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混蛋！”閆思弦一邊罵，一邊跟了上去。吳端邊跑邊道：“賓館傳回消息，
汪成陽自殺了?！薄八懒?？”“沒，自殺未遂?！遍Z思弦無奈，
“下次說這種消息，你能不能別大喘氣？”吳端一邊聽電話一邊復述道：“目前看來，
他打碎了賓館的陶瓷杯子，在衛(wèi)生間里用陶瓷碎片割斷了靜脈?！薄澳橇晿窐纺?？
”閆思弦問道?！疤恿?，從窗戶逃走的?！薄芭抡`殺姐姐的事兒敗露，逃了嗎？
”……兩人駕車風馳電掣地趕往賓館。好運賓館。吳端和閆思弦趕到時，
救護車正準備離開，吳端詢問了車上的醫(yī)護人員，知道已經(jīng)為傷者處理了傷口，傷不算重，
傷者執(zhí)意留下配合警方調(diào)查，不肯去醫(yī)院，他們便不勉強。303房間，
汪成陽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右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因為失血過多，
男人黝黑的膚色變淺，透著蒼白。衛(wèi)生間里鮮紅的血幾乎鋪滿了地板，看得人眼暈。
片區(qū)民警心有余悸道：“今天早上給他們辦了入住手續(xù)，我一直在門口守著，
一天下來都好好的，就剛才，吃完晚飯，我跟來換班的同事在賓館門口抽了根煙，想透口氣，
幾分鐘的工夫，沒想到就出事了。”吳端瞪了那人一眼，不理他，
只對汪成陽道：“等會兒帶你去醫(yī)院做個檢查，哪兒不舒服你跟大夫說。
”汪成陽揉著額頭上的一塊淤青，“我沒事。”“你為什么自殺？”閆思弦道。
“我沒有！是習樂樂……哎！真沒想到竟然是他……”“他跟你坦白了？
”“嗯，是他害死我老婆孩子的，這還不夠，他還要殺了我，好把殺人罪栽贓給我。
”汪成陽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閆思弦，那是一頁手機備忘錄：人是我殺的，我們不和，
日子過不下去了，我買了豬肉，放了毒鼠強，我該死，對不起老婆孩子?！拔蚁赐暝?，
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被他一煙灰缸砸暈了，等我醒過來，看見全是血，我手腕被割了，
衛(wèi)生間里淋浴開得很熱，熱水就對著我手腕上的傷口淋——他想害死我，
還想讓人以為我是自殺，我爬出去，沖門口喊，想求救，他看見，就過來把我往衛(wèi)生間里拖，
后來警察敲門，他就跑了?！泵窬溃骸皼]錯，我進屋的時候，習樂樂已經(jīng)跑了，
我看見窗戶開著，應(yīng)該是翻窗逃的，我們的人去追了?！蓖舫申柪^續(xù)道：“再后來，
我就在手機上看見這些話——是那小子用我手機打的字。嫁禍！他這是嫁禍！
他殺了她們??！我女兒才17??！
小茜啊……你們要相信我啊……”吳端觀察著衛(wèi)生間門口擦蹭狀的血跡，
“你們在這兒短暫搏斗過？”“是?！薄澳銊偛耪f，你爬出來以后，
他還把你往衛(wèi)生間拖?！薄皼]錯！我當時沒勁兒，他揪住我的頭發(fā)，
把我直接又拖回衛(wèi)生間了，我胡亂撓了他兩下，好像——我記不清了，
是把他的手還是臉抓破了來著。”“你確定？他把你拖進衛(wèi)生間里面了？”“是。
”吳端詢問時，閆思弦則探著頭觀察窗外。二樓，不算太高，如果落地姿勢得當，
的確不會受傷。窗子下方是一條小巷，小巷兩側(cè)是幾家飯館、酒吧后門。夜已深，
不時有紅男綠女由此經(jīng)過，兩個人影在暗處擁吻纏綿，被閆思弦居高臨下看了個清清楚楚。
吳端湊過來，看見，“嘖”了一聲。閆思弦竟莫名有種看**被家長抓住的尷尬，
以手握拳，擋著嘴巴咳嗽了兩聲，“左邊是死胡同。右邊路口是不是有個攝像頭？
