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靜止了三秒。在這三秒里,我看到全班同學臉上的表情,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
從驚愕、迷茫,最終匯聚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和震撼。他們目光的焦點,
是那個正用紙巾替我擦拭眼淚,滿臉心疼與無辜的女孩——江月。而我,
作為被她“不小心”弄臟了參賽畫稿的受害者,本該是全場最委屈的人,
此刻心中卻掀不起半點波瀾。因為一個比畫稿被毀更離奇、更瘋狂的現(xiàn)實,
正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腦海里。我們,能聽到江月的心聲了。1“晚晚,你別哭啊,
都怪我,手太笨了。”江月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眼眶紅紅的,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她手里拿著那杯打翻的咖啡,另一只手舉著紙巾,
小心翼翼地在我那幅即將完稿的設計圖上擦拭著,結果越擦越糟,
那片褐色的污漬暈染得更大,徹底毀掉了畫面的核心部分。周圍的同學發(fā)出一陣惋惜的嘆息。
“哎,這可是‘星辰杯’的決賽作品啊,林晚準備了好幾個月了。”“江月也太不小心了,
這下怎么辦,明天就要交稿了?!薄八膊皇枪室獾模憧此伎旒笨蘖?。”我垂著眼,
看著那片污漬,像一朵丑陋的霉斑,在我數(shù)不清的日夜心血上瘋狂蔓延。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我卻沒有抬頭。因為我知道,一旦抬頭,我眼里的冰冷和厭惡,
會與江月此刻表演出來的“愧疚”形成鮮明對比,而在不明真相的同學眼里,
只會顯得我刻薄又無情。果然,江月那柔弱又自責的聲音再次響起:“晚晚,對不起,
我……我賠給你好不好?雖然我沒什么錢,但我可以去打工,我把我的畫賠給你!”她說著,
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晶瑩剔透,掛在長長的睫毛上,我見猶憐。
這番話更是激起了大部分人的同情心。江月是班里公認的勵志女神,家境貧寒,卻品學兼優(yōu),
永遠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卻永遠保持著干凈純粹的笑容。她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
同學眼里的好榜樣。而我,林晚,是她完美的對照組。家境優(yōu)渥,穿著名牌,
用著最新款的數(shù)位板,在很多人眼里,我的成績和才華,都不過是金錢堆砌出來的。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怎么回事?”是沈澈。他剛從外面回來,身姿挺拔,
白襯衫一塵不染,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連發(fā)梢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是我們設計學院公認的天才,也是這場“星辰杯”最熱門的冠軍人選。江月一看到他,
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眼淚掉得更兇了,聲音也愈發(fā)委屈:“沈澈……我,
我不小心把咖啡灑了,把晚晚的畫弄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帶著看戲的期待。
誰都知道,江月喜歡沈澈。她總是在沈澈出現(xiàn)的地方,展現(xiàn)出自己最美好、最柔弱的一面。
沈澈的目光從狼藉的畫稿上掃過,最后落在我臉上,眉頭微蹙。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江月又搶先一步,她拉著我的手,語氣真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晚晚,你罵我吧,
打我也行,只要你心里能好受點。這幅畫這么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補償你。
”她這番以退為進,瞬間將我置于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我如果發(fā)火,
就是得理不饒人;如果沉默,就是默認了這份委屈。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說“算了”,
就在這一刻,一陣極其輕微的、類似電流穿過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掃過整個教室。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頓了一下,包括沈澈。那感覺很奇妙,
就像有人在你大腦里輕輕撥了一下琴弦。一切都安靜了。然后,一個清晰無比,
帶著壓抑不住的得意與惡毒的聲音,突兀地在我們所有人的腦海里響了起來?!疽蝗捍镭洠?/p>
真以為我是不小心的?這杯加了雙份糖的拿鐵,可是我特意算好角度潑過去的。
林晚那個賤人,仗著家里有錢,用的畫材全是頂級的,這次的設計又這么出彩,我不毀了它,
冠軍還怎么可能是我?】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我猛地抬起頭,
對上了周圍同學一張張呆滯的臉。他們的表情出奇地一致,震驚、茫然,
還有一絲不敢置信的荒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我們……聽到了?而作為焦點的江月,對此毫無察覺。她看著我震驚的表情,
似乎是誤會了什么,眼里的淚水流得更真切了?!巴硗?,你別這樣看我,
我害怕……”她怯生生地說。可她的話音剛落,那個尖銳的心聲再次響起,像一把鋒利的刀,
剖開了她純潔無瑕的外衣?!竞ε拢亢?,我巴不得你現(xiàn)在就發(fā)瘋打我一頓!你越是失態(tài),
沈澈就會越覺得你刁蠻任性,也就會越心疼我這個被你欺負的“受害者”。來啊,快動手啊,
大小姐!】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靜。連空氣都仿佛變成了實體,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我看到前排的班長張偉,嘴巴張成了“O”型,手里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旁邊的學習委員,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女生,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而沈澈,他那雙總是淡漠如水的眼眸里,
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波瀾。他看向江月的眼神,從最初的平淡,
瞬間轉為一種夾雜著驚異與審視的冰冷。江月終于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
她臉上的悲傷僵硬了一瞬,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周圍?!驹趺椿厥??這些人怎么都這個表情?
