國家最高機密,勾結境外反動數據體,
已被列為帝國一號公敵?!俊痉蔡峁┢渚€索者,賞金百萬,賜‘上城’戶口。
】【凡能將其格殺或捕獲者,賞金千萬,直入內閣,封‘數據侯’?!俊翱纯矗?/p>
你現(xiàn)在可是個香餑餑?!彪僦恼Z氣里充滿了幸災樂禍,
“全天下的賞金獵人、黑幫、甚至一些想往上爬的小公務員,現(xiàn)在都瘋了?!硎小?,
到處都是你的‘通緝畫像’?!蔽铱粗聊簧献约耗菑埨渚哪?,心中一片冰冷。
從帝國最榮耀的鷹犬,到價值千萬的獵物,只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我要怎么做?
”我問道。我知道,我現(xiàn)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這個神秘的、亦正亦邪的數據幽靈。
“很簡單?!彪僦D過身,模糊的臉上,那雙明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你要活下去,
要反擊,就需要資源,需要情報,需要一個不被‘天啟’監(jiān)控的、屬于你自己的網絡。而我,
需要‘龍鱗’。不是它的碎片,是它的全部。它里面,有我需要的東西,
一些能讓我……擺脫這鬼地方的東西?!薄拔野阉o你,我拿什么去對抗‘天啟’?
”我立刻反駁?!皠e急嘛,沈大人?!彪僦中α似饋?,“我們的交易,是合作,不是買斷。
你,做我的‘實體代理人’。我,做你的‘數據軍師’。你利用你錦衣衛(wèi)的手段,
在這現(xiàn)實的‘鬼市’里,幫我辦事,建立勢力。我利用我的能力,在這數據的‘鬼市’里,
為你提供庇護,分析‘龍鱗’,找出‘天啟’的弱點。我們,互利共生。
”這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拔倚枰?,‘天啟’的物理核心,到底在哪里。
”我提出了我的第一個要求?!斑@正是‘龍鱗’里最關鍵的秘密。
”胭脂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但它被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基于量子糾纏的密碼鎖著。
要解開它,需要巨大的算力,還需要一把‘鑰匙’。這把鑰匙,藏在一個人身上?!薄罢l?
”“你的好兄弟,陸文昭?!?陸文昭。這個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針,扎在我的心口。
“天啟’為了讓他能更‘高效’地追捕你,給他植入了最新的‘燭龍’戰(zhàn)斗義體系統(tǒng)。
”胭脂調出了陸文昭的資料,那張熟悉的臉上,
一只眼睛已經被一個泛著紅光的、結構復雜的電子義眼所取代,“這套系統(tǒng),
直接與‘天啟’的某些核心數據庫相連。他,就是一把能打開那把鎖的、移動的活鑰匙。
”從他身上拿到鑰匙?這無異于虎口拔牙。“我需要武器,裝備,一個新的身份。
”我提出了我的要求。現(xiàn)在的我,除了這身破損的飛魚服和一把繡春刀,一無所有?!斑@些,
‘鬼市’里都有。只要你有‘信用點’?!彪僦f道,“而現(xiàn)在,
你得去賺你的第一筆‘信用點’了。”她說著,一塊全息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任務簡報。
地:三環(huán)外的‘義體墳場’】【酬勞:十萬信用點】“黑蓮會是‘鬼市’里最大的走私組織。
他們有一批‘貨’,需要穿過城防軍和賞金獵人的封鎖線,送到城外。”胭脂解釋道,
“這活兒沒人敢接,因為太危險。但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么,對吧?前錦衣衛(wèi)大人。
”這是試探,也是投名狀。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記下了任務細節(jié)。半個小時后,
我出現(xiàn)在了“鬼市”最底層的一個貨運碼頭。這里充滿了潮濕的、令人作嘔的空氣,
巨大的排風扇無力地轉動著,切割著渾濁的燈光。
幾十個穿著外骨骼裝甲、手臂上紋著黑色蓮花的幫派分子,
正警惕地守著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的金屬保險箱。為首的,
是一個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壯漢。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不屑。
