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尊他為我剜心煉藥---十二重天闕之上,璇璣宮深處,藥香與血銹氣詭異地纏綿。
我躺在萬年寒玉榻上,眼睜睜看著那柄薄如蟬翼的冰刃,正正抵在旭鳳心口的位置。
執(zhí)刀的是我?guī)熥穑缰粮叩奶斓?,此刻他眉目低垂,專注得如同在雕琢一件法器?/p>
而非活生生的血肉之軀?!板\覓,”他開口,聲音是一貫的平穩(wěn)無波,卻壓得我神魂欲碎,
“莫看。”我想嘶喊,想掙扎,想撲過去將那柄刀打落。可師尊的定身術(shù)法如最堅(jiān)固的枷鎖,
將我死死摁在這冰冷的玉榻上,連一根手指頭都動(dòng)彈不得。
只有眼眶承不住那滔天的驚駭與絕望,滾燙的液體瘋了般涌出,滑入鬢發(fā),冰涼刺骨。
冰刃無聲地沒入。沒有預(yù)想中的鮮血噴濺,只有極細(xì)微的、肌理被劃開的悶響。
師尊的指尖縈繞著淡金神力,精準(zhǔn)地操控著一切。
可旭鳳的身體仍控制不住地劇烈震顫了一下,喉間溢出半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
又被他死死咬碎在齒間。他始終望著我,
那雙慣常盛著燎原烈火、讓我又怕又忍不住靠近的鳳眸,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亮,
只剩下沉沉的墨色,卻執(zhí)拗地、一眨不眨地膠著在我臉上。他在用目光告訴我,別怕。
可我怎能不怕?視野被水光扭曲,那片胸膛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而恐怖。
師尊的手探入那創(chuàng)口之中,似乎在尋找什么。時(shí)間被拉長(zhǎng),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滾過。
終于,他動(dòng)作微頓,緩緩收回手。在他指尖,托著一團(tuán)跳躍的、璀璨到無法直視的光焰。
它出現(xiàn)的剎那,整個(gè)內(nèi)殿都被籠罩在一股磅礴而熾烈的靈息之中,
空氣里每一粒微塵都在嗡鳴、戰(zhàn)栗。那光焰的核心,是純粹到極致的火靈本源,
美麗得驚心動(dòng)魄,也脆弱得讓人屏息。那是旭鳳的心魂源火。鳳凰一脈的根基,性命之所系。
師尊看都未看那源火一眼,反手便將之打入懸浮在一旁的琉璃藥鼎。
鼎內(nèi)我每日需飲的、散發(fā)著幽寒之氣的藥液驟然沸騰,光華大盛,
冰與火的力量激烈沖撞、交融,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嘶嘶聲響。而旭鳳,在那源火離體的瞬間,
整個(gè)人猛地向后一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撐。鮮血這才遲來地從他心口的破洞洶涌而出,
迅速染紅了他素白的里衣,淅淅瀝瀝,滴落在光潔如鏡的冷玉地面上,
綻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殘梅。他的臉色灰敗下去,瞳孔中的神采急速消散,
那最后凝望著我的目光,卻像是用盡了余生的力氣,沉甸甸地烙在我眼中。然后,那雙眼簾,
緩緩闔上?!靶聒P——!”定身術(shù)法在極致的情感沖擊下驟然松動(dòng),我終于嘶喊出聲,
連滾帶爬地從玉榻上摔下來,手腳并用地?fù)涞剿磉叀S|手一片溫?zé)岬酿つ?。那血還在流,
源源不斷,怎么都止不住。他的身體冷得嚇人,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旭鳳…旭鳳你醒醒!你看看我!”我徒勞地用手去堵他心口的傷,
那空洞的觸感讓我渾身發(fā)抖,“師尊!師尊你救他!你救救他??!”我抬起頭,
涕淚縱橫地哀求那個(gè)仍立在藥鼎前的男人。他卻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氣息奄奄的旭鳳,
袖袍一揮,兩名金甲神將無聲無息地步入內(nèi)殿?!盎鹕裥聒P,修煉不慎,心脈受損。
”師尊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如同在陳述今日的天氣,“帶他去棲梧宮靜養(yǎng),
沒有本座諭令,任何人不得打擾?!薄安?!不是這樣的!師尊!”我試圖去攔,
卻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神將面無表情地抬起旭鳳,
如同抬起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迅速消失在殿門外。地面上,
只留下一道長(zhǎng)長(zhǎng)的、暗紅的血痕,從我的腳下,一直蜿蜒至殿門,刺得我雙眼劇痛。
內(nèi)殿重歸死寂,只剩下藥鼎中咕嘟咕嘟的輕響,以及那彌漫不散的血腥味。師尊走到我面前,
