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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敲打著廢棄維修車間的鐵皮屋頂,發(fā)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噪音,如同為即將上演的血腥劇目奏響了急促的序曲。

車間內(nèi),刺鼻的機油與鐵銹味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十幾名身著黑色作戰(zhàn)服的男人呈扇形散開,手中的槍械閃爍著幽暗的冷光,所有的武器,都對準(zhǔn)了中央那個被鎖在特制輪椅上的男人。

陸時晏。

曾經(jīng)帝都的“活閻王”,如今卻像一頭被拔去爪牙的困獸。他雙腿盡廢,右手也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依舊燃燒著足以焚盡一切的滔天恨意。沉重的合金鎖鏈從他手腕、腳踝延伸而出,死死固定在焊牢于地面的鋼板上,讓他動彈不得。

“陸大少,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是可憐。”為首的刀疤臉男人獰笑著,用槍管一下下敲擊著陸時晏的頭,“你叔叔讓我給你帶句話,安心上路,陸氏的未來,他會替你好好照看著。”

陸時晏低著頭,凌亂的黑發(fā)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喉嚨里發(fā)出的、如同野獸般的低沉嘶吼,昭示著他并未屈服。

角落里,被兩個大漢押著的蘇箐,渾身濕透,瘦弱的身軀在寒意中微微顫抖。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冷靜,視線死死鎖定在陸時晏手腕上那副特制的鐐銬上。

那不是普通的鎖。前世,她曾為特殊機構(gòu)設(shè)計過類似的拘束裝置,對這種“梅花形內(nèi)構(gòu)彈子鎖”的結(jié)構(gòu)了如指掌。它防撬防鉆,但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鎖芯與外殼連接處的一個應(yīng)力集中點,只要受到足夠強大且精準(zhǔn)的瞬時沖擊,就有可能直接崩裂。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動手,送他上路?!钡栋棠樖チ四托?,揮了揮手。

兩個殺手獰笑著上前,舉起了手中的匕首,準(zhǔn)備享受虐殺曾經(jīng)帝都權(quán)貴的快感。

就是現(xiàn)在!

“啊——!”

蘇箐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一聲尖叫,聲音凄厲尖銳,瞬間刺破了雨聲和男人們的低語。趁著押著她的兩個大漢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一愣神的功夫,她猛地矮身,腰肢柔韌得不可思議,像條滑不溜丟的泥鰍,從他們的臂彎下鉆了出去!

她沒有跑向門口,那里是死路。她的目標(biāo),是墻角那個布滿鐵銹的工具架!

“這臭娘們瘋了!”

“攔住她!”

殺手們短暫的錯愕后,立刻分出兩人攔截。刀疤臉更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獵物臨死前無意義的、可笑的掙扎。

蘇箐的眼中只有那副鐐銬。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計算著距離、角度、以及對方攔截的路線。左邊一人已經(jīng)餓虎撲食般撲了過來,她不做理會,一把抄起工具架上一根半米多長的實心鋼管,手臂肌肉因瞬間的爆發(fā)力而繃緊,用盡全力將手中的冰冷鐵器朝著陸時晏的輪椅擲了過去!

不,她的目標(biāo)不是陸時晏,而是他手腕上鎖鏈的匯集處,那個中央鎖扣!

與此同時,攔截她的殺手已經(jīng)到了跟前,一記兇狠的掃堂腿帶著風(fēng)聲踢向她的腳踝。蘇箐甚至能聽到骨頭即將碎裂的預(yù)兆,她沒有硬抗,猛地向前撲倒,任由自己狼狽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濺起一片冰冷的泥水。

“砰——!”

一聲清脆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在槍聲和雨聲的間隙中炸響!

那根鋼管,不偏不倚,以一個刁鉆得近乎詭異的角度,狠狠砸在了鐐銬的鎖芯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所有人都看到,那堅不可摧的合金鎖扣上,出現(xiàn)了一道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咔嚓……”

細(xì)微的聲響,在死寂的車間內(nèi),卻如同驚雷。

始終低著頭的陸時晏猛地抬起頭,那雙死寂的眸子里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仿佛地獄深淵的業(yè)火被瞬間點燃!

他被束縛的左手肌肉瞬間墳起,青筋如虬龍般暴突,隨著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那布滿裂紋的鎖扣應(yīng)聲崩碎!

束縛著他雙手的鎖鏈,開了!

“操!怎么回事!”刀疤臉的笑容僵在臉上,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開槍!開槍打死他!”

晚了。

陸時晏的左手如同鐵鉗,一把抓住還連在手腕上的半截鎖鏈,猛地一拽!焊在地上的鋼板被他硬生生撕扯得變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吼——!”

他發(fā)出的不再是人聲,而是困獸出籠的咆哮。數(shù)米長的沉重鐵鏈在他唯一的左手中,化作了最致命的死亡之鞭。

第一個沖上來的殺手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一道黑影就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抽在了他的脖子上。

“咔!”

