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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家。
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
迷茫、失望、羞辱交織在一起匯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我釘死在原地。
婚后多年,我第一次失望至此。
我沉默地回到房間,窩在床上徹底失聲痛哭。
哭到脫力后,我漸漸失去了意識,整個人逐漸沉沉睡去。
可第二天,我卻被一盆冷水直接潑醒。
我猛地坐了起來,刺骨的感覺從頭傳到腳。
衣服被子全濕了,風(fēng)一吹全身像有針在扎我。
我朝著罪魁禍?zhǔn)卓慈ィ骸奥斅?,你在干什么!?/p>
他拿著手里的盆做起了鬼臉:“略略略,討厭鬼媽媽,我最討厭你了!”
身上的寒意抵不過心里的半分。
積壓的委屈在此刻噴涌而出,我回憶起這些年我對這個家做的一切,只覺得像這盆水一樣付諸東流。
聰聰出生時嗆羊水,有腦癱的風(fēng)險,公公婆婆知道后生怕掏錢,看都沒來看過。
林江又在工作上升期,我只能自己帶孩子,月子期間我犯病恥骨痛得睡不著。
我想讓丈夫帶帶孩子,公公卻說男人進(jìn)月子房晦氣,我只能忍著痛流淚每天哄孩子哄到天亮。
出月子后,我?guī)е斅敱鄙蠌V尋醫(yī),生怕他有后遺癥,而林江全程都沒參與過半分。
直到聰聰上幼兒園,老師說他聰明有潛力,林江才記起他爸爸的職責(zé)。
他只是偶爾帶兒子去去游樂園,就比過了我六年的照顧。
這些日子林江在家里當(dāng)甩手掌柜,聰聰也學(xué)得像模像樣。
公公進(jìn)城幾天總是吆喝我端茶送水,聰聰也立馬套用。
昨天我好不容易將自己勸順,等公公回鄉(xiāng)后好好把孩子糾回來。
可今天這盆水撲滅了我心里那把火。
見我面色難看地起身,聰聰立馬往外跑。
“爺爺救我!媽媽又要打我了!”
還在打呼的公公猛然驚醒,連忙跑出來阻攔。
在我說明情況后,他不僅沒生氣還拍掌叫好。
“聰聰做得對啊,在村里這個點(diǎn)媳婦早就起來辦飯了,就你還在這睡!”
“潑點(diǎn)冷水也好讓你長長記性。”
公公說完,便讓聰聰和他回去睡覺。
我不想頂撞長輩,耐著一肚子火去開燈,將兒子留下來想好好教育。
轉(zhuǎn)過頭,卻看見碎了一地的化妝品。
“聰聰,你為什么要把媽媽的化妝品扔在地上!”
兒子拍手,拿起手里的粉撲得意地砸向我。
“爺爺說女人化妝就是不守婦德,要出去勾漢子?!?/p>
“我把他們?nèi)伊?,你就老?shí)了!”
我極力壓制著怒火,將他扯到我面前。
“聰聰,你不要被一些糟粕的思想帶壞了,媽媽是人不是誰的附庸品,有權(quán)利打扮自己?!?/p>
說完,我蹲在地上有些心疼地收拾著化妝品,可下一秒一本書重重砸在我臉上。
抬頭,一堆碎紙屑從我頭上散開。
聰聰稚嫩的臉龐滿是惡意:“天女散花啰!給你這個不上班的乞丐分一點(diǎn)!”
他一邊撒一邊跑,把我給他買的作業(yè)還有繪本全撕光了。
氣血頃刻間上涌,我攥緊手拿起戒尺朝他走去。
他卻絲毫不懼又拋了一把碎紙,眼里全是挑釁。
“我爺爺說了這個家的當(dāng)家人是我爸爸,而你不過是個保姆,沒資格管我?!?/p>
“在村里女人連上桌吃飯的機(jī)會都沒有,你還想打我?”
一句句超出他年齡的話從他嘴里蹦出,每說一句我心就跟著沉了幾分。
我面色嚴(yán)肅地開口:“媽媽再和你說一次,這個家是我和你爸爸共同組成的,他有他的責(zé)任,我也有我的責(zé)任,沒有等級之分,我也不是保姆!”
聰聰聽完我說的話,直接揮著手來打我。
他一邊打一邊尖銳地大喊:”你亂說,爺爺都告訴我了,他當(dāng)初可是給了你家八萬元彩禮買下的你,你就是個交易品!嫁過來就要服侍一家的保姆!”
交易品。
這三個字像一把劍扎在我心里。
原來對這個家來說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商品。
可當(dāng)初我們家明明還了十八萬的嫁妝!
見我愣神,聰聰以為自己說對了。
他蹺起二郎腿,學(xué)著他爺爺?shù)臉幼邮沽睢?/p>
“去,給我端洗臉?biāo)诜涛掖┮??!?/p>
他拿著搟面杖做出要打我的樣子。
“搞快點(diǎn),不然我就像昨天一樣收拾你!”
腦子嗡了一聲,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我兒子嘴里蹦出來的。
我顫抖著伸手:“你簡直無法......”
話還沒說完,他便拿著搟面杖向我揮來。
“受死吧,不聽話的女人?!?/p>
我終于忍無可忍,抬腳直接將他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