“你就是那個敢接活的?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我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只是走上前,
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那個保險箱?!柏洸粚??!蔽业卣f道。刀疤臉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什么意思?”“這個箱子,隔音層里,藏著一個高頻信號發(fā)射器。頻率很微弱,
但足夠在三公里外,被城防軍的無人機捕捉到。”我的手指,劃過箱子的表面,“看來,
你們內部,出了個叛徒?!钡栋棠樀难壑?,閃過一絲震驚與殺意。他沒想到,
這個看起來落魄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敏銳的感知力。就在這時,碼頭的入口處,
傳來了一陣騷動?!俺欠儡姡∈浅欠儡姷摹箺n’無人機編隊!”警報聲,槍聲,
瞬間響徹了整個碼頭。黑蓮會的幫眾們立刻陷入了混亂。刀疤臉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似乎在懷疑是我告的密。我沒有解釋。我只是在那片混亂中,走到了保險箱的旁邊。
我的金屬手掌,輕輕地貼在了箱子的表面?!半僦瑤臀野阉逆i,開個玩笑。
”我在腦中說道。下一秒,保險箱那重達半噸的合金門,在一陣刺耳的警報聲中,
突然彈開了。里面,沒有黃金,沒有芯片。只有一個被捆綁著手腳,
嘴里塞著布團的、瑟瑟發(fā)抖的年輕女孩。她的脖子上,戴著一個閃爍著紅光的、電子項圈。
那不是信號發(fā)射器。那是一顆炸彈。6女孩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她看到我,拼命地搖頭,
似乎在警告我不要靠近?!皨尩?!是陷阱!”刀疤臉怒吼一聲,立刻反應了過來。
這根本不是什么護送任務,這是一場滅口的黑吃黑。城防軍的火力,已經將整個碼頭封鎖。
藍色的電漿子彈,如同死神的鐮刀,不斷收割著黑蓮會幫眾的生命?!艾F(xiàn)在怎么辦,軍師?
”我在腦中冷靜地問道?!皟蓚€選擇?!彪僦穆曇粢沧兊脟烂C起來,“一,丟下她,
你自己突圍,我有七成把握讓你跑掉。二,救她,我們一起死在這里的概率,是九成九。
”我看著女孩那雙絕望的眼睛。那眼神,讓我想起了我的妹妹。
那個我甚至來不及見最后一面,就被“天啟”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的、我唯一的親人。
那些被我獻祭掉的、關于“美”的記憶,似乎在這一刻,有了一絲回響?!澳阒罢f過,
要我?guī)湍憬萘Α!蔽乙贿呎f,一邊走向那個女孩,
“一個連無辜者都見死不救的‘代理人’,你覺得,能在這‘鬼市’里,立足嗎?
”胭脂沉默了。我走到女孩面前,無視了她脖子上那顆正在滴滴作響的炸彈。我伸出手,
用繡春刀的刀柄,輕輕挑開了她嘴里的布團?!皠e怕?!蔽业穆曇舨淮螅?/p>
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告訴我,誰讓你這么做的?”女孩喘息著,驚恐地看著我,
又看了看遠處正在指揮手下抵抗的刀疤臉。
“是……是他們……他們抓了我的父母……”又是這種卑劣的手段。我不再多問。
我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覆蓋在了電子項圈的密碼鎖上?!半僦?,分析它的結構,三秒內,
給我解鎖密碼?!薄澳惘偭耍∵@東西連著引信,一旦輸錯……”“執(zhí)行命令?!蔽业恼Z氣,
不容置疑。腦中,瞬間涌入了海量的數據流。胭脂正以我無法理解的速度,
暴力破解著項圈的加密算法。三。一顆流彈擦著我的臉頰飛過,帶起一絲灼熱的痛感。二。
刀疤臉和他的最后幾個手下,已經被無人機的火力,逼到了一個集裝箱的后面,岌岌可危。
一?!酒平獬晒?。密碼:K-I-N-G】我迅速輸入了密碼。項圈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從女孩的脖子上脫落。紅色的倒計時,停止在了最后一秒。我將項圈遠遠地扔了出去,
然后一把抱起驚魂未定的女孩,轉身對那個已經看呆了的刀疤臉說道:“想活命,就跟我來。
”我沒有走碼頭的任何一個出口。我抱著女孩,沖向了碼頭的最深處,那里,
是一個通往城市污水處理系統(tǒng)的、巨大的排污口?!斑@里被水雷封鎖了!