緩緩蹲下,取出一方雪白的絲帕,細(xì)致地、一點(diǎn)點(diǎn)擦去我臉上混雜著淚水的血污。
他的動(dòng)作依舊溫柔,一如過往千年他教導(dǎo)我、呵護(hù)我的每一次??晌抑桓械綇毓堑暮洌?/p>
冷得牙齒都在打顫?!盀槭裁础甭曇羝扑榈眠B自己都幾乎辨認(rèn)不出。他凝視著我,
目光深沉如淵,里面翻涌著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緒。良久,他開口,每個(gè)字都清晰無比,
砸在我心上。“你的靈元,需他的源火為引,方能徹底穩(wěn)固?!彼鹗?,
指尖輕輕拂過我的眼角,拭去一滴剛剛溢出的淚。“錦覓,你要永遠(yuǎn)留在師尊身邊。
”轟——有什么東西,在我顱內(nèi)炸開。一直以來若有似無的禁錮感,
那些看似關(guān)懷的嚴(yán)密保護(hù),
那些被我下意識(shí)忽略的、他對(duì)旭鳳若有若無的冷意…碎片瘋狂涌動(dòng),
拼湊出一個(gè)令我毛骨悚然的真相。我不是他珍視的徒兒。或許,從來都不是。
我只是一件他精心飼養(yǎng)的…藏品。巨大的恐懼與荒謬感攫住了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猛地推開他,俯下身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眼淚不受控制地狂流。
他的手頓在半空,靜靜地看著我。等我終于力竭,癱軟在地不住喘息時(shí),
他端起了那只琉璃藥盞。新煉化的藥液在其中蕩漾,流光溢彩,美得炫目,也毒得穿腸。
那里面,跳動(dòng)著旭鳳的心魂,浸透著他的血。師尊將藥盞遞到我的唇邊,聲音溫和依舊,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錦覓,服藥了?!蹦菨庥舻乃幭沣@入鼻腔,
卻比世間最腐臭的氣息更令人作嘔。我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琉璃盞,
看著盞中那融合了旭鳳性命的光液。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刻瘋狂倒流,
沖得我耳膜嗡嗡作響。腦海里只有一個(gè)聲音在尖嘯——喝下去,我便再也不是我自己。
不喝…我看了一眼師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不喝,此刻便是盡頭。殿內(nèi)死寂,
寒玉的冷氣順著地面滲入四肢百骸。那盞藥,懸在我的唇邊,流光溢彩,
像一只窺伺的、冰冷的眼。師尊的指尖穩(wěn)得可怕,甚至沒有一絲最微弱的顫抖。
他就這樣等著,仿佛有無盡的耐心,等我順從地張開嘴,飲下這碗以心魂煉就的枷鎖。
他袖間清冷的檀香混著血腥氣,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我牢牢罩在其中。
喉嚨像是被巖漿燙過,又像是被寒冰封住,劇痛與麻木交織。我盯著盞沿那一點(diǎn)流轉(zhuǎn)的光暈,
旭鳳最后望著我的、失去神采的眼神不斷在眼前閃現(xiàn),
還有他胸前那個(gè)可怕的血洞…胃部再次劇烈抽搐,我猛地偏開頭,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干咳。
抵在唇邊的藥盞頓了頓?!皼隽?,藥效便差了?!睅熥鸬穆曇糍N著頭頂響起,聽不出喜怒,
卻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那盞沿又逼近了幾分,冰冷的琉璃幾乎要磕到我的牙齒。
退無可退。一滴淚砸落在他的手背上,滾燙。他卻恍若未覺。
顫抖的、冰冷的手指下意識(shí)地?fù)妇o了身下光滑冰冷的玉磚縫隙,指甲幾乎要掀翻過來。
神魂在腔內(nèi)尖嘯著沖撞,渴望撕裂這具不中用的皮囊,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墒遣荒堋?/p>
旭鳳用命換來的…是什么?是我的茍延殘喘?還是我永世的囚籠?
巨大的無力感如同滅頂?shù)某彼查g淹沒了所有掙扎的念頭。罷了。若是…若是這具身子,
這條命,早已不由自己做主…眼睫重重垂下,遮蔽了所有情緒。我極緩慢地,極艱難地,
張開了嘴。微涼的盞沿抵入,那濃稠的、蘊(yùn)含著可怕力量的藥液滑入口中。
想象中的腥氣并未出現(xiàn),反而是一種奇異的、近乎灼燙的暖甜,瞬間席卷了味蕾,
然后化作一道洶涌的熱流,悍然沖入喉管,狠狠撞向靈府深處!
“呃…”身體內(nèi)部像是被投入煉爐的寒鐵,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每一寸經(jīng)脈都在劇烈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