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大伯家那么大的盤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過去是大伯、堂兄都支棱得起來,這才相安無事!
現(xiàn)在…
就王至誠兩世見了那么多豬跑的經(jīng)驗來看,大伯一家現(xiàn)在絕對是風雨欲來。
而他,從被大伯選為兼挑兩房之人開始,就已經(jīng)進入了風雨之中。
而隨著他答應(yīng)兼挑兩房,他更是會成為絕對的風暴核心。
這一切,毋庸置疑!
王至誠掙扎過…
但是在大伯、堂哥的恩情面前,毫無用處。
情太深、恩太重…
這一刻王至誠總算明白荊軻接到刺秦任務(wù)時的感受了?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躲不過、逃不掉的!
而且,生而為人,王至誠的良知也不允許他逃。
為此,王至誠不得不讓自己盡快獲得自保之力。
這些書籍中,有科考的四書五經(jīng)及大儒注釋,也有武道筑基的牛馬拳、一氣訣、安魂典等。
不過,這個世界雖然有武道,但并非高武。
這也是王至誠擺爛的主要原因。
不然,王至誠就算是為了多活幾年、滿足一下俠者之風,也不會那么擺爛。
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王家大宅西側(cè)獨屬于王至誠的小院里,已經(jīng)響起了壓抑而沉重的喘息聲。
王至誠赤著上身,只穿著一條粗布短褲,汗水如同小溪般順著他尚未完全長開、略顯單薄的脊背蜿蜒而下,在深秋微涼的空氣中蒸騰起絲絲白氣。
他雙腿分開,膝蓋彎曲,身體下沉,正死死咬著牙關(guān),維持著牛馬拳中