是被我的善良感動了?也對,畢竟像我這樣“弄壞了別人東西還主動承擔”的貧困生,
不多見了。他們肯定都在心里罵林晚,覺得她小題大做?!俊班??!辈恢朗钦l,
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一聲笑像一個開關,瞬間引爆了全場詭異的氣氛。大家看江月的眼神,
已經(jīng)從同情,徹底變成了看怪物一樣的驚奇和……憐憫。江月的臉色白了白,
她求助似的看向沈澈,希望從他那里得到一點安慰?!吧虺海?/p>
他們……”【沈澈一定是在心疼我。他肯定覺得林晚太不知好歹了,我都這么低聲下氣了,
她還不依不饒。男人都喜歡我這種柔弱善良又堅強的女孩,對林晚那種溫室里的花朵,
只會覺得嬌氣又麻煩。】沈澈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他沒有理會江月,
反而將目光轉向了我,那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探究的趣味。我與他對視,
從他眼中讀懂了同樣的信息:他也聽見了。原來,不是我瘋了。是這個世界,瘋得恰到好處。
江月見沈澈不理她,反而一直看著我,心里更急了?!具@個林晚,真是陰魂不散!
裝什么清高?不就是仗著有幾個臭錢嗎?等我拿到“星辰杯”的冠軍,拿到那十萬塊獎金,
再去國外鍍層金,到時候,沈澈就是我的!沈家的少奶奶,只能是我江月!】這番雄心壯志,
清晰地廣播在每個人的腦海里。信息量太大,已經(jīng)有同學開始低頭,肩膀不受控制地聳動,
顯然是在憋笑。而江月,還在繼續(xù)她影后級別的表演。她轉過身,面向全班同學,
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帶著哭腔:“各位同學,對不起,因為我的失誤,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也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林晚同學這幅畫的損失,我會一力承擔。我以后會去校外兼職,
哪怕是刷盤子,也一定會賠償她的?!闭f完,她抬起頭,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上,
寫滿了倔強和擔當。如果是在五分鐘前,這番表演,足以贏得滿堂喝彩。
但現(xiàn)在……【演得差不多了,這下人設算是立穩(wěn)了。既善良,又堅強,還有擔當。完美!
等會兒老師來了,肯定會向著我。至于林晚,她現(xiàn)在肯定氣得肺都炸了,又不能發(fā)作,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跟本小姐斗,她還嫩了點!】她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廣播得全班皆知。我看著她,忽然覺得無比可笑。我之前一直想不通,
為什么她總能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總能三言兩語就挑起別人對我的誤會。
我以為是自己太遲鈍,原來,是她的演技太高超??上?,再好的演員,
也架不住劇本被公之于眾。我緩緩地站起身,無視了她伸過來想要攙扶我的手?!敖?。
”我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安靜的教室?!巴硗?,我在?!彼⒖虘?,
眼神關切?!窘形腋陕铮肯胪?,準備當眾原諒我,彰顯你的大度?晚了!