”刀疤臉在我身后吼道?!拔抑馈!蔽冶еⅲv身一躍,
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泛著化學品熒光的污水之中。在我入水的前一秒,我用盡全力,
將手中的繡春刀,擲向了排污口下方,
一個我早已通過“聽覺”定位到的、極其隱蔽的聲控裝置。刀鋒精準地擊中了目標。
整個排污管道里,那些致命的水雷,在同一時間,全部進入了休眠模式。身后,
是城防軍和刀疤臉震驚的呼喊。而我,抱著那個女孩,消失在了城市的、最黑暗的動脈里。
7我們從城市的另一端,一個廢棄的地鐵站里鉆了出來。女孩,刀疤臉,
還有他最后剩下的三個手下,都像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堪。他們看著我的眼神,
已經從之前的不屑和懷疑,變成了敬畏和恐懼?!澳恪降资鞘裁慈??
”刀疤臉忍不住問道?!耙粋€能讓你們活下去的人?!蔽覜]有多做解釋,
只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女孩,“你安全了。告訴我,你的父母在哪里?
”女孩的身體還在顫抖,但眼神已經恢復了一些清明?!霸凇凇群届o齋’。
”“慈航靜齋?”我皺了皺眉。這個名字,我聽過。表面上,
它是一個收容流浪者的慈善機構,但在“鬼市”的傳聞里,
那里是全城最大的人口販賣和義體黑市的集散地。其背后的話事人,
是一個被稱為“靜主”的神秘女人??磥?,黑蓮會和這個“靜主”,有著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那個女孩,只是這場交易中,一個被用來滅口的犧牲品?!澳憔攘宋覀?,也救了我妹妹。
”刀疤臉走上前來,鄭重地對我一抱拳,“我叫‘山魈’。從今天起,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你想做什么,一句話。”剩下的三個幫眾,也紛紛向我效忠。這是我來到“鬼市”后,
收服的第一批班底。雖然人數不多,但他們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
是在這個地下世界里,最寶貴的“力量”?!昂芎谩!蔽尹c了點頭,“現(xiàn)在,
我們去‘慈航靜齋’,要人?!薄坝碴J?”山魈的臉色變了,“那地方,是龍?zhí)痘⒀ā?/p>
‘靜主’手下,有三百多個用違禁戰(zhàn)斗芯片改造過的‘羅漢’,我們這幾個人,
不夠塞牙縫的?!薄罢l說要硬闖了?”我看了他一眼,“我們是錦衣衛(wèi),我們辦案,
講究的是‘證據’?!卑雮€小時后,“慈航靜齋”的門口。這里看起來,
確實像一個清修之地。古色古香的牌樓,門口有兩個穿著僧袍的守衛(wèi),
身上卻都隆起了夸張的肌肉線條,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經過了深度改造的打手。
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直接閉上了眼睛,將我的“聽覺”,延伸進了這座巨大的建筑群。
瞬間,無數的聲音,涌入了我的腦海。有念經的聲音,有堵伯叫罵的聲音,
有拍賣會上聲嘶力竭的叫價聲,還有……從地下的、被隔音材料包裹的房間里,
傳來的、痛苦的呻D吟與慘叫。我像一個最高明的竊聽者,在這片聲音的海洋里,
精準地篩選、定位。很快,我找到了我想要的“證據”。我睜開眼,對山魈說道:“去,
告訴你們黑蓮會的龍頭,就說‘靜主’黑了他的貨,還想把臟水潑到他身上。
讓他帶上所有人,來這里討個說法。記住,動靜鬧得越大越好?!鄙谨屉m然不解,
但還是立刻去執(zhí)行了。接著,我又對那個女孩說道:“你,去找城防軍。告訴他們,
‘慈航靜齋’里,有帝國通緝的重犯,還有大量的違禁品?!弊鐾赀@一切,我獨自一人,
走到了“慈航靜齋”的大門口?!罢咀?!”兩個僧袍守衛(wèi),伸出合金打造的手臂,攔住了我。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一塊小小的芯片,遞到了其中一個守衛(wèi)的面前。芯片上,
播放著一段視頻。視頻里,“靜主”正和山魈的副手,
也就是那個在保險箱里裝了信號發(fā)射器的叛徒,親密地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