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的記憶錄像,讓整個案件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詭譎。陸予澤的“愛情悲劇”徹底被戳穿,原來只是他掌控欲和“完美”執(zhí)念的犧牲品。我終于有充足的證據,以謀殺罪起訴他。
然而,陸予澤的那個電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頭:“你所能找到的,都只是我提前為您準備好的‘答案’?!?/p>
我再次審視了所有證據。那段植入體錄像,為何能被破解?陸予澤這樣一個精明的人,會留下如此致命的破綻?他明明有能力將數據銷毀。除非,他早就知道這些數據會被發(fā)現。
我看著蘇婉死前那眼神中帶著一絲怨恨和挑釁的唇語——“我看見她……在鏡子里。”這究竟是在控訴陸予澤,還是在向我傳遞某種訊息?
在準備逮捕陸予澤的前夕,我決定再次拜訪他。這次,我沒有通知任何人,我需要和他進行一場真正的,沒有偽裝的對峙。
我來到星辰別院,大門像上次一樣,自動為我打開。陸予澤似乎早已料到我會來,他站在客廳落地窗前,背對著我,身形挺拔。
“恭候多時,林主任。”他轉過身,臉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看來,您終于看到了我為您準備好的‘禮物’。”
“錄像你故意留下的?”我開門見山,直視他的眼睛。
他輕笑一聲,走到吧臺前,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這次沒有給我倒。他的姿態(tài)從容不迫,仿佛這里不是冰冷的罪證現場,而是他的私人劇場。
“是的?!彼谷怀姓J,“我希望你看到?!?/p>
“為什么?”我問。
他端起紅酒杯,輕抿一口,目光深邃而幽遠:“因為,她太弱了?!?/p>
“誰太弱了?”
“蘇婉?;蛘哒f,承載著葉婉靈魂碎片的‘容器’。她無法承受葉婉的記憶折磨,更無法達到我心目中的‘完美’。她最終選擇了放棄,這是她向我的反擊,也是她對我選擇的否定。”陸予澤的語氣平靜,但其中卻充滿了對“蘇婉”的蔑視。
“所以,你將她的死亡,變成了一次公開的,帶有指控意味的‘作品’,好讓我來為你定罪?”我的心頭感到一陣荒謬。他這是在利用我!
“不。林主任,您誤會了?!彼麚u了搖頭,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眼神近乎狂熱:“我希望您看到,是因為我需要您。我需要您這雙敏銳的眼睛,來見證我的下一個‘作品’?!?/p>
我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寧馨的面容。
“寧馨。”我脫口而出,“你的那個所謂‘侄女’,也是你的作品?”
他眼中的狂熱更甚,嘴角勾起一抹驕傲的弧度:“寧馨,她才是我的‘完美繼承者’。她擁有我為她重塑的,最接近‘神性’的身體,以及……她父母,那些基因專家遺留的,只有我能解讀的知識?!?/p>
“什么意思?”我感到脊背發(fā)涼。
“寧馨的父母,死于一場意外。但他們留下了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一套關于‘意識上傳’和‘記憶克隆’的理論,以及一套輔助實驗設備。他們因理念不合,被排斥在主流科研圈外?!标懹铦傻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激動,“我接近他們,資助他們,最終……繼承了他們的研究遺產。”
他走到客廳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裝置被激活。下一秒,一個年輕的女孩身影浮現在半空中,正是寧馨。她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表情嚴肅而專注,像極了年輕時的陸予澤。
“蘇婉,只是一個過渡品,一個失敗品。她無法承載兩個靈魂的重量?!标懹铦煽粗鴮庈暗娜⑼队埃凵裰谐錆M了得意,“但寧馨不同。她的面部,是按照我的‘完美’標準,融入了我一部分的基因模型進行重塑,這讓她具備了更強大的精神承載能力。而她大腦深處,植入了她父母的研究成果:一個可以無限擴容的‘意識容器’?!?/p>
“你要把誰的意識上傳進去?”我聲音顫抖,這已經不是替身,這是真正的“靈魂永生”的瘋狂!
陸予澤的目光從寧馨的投影上移開,直視著我,那眼神中帶著一種極致的瘋狂和偏執(zhí),也帶著一絲,無法言說的復仇快感。
“葉婉?!彼p聲說,“葉婉的意識,我并沒有讓她徹底消失。我用特殊手段,將她彌留之際的意識圖譜,小心翼翼地提取并保存了下來!蘇婉的植入體在不斷折磨她,但同時也為我提供了葉婉意識圖譜的不斷校準。當蘇婉最終崩潰時,葉婉的意識圖譜也已經達到了完美的穩(wěn)定狀態(tài)。”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所說的“克隆組織”,并非是簡單的生物組織,而是葉婉的“意識圖譜”!他所做的并非替身,而是一場“靈魂”的轉移!
“現在,寧馨,她即將迎來最終的‘覺醒’?!标懹铦傻恼Z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她將成為葉婉的完美容器,承載葉婉的靈魂。一個擁有我和葉婉共同完美基因的身體,一個擁有最愛之人靈魂的容器。一個,可以幫助我,完成我畢生研究的完美工具?!?/p>
“而蘇婉的死,只是為了讓我獲得最終的驗證:一個不完美的容器,無法承載完美的靈魂。同時,我也需要一個高智商的法醫(yī),來替我證明,這個替換過程的真實性?!彼聪蛭?,眼神中充滿了玩味和贊賞,“林主任,您為我做了最完美的證詞。”
我愣住了。他讓我調查蘇婉,讓我看到她的悲慘,讓我將這份慘狀曝光,最后,再將我引到寧馨這里,不惜曝露自己所有的底牌。他不是在逃避罪責,他是在尋求一種,被世人“見證”的病態(tài)榮耀!
“你……你想向世界宣布你的研究?”我難以置信。
“不?,F在還不是時候。”陸予澤搖了搖頭,“我還需要時間,來完善我的‘神性’。我需要寧馨,帶給我更多關于基因和意識融合的突破。但在這之前,我需要一個‘旁觀者’。林主任,您是目前唯一一個知曉我所有秘密的人?!?/p>
“你就不怕我報警嗎?”我問,聲音沙啞。
陸予澤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輕蔑,一絲勝利,甚至一絲難以言喻的調情意味。
“林主任,您會嗎?”他緩步走到我身前,俯下身,他的呼吸就近在我的耳邊,溫熱而曖昧。那雙深邃的眼睛,像漩渦一般,幾乎要將我吞噬。
“您可別忘了,您是那個被我深深吸引,最終深陷我世界的人。而我,親手為您揭示了一個足以打敗人類倫理的真相?!彼曇舻统?,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您會將我送進監(jiān)獄,然后眼睜睜地看著我的研究成果,以‘未完之作’的姿態(tài),被世人唾棄嗎?或者說,您會跟我一起,探索這禁忌的邊緣,成為我的……同謀者?”
他是在引誘我,以真相為誘餌,以禁忌為籌碼,讓我成為他犯罪的見證者,甚至,參與者!
我的腦海一片混亂。他所揭示的,不僅僅是謀殺,更是對生命倫理的徹底打敗。而我,一個法醫(yī),竟然被他拉入了這場瘋狂的游戲之中。
我現在面臨的,不再是簡單的刑事案件,而是一場關于人性和科技,關于愛與瘋狂,關于真相與認知的終極審判。
陸予澤,這個手術刀下的神話,此刻,已經徹底變成了掌控生死的魔王。而我,這個曾經只與死亡打交道的法醫(yī),竟然成了他的“完美”觀眾,以及他最危險的“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