我已經(jīng)把你踩下去了!】我看著她那雙寫滿“純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剛剛說,
你要賠給我一幅畫,對嗎?”“對!”她毫不猶豫地點頭,生怕我反悔似的,
“我一定會賠給你的!”【賠?我拿什么賠?我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畫得跟狗屎一樣。
不過是句客套話,你還當真了?蠢貨?!俊昂冒 !蔽倚α?,那笑容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
顯得格外燦爛,“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讓老師和同學們做個見證。
”我拿起桌上那張被毀掉的畫,走到教室中央的投影儀前,將它小心地放平。“這幅畫,
主題是‘破繭’,我的核心設計,就在這只蝴蝶的翅膀上?,F(xiàn)在,這里被你的咖啡弄臟了。
”我指著那片污漬,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說要賠我一幅,我也不為難你,
你不用重新畫一張。你現(xiàn)在,就在這里,當著大家的面,把我這被毀掉的部分,重新畫出來。
只要你能畫得和旁邊那只完好的翅膀一模一樣,這件事,我就當沒發(fā)生過。”我的話音一落,
全場嘩然。江月的臉,“刷”地一下,血色盡失。2江月的臉色由白轉青,
又由青轉為一種病態(tài)的慘白。她那雙總是水光瀲滟的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精心偽裝的柔弱,
露出了底層最真實的驚慌與怨毒?!井嫵鰜??我怎么可能畫得出來!林晚這個賤人,
她的技法出了名的細膩復雜,光是那個翅膀上的漸變羽化效果,她自己都練了半年!
她這是在故意羞辱我!她早就知道我畫不出來!】她的心聲像一盆冰水,
兜頭澆在我們所有人身上,讓大家瞬間明白了我的意圖。原來如此。
這根本不是一個補償方案,這是一場公開處刑。江月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求助似的望向四周,希望有人能站出來為她解圍??上?,她看到的,
是一張張努力憋著笑、或是干脆低下頭假裝看書的臉。
以往那些對她噓寒問暖、充滿同情的男同學,此刻都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眼神躲閃。
開玩笑,在聽了那么一場精彩絕倫的內心獨白后,誰還會當那個出頭鳥,
誰就是全校最大的傻子?!疽蝗簭U物!平時一個個不是都說喜歡我、心疼我嗎?
現(xiàn)在我被林晚這個富家女欺負了,怎么都啞巴了?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東西!
】她的心聲越來越尖利,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終于,她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了沈澈。
在她看來,沈澈是不同的,他是天之驕子,一定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也一定會被她此刻的“委屈”所打動?!吧虺骸彼穆曇纛澏吨瑤е抟?,
“你……你也覺得林晚在欺負我,對不對?她明知道我的水平不如她,還提出這種要求,
她只是想讓我在大家面前出丑!”她一邊說著,一邊朝沈澈的方向挪了兩步,
仿佛只要他一點頭,她就能找到主心骨。沈澈倚在門邊,雙臂環(huán)胸,神情淡漠。他聞言,
只是掀起眼皮,目光平靜地掃過江月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然后,他開口了?!笆悄阕约赫f的,
要賠她一幅畫?!彼穆曇羟謇?,不帶任何情緒,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既然是賠償,
難道不應該盡力還原作品本身嗎?否則,也稱不上是‘賠’吧?!币环挘壿嬊逦?,
條理分明,直接堵死了江月所有的退路。江月徹底僵住了?!旧虺骸趺磿土滞碚f話?
他不是應該最討厭林晚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嗎?
他不是應該心疼我這種努力上進的灰姑娘嗎?劇本不是這么寫的!
一定是我哪里沒演好……】她的內心世界已經(jīng)徹底崩塌,充滿了混亂的質問和不敢置信。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沒有絲毫快意,只有一種積郁已久的濁氣被緩緩吐出的輕松。
我不是在羞辱她,我只是在拿回屬于我的公道?!霸趺戳耍峦瑢W?”我往前走了一步,
逼近她,“你不是很有擔當嗎?不是說哪怕去刷盤子也要賠償我嗎?現(xiàn)在只是讓你動動筆,
怎么就面露難色了?還是說,你之前那番話,都只是……說說的?”我每說一句,
江月臉色就更白一分。她被我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眼淚終于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這一次,不是表演,是真真切切的崩潰和恐懼?!拔覜]有……我不是……你欺負人!
”她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卻是最蒼白無力的指控?!就炅耍@下怎么辦?
我根本下不了臺!我不能畫,一畫就全露餡了!我的水平連林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我之前那些所謂的“才華”都是裝出來的!不行,我絕對不能畫!
】她內心的尖叫幾乎要刺破我們的耳膜。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教室的后門被推開了。
“都圍在這里干什么?不用畫畫了?”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是我們的專業(yè)課導師,王教授。
王教授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頭發(fā)花白,戴著老花鏡,平時不茍言笑,在學術上極其嚴謹,
最痛恨的就是弄虛作假和浪費時間的行為。江月一看到王教授,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一把抓住王教授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王老師!