頸骨碎裂的清脆聲響被暴雨聲掩蓋,那名殺手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眼中的兇光瞬間熄滅,軟軟地倒了下去。

整個車間瞬間化為修羅場。

陸時“晏坐在輪椅上,卻像一尊從地獄爬出的移動殺戮機器。他用左手瘋狂地?fù)]舞著鐵鏈,鏈尾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骨斷筋折。他甚至用那只殘廢的右手卡住輪椅的控制桿,驅(qū)動著這臺鋼鐵座駕,如同古代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車般橫沖直撞。

這就是“活閻王”!

即便身陷殘疾的囹圄,他的兇性與殘暴也未曾削減分毫!反而因為長久的壓抑,爆發(fā)得更加驚心動魄!

“廢物!一群廢物!”刀疤臉驚怒交加,他終于意識到問題的根源,猛地將槍口對準(zhǔn)了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蘇箐,“先殺了那個女人!是她搞的鬼!”

蘇箐渾身一僵,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她。

然而,一道比子彈更快的黑影破空而至。

“鐺!”

刀疤臉手中的槍被鐵鏈精準(zhǔn)地抽飛,虎口鮮血淋漓。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陸時晏已經(jīng)驅(qū)動輪椅撞了過來,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撞得倒飛出去,狠狠砸在墻壁上,口中噴出一大口混著內(nèi)臟碎片的鮮血。

戰(zhàn)局在短短十幾秒內(nèi)被徹底逆轉(zhuǎn)。

剩余的殺手被陸時晏這種不要命的兇悍打法嚇破了膽,開始下意識地后退,尋找掩護。

陸時晏猩紅的雙眼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蘇箐身上。

他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在撕開一個包圍圈的缺口后,猛地探出左手,一把抓住蘇箐單薄的后衣領(lǐng),像拎一只無足輕重的小貓一樣將她提了起來。

“走!”

一個沙啞而暴戾的字從他喉嚨里擠出,帶著血腥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一手控著輪椅,一手拎著蘇箐,就這么以一種蠻橫無比的姿態(tài),沖出了維修車間,闖入了外面潑天的大雨之中。

身后,槍聲、怒罵聲、慘叫聲混成一片,很快便被狂暴的雨幕吞噬。

礦場泥濘不堪,冰冷的雨水混著血水和泥漿,瘋狂地拍打在蘇箐的臉上。她被陸時晏拎著,雙腳幾乎離地,只能被迫跟著他狂奔的輪椅踉蹌前行,每一次顛簸都感覺自己的骨頭快要散架。

視野里,是礦場嶙峋的廢石堆、銹跡斑斑的傳送帶,以及遠(yuǎn)處黑黢黢、如同巨獸般匍匐的荒山密林。

那里,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追兵很快反應(yīng)過來,幾道手電筒的光柱在他們身后晃動,夾雜著憤怒的吼聲和零星的槍聲。

陸時晏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那片能遮蔽一切蹤跡的森林。輪椅在崎嶇的地面上顛簸得幾乎散架,但他的手卻穩(wěn)如磐石。

蘇箐能感覺到,抓著自己衣領(lǐng)的那只手,力量正在一絲絲地流逝。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在拉扯,帶著灼熱的氣息。

他受傷太重了,剛才的爆發(fā),不過是燃燒生命換來的回光返照。

終于,他們一頭扎進了密林的邊緣。樹木遮天蔽日,瞬間將身后的燈光和大部分視線隔絕。林中的路更加難走,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和濕滑的苔蘚讓輪椅寸步難行。

“哐當(dāng)”一聲,輪椅的一個輪子撞在樹根上,徹底報廢。

陸時晏舍棄了輪椅,他用左手撐地,拖著殘廢的雙腿,另一只手依舊死死抓著蘇箐,在泥濘的林地里艱難地爬行,像一頭瀕死的野獸,也要拖著自己的獵物回到巢穴。

蘇箐掙脫他的手,反過來攙扶住他。

他的身體滾燙得嚇人,是傷口感染引起的高燒。

“這邊……”蘇箐憑借著微弱的方向感和野外生存的知識,架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密林深處走。

不知逃了多久,身后的追趕聲似乎漸漸遠(yuǎn)去,或許是被暴雨和密林阻礙了。

前方的水聲越來越響,一條在暴雨中變得湍急的溪流橫亙在他們面前,渾濁的溪水拍打著岸邊的石頭,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快……過去……”

陸時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蘇箐猛地向前一推。

蘇箐一個踉蹌,撲倒在溪邊的淺水里,冰冷的溪水讓她打了個寒顫。她急忙回頭,卻看到了讓她心臟驟停的一幕。

陸時晏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那雙始終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眼睛,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他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隨即,整個身體向前傾倒,“砰”的一聲,臉朝下砸進了溪邊的泥水里。

他徹底昏死了過去。

雨,越下越大。

蘇箐呆呆地跪在溪水中,看著一動不動的陸時晏,他的血正從身下緩緩滲出,被雨水和溪流沖刷、稀釋,染紅了一小片水域。

前有未知的密林,后有隨時可能追上的殺手。

而她唯一的依仗,這個剛剛還如同魔神降世的男人,此刻卻像一具尸體般躺在這里,生死不知。

怎么辦?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如墜冰窟。世界仿佛只剩下無盡的雨聲,和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更新時間:2025-09-03 18:1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