”閆思弦瞇著眼睛，卻還是看不真切，“調(diào)監(jiān)控吧。
”民警懷著將功補過的心自告奮勇道：“我去調(diào)監(jiān)控！
”這時另一個民警喘著粗氣回來了——剛剛突發(fā)緊急狀況，他二話不說就跳窗追了出去。
“跑了！連個影子都沒看見！”民警道，“剛回來的時候，我順便看了賓館監(jiān)控，
走廊和大廳的監(jiān)控都沒拍到習樂樂，他只可能是跳窗逃走的，我這就去調(diào)路口的監(jiān)控！
”“已經(jīng)有人去了，歇歇吧，跟我們說說你進門以后看到的情況?！薄坝醒?/p>
然后窗戶開著。血跡往衛(wèi)生間延伸，我就趕緊查看衛(wèi)生間里的情況，發(fā)現(xiàn)他割腕，
”民警指了指受傷的汪成陽，“他說習樂樂害他，還說習樂樂跳窗逃了，
我就招呼同事照顧他，自己追出去了?！眳嵌丝粗厣系囊慌叛_印，
“這是你的腳印吧？鞋底花紋是公安系統(tǒng)統(tǒng)一制式的皮鞋?！薄皼]錯，是我的腳印。
”吳端對汪成陽道：“還是去醫(yī)院吧，檢查一下比較放心?！薄罢娌挥?，
我心里有數(shù)。”汪成陽坐在床上，不肯起來，“我……睡一覺就好了?！薄昂冒?。
”吳端示意閆思弦跟他出來。兩人上車，閆思弦道：“怎么？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他說謊?！薄罢f謊？”“衛(wèi)生間里，血水把地面都鋪滿了，
如果真如他所說，習樂樂曾經(jīng)把他拖回了衛(wèi)生間，習樂樂怎么可能沒有踩到血水？
踩到血水，然后奪窗而逃，地上一定會留下血腳印?？墒菦]有，
衛(wèi)生間到窗戶只有民警的一排腳印?！薄巴舫申枴径疾辉谖覀兊膽岩煞秶鷥?nèi)，
為什么要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撒這個謊？”知道吳端也困惑，閆思弦沒等他的回答，
而是繼續(xù)道：“眼下還有一件事，剛才從死者家到賓館，咱們被人跟蹤了?！薄罢l？！
”吳端一下子繃緊了后背，警惕地透過車窗環(huán)視周圍?！澳莻€小年輕。
”閆思弦朝一個方向揚了揚下巴，“剛才你的車在前，我的在后，所以你沒注意，
有輛出租車一直跟著咱們。出租車師傅的跟蹤技巧可不怎么樣，跟得太近，甚至，
為了不跟丟，還在一處沒有交通攝像頭的路口闖了個紅燈。我有心留意，
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就是他?！蹦鞘莻€穿著休閑連帽衫的和牛仔褲的孩子——十分稚嫩，
高中生模樣。此時，男孩靠在一家酒吧門前的樹上，想要盡量融入食色男女的行列，
卻越發(fā)顯得青澀。他時不時偷偷朝賓館的方向瞄一眼。
吳端不禁想到當年第一次見到閆思弦的情景。大概也是這個年紀吧，
年輕得光芒萬丈，偏向虎山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拉開車門，向那男孩沖了過去。
男孩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出，嚇得在原地愣了五秒鐘，待他轉(zhuǎn)身想逃，
吳端已經(jīng)一把按住了他。“救命！救命！”男孩出于本能大喊著。
吳端在他耳邊道：“警察！老實點！配合調(diào)查！”生怕引起圍觀，
兩人迅速將男孩拎進了車里。好在，聲色場所門前本就是非多，大家只當是捉奸打架的，
并不太在意。車里，男孩嚇得肩膀微微發(fā)著抖，“你們干什么？”吳端亮出警官證，
“這話應(yīng)該我們問吧，你一路尾隨刑警，還在案發(fā)現(xiàn)場鬼鬼祟祟，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