您要為我做主?。×滞硭圬撐?!”所有同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來了,
經(jīng)典戲碼——惡人先告狀。王教授皺起了眉頭,他最煩學生之間這些雞毛蒜皮的破事。
他扶了扶眼鏡,沉聲問:“怎么回事?林晚,你說?!蔽疫€沒開口,
江月又搶著哭訴起來:“王老師,我不小心弄臟了林晚的參賽作品,我已經(jīng)跟她道歉了,
也說了會賠償她,可她……她非要逼著我,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她那幅畫重新畫出來!
她知道我畫不出來,她就是想讓我當眾出丑!老師,我們家境不好,我比不上她,
可她也不能這么羞辱我的人格啊!”這番話,說得聲淚俱下,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如果配上她此刻楚楚可憐的樣子,不明真相的人,恐怕立刻就會對我生出十二分的厭惡。
【王老頭最討厭學生仗勢欺人了,尤其是欺負我這種“貧困優(yōu)等生”。林晚死定了!
只要王老頭開口,她就必須給我道歉!到時候,我再假裝大度地原諒她,不僅能解了圍,
還能在老師和沈澈面前再刷一波好感!】她心中的小算盤打得震天響,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到了王教授的腦海里。我看到王教授那張嚴肅的臉,
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扭曲。那是一種想笑又不能笑,想發(fā)火又覺得荒謬的復雜表情。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沒有立刻下定論,而是轉向我,
語氣依然嚴肅:“林晚,是這樣嗎?”我平靜地點了點頭,走到投影儀前,
將那幅被毀的作品展示給他看?!巴趵蠋?,您看。這是我的參賽作品‘破繭’,
現(xiàn)在核心部分被咖啡污染了。”然后,我轉向江月,
聲音清晰而冷靜:“江月同學剛剛確實說過,要賠償我。她說‘我把我的畫賠給你’。老師,
同學們都可以作證。我認為,賠償,就該有賠償?shù)臉幼?。我這幅畫,
心血耗費最多的就是這只蝴蝶翅膀的細節(jié)。既然江月同學有這份誠意,
我便給她一個最直接、最能體現(xiàn)誠意的機會——還原它。這并不是羞辱,
而是對她‘一力承擔’承諾的尊重。”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全班同學,
最后落在江月慘白的臉上?!叭绻B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那她剛才那番話,又算什么呢?
是欺騙老師和同學們的同情心嗎?”我的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jù)。教室里,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這個賤人!嘴皮子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利索了?
三言兩語就把黑的說成白的!不行,王老頭一向偏愛我,他肯定會幫我的!
】江月依舊不死心,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著王教授。王教授走上前,他拿起我的畫,
湊近了仔細端詳那片污漬和旁邊完好的翅膀。他是行家,只看了一眼,眉頭就鎖得更緊了。
“這個細節(jié)處理……用了點刻法的技巧,羽化的層次感也很好?!彼哉Z,隨即抬起頭,
目光如炬地盯著江月,“江月,這幅畫的技法難度,你應該很清楚。林晚的要求,
確實是在考驗你的基本功。”江月的心一沉?!纠蠔|西,你看出來又怎么樣?
難道你忍心讓我當眾出丑嗎?我可是你最得意的門生!】王教授仿佛沒聽到她的心聲,
他放下畫,推了推眼鏡,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但是,既然話是你自己說出口的,
承諾就應該兌現(xiàn)。設計師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誠信和擔當!連自己的話都負不了責,
將來怎么對自己的作品負責?對客戶負責?”他指著旁邊空著的一張畫桌:“去,畫。
畫得好與不好是能力問題,畫與不畫,是態(tài)度問題。今天,我就在這里看著,
全班同學也看著。讓我們看看你的態(tài)度。”王教授的話,像一把重錘,
徹底擊碎了江月所有的幻想。【不——!這個老頑固!他怎么能這樣!
他被林晚灌了什么迷魂湯?我不要畫!我畫不出來!我會被所有人嘲笑的!
