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那晚之后，確實消失了幾天。
沒有日常分享的短信，沒有小心翼翼的問候電話，甚至連他那個總是充滿各種可愛表情包的社交賬號都沉寂了下來。
秦笙樂得清靜了兩天。沒有那只粘人的小雀在身邊嘰嘰喳喳，她反而更能肆無忌憚地和朋友們玩到深夜，不必?fù)?dān)心總會有一道專注又帶著點管束意味的目光追隨著自己。
但到了第三天，第四天，那種絕對的、死寂的安靜開始讓她感到一絲極其細(xì)微的不適。
就像房間里原本有一個持續(xù)發(fā)出微弱白噪音的電器，你從未注意過它的存在，可一旦它被關(guān)掉，那種過分的寂靜反而會凸顯出來，讓人莫名煩躁。
她習(xí)慣性地在遇到什么煩心事時，想打電話把他叫來當(dāng)出氣筒；在無聊刷手機時，預(yù)期會看到他發(fā)來的那些瑣碎日常分享。
然而，沒有。
第五天晚上，秦笙參加另一個派對時，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一個試圖討好她的跟班遞過來一杯酒，味道卻不對她胃口，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發(fā)脾氣，話到嘴邊，卻忽然想起，如果是林予安，他一定會提前問清楚她的喜好，或者在她皺眉的第一時間就緊張地問她是不是不喜歡，然后手忙腳亂地去給她換。
這種對比讓她更加煩躁。她冷著臉推開那杯酒，周遭喧鬧的音樂和人群都讓她覺得格外刺耳。
她終于忍不住，拿出手機，找到了那個幾乎被她置頂?shù)膶υ捒?。上一次消息停留在他那天晚上倉皇離開后，發(fā)來的一條：“笙笙，我到家了?！?她沒回。
她手指動了動，發(fā)過去一句：“在哪？”
語氣是她一貫的不耐煩和理所當(dāng)然，沒有道歉，沒有詢問他那天是否還好，仿佛之前那場殘忍的羞辱從未發(fā)生過。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過了十分鐘，沒有回復(fù)。
秦笙的眉頭蹙了起來。這不符合林予安的風(fēng)格。以往她的信息，他幾乎都是秒回，最遲也不會超過三分鐘。
一種掌控欲即將脫軌的不悅感攫住了她。她直接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秦笙以為不會有人接聽，耐心耗盡即將掛斷的時候，終于被接了起來。
“喂？”電話那頭傳來林予安的聲音，依舊清澈，卻失去了一貫的活力和熱度，帶著一種刻意壓抑后的平靜，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這陌生的語調(diào)讓秦笙愣了一下，隨即那股不悅感更甚：“你聾了？沒看到我信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傳來他低低的聲音：“看到了?！?/p>
“看到了不回？你什么意思？”秦笙的火氣蹭地上來了，“在哪？過來接我，藍(lán)調(diào)俱樂部這邊。”
她習(xí)慣性地發(fā)號施令，等待著他像以前一樣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
然而，電話那頭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予安的聲音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搔刮著秦笙的神經(jīng)，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遲疑和……疏離，“今天……不太方便。你讓司機接你好嗎？或者……我?guī)湍憬熊?？?/p>
秦笙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方便？他林予安會對她說“不方便”？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瞬間沖昏了她的頭腦。他居然敢拒絕她？他憑什么？就因為她說了那句實話？他難道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貼上來的嗎？現(xiàn)在倒拿起喬來了？
“林予安，”她的聲音瞬間冷了下去，像淬了冰，“你跟我擺譜？給你臉了是不是？”
她的語氣尖銳而刻薄，充滿了羞辱意味：“是不是我?guī)滋鞗]找你，你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像條狗一樣搖著尾巴跟在我后面的了？現(xiàn)在跟我說不方便？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她罵得毫不留情，幾乎是口不擇言，試圖用最惡毒的語言重新奪回控制權(quán)，將他再次踩回塵埃里。她預(yù)期會聽到他慌亂失措的道歉，預(yù)期他會像以前一樣立刻屈服。
然而，預(yù)想中的哀求并沒有到來。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似乎沉重了一些，但依舊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那種平靜，反而比任何激烈的反應(yīng)都更讓秦笙感到心慌。
幾秒鐘后，林予安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很輕，卻帶著一種仿佛耗盡所有力氣才維持住的疲憊和淡漠。
“秦笙，”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不再是親昵的“笙笙”，“我……我需要一點時間……想一想?！?/p>
說完，不等秦笙反應(yīng)，電話便被掛斷了。
“嘟…嘟…嘟…”
忙音傳來，秦笙握著手機，僵在原地，臉上還保持著錯愕和憤怒的表情。
他掛了她的電話？
他居然敢掛她的電話？
還要時間想一想？想什么？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失控的恐慌瞬間席卷了她。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那個一向溫順的男孩，第一次露出了反抗的棱角。
包間里的音樂震耳欲聾，朋友們嬉笑玩鬧，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可秦笙卻第一次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那個永遠(yuǎn)圍繞著她旋轉(zhuǎn)的小太陽，似乎……想要逃離她的軌道了。這個認(rèn)知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