】她的內心在瘋狂咆哮,可現(xiàn)實中,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王教授威嚴的注視下,
她沒有任何拒絕的余地。全班同學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里,
再也沒有了同情,只剩下毫不掩飾的期待和看戲的興奮。連沈澈,都從門口走到了教室前排,
找了個位置坐下,那雙清冷的眸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的中心。江月知道,
她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她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尊雕塑,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從王教授身邊,
走到那張畫桌前,短短幾米的距離,她卻仿佛走了一個世紀。我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冷眼看著她。她拿起數(shù)位筆的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林晚……沈澈……王教授……還有你們這群看好戲的混蛋!你們給我等著!今天的恥辱,
我江月記下了!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跪在我腳下求我!】她內心的惡毒誓言,
成了這場公開處刑最響亮的開場白。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認命一般,終于,將顫抖的筆尖,
落在了畫板上。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教室里安靜得只剩下江月手中數(shù)位筆在畫板上摩擦時發(fā)出的“沙沙”聲。那聲音,
在此刻聽來,格外刺耳。全班同學,包括王教授和沈澈在內,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教室前方的大屏幕上。那里,正實時投射著江月畫板上的內容。
一開始,她還試圖模仿我畫作的風格。她選擇了相近的顏色,勾勒出蝴蝶翅膀的大致輪廓。
但很快,差距就顯現(xiàn)出來了。我的原畫,翅膀上的脈絡纖細而有力,如同葉脈般自然舒展。
而她的線條,僵硬、遲疑,甚至好幾次因為手抖而畫歪,不得不反復撤銷重來?!驹撍?!
怎么會這么難?明明看她畫的時候感覺很簡單!這線條的角度,這力度的控制……可惡!
】她的心聲充滿了煩躁和懊惱,投射在屏幕上的畫面也越發(fā)凌亂。接下來是上色。
這是最考驗功底的環(huán)節(jié),也是我那幅畫的精髓所在。
我為了調配出那種在光線下能呈現(xiàn)出微妙金屬光澤的藍色,反復試驗了上百次顏色配比,
并運用了多種圖層疊加和特殊筆刷的技法。而江月,她只能憑著記憶,
選取了一個最接近的藍色。但她顯然不知道如何調配和疊加,
只能用最基礎的平涂和模糊工具,笨拙地試圖制造出漸變的效果。結果,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坨……怎么說呢?就像一塊被劣質顏料染花了的藍色抹布。色彩渾濁,
邊界模糊,毫無層次感可言。與旁邊我那只色彩通透、細節(jié)精致的翅膀相比,
簡直就是一場視覺災難?!班坂汀焙笈乓粋€男生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一聲笑像是會傳染,很快,壓抑的竊笑聲便在教室的各個角落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江月的臉已經(jīng)漲成了豬肝色,她握著筆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屏幕上的那塊“藍色抹布”,像一個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抽在她引以為傲的“才女”人設上。
【笑!笑什么笑!一群有眼無珠的蠢貨!你們懂什么叫藝術嗎?
我這是……這是后現(xiàn)代解構主義風格!對,就是這樣!】她努力在心里為自己挽尊,
但這番說辭,只換來了更響亮的笑聲。王教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扶了扶眼鏡,
鏡片也擋不住他眼中的失望和怒火。他不是氣江月畫得差,而是氣她到了這個地步,
還在嘴硬,毫無反思之意。沈澈則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單手支著下巴,
眼神平靜地看著屏幕。只是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真實的心情。那不是嘲笑,
更像是一種看透了什么的了然。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江月終于畫完了?;蛘哒f,
是她再也畫不下去了。屏幕上,那只新畫的蝴蝶翅膀,丑陋地趴在我的作品旁,
像一個拙劣的、充滿惡意的涂鴉。江月“啪”地一聲丟下數(shù)位筆,站起身,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環(huán)視四周,那些毫不掩飾的嘲諷目光,像一根根尖針,
扎得她體無完膚。她的自尊心,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拔耶嬐炅恕?/p>
”她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聲音沙啞。我從座位上站起來,緩步走到投影儀前,
看著屏幕上那可笑的對比?!斑@就是你的賠償?”我輕聲問道。江月猛地抬起頭,
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充滿了怨恨:“你還想怎么樣?我已經(jīng)按你說的做了!
你就是想看我出丑,現(xiàn)在你滿意了?”【林晚,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毀了我!
我今天所受的屈辱,將來一定要你千百倍地還回來!】她的心聲依舊惡毒,
但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我看著她,搖了搖頭,然后拿起講臺上的另一支數(shù)位筆。“不,
我不是想看你出丑?!蔽移届o地說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毀掉別人的心血很容易,
但要創(chuàng)造出同樣的東西,有多難?!闭f完,我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打開了一個新的圖層,
覆蓋在她那坨“藍色抹布”之上。我的手腕輕動,筆尖在畫板上流暢地滑過。
不過短短幾分鐘,流暢而精準的線條便勾勒出了蝴蝶翅膀完美的輪廓。緊接著,我開始上色,
調色板在我手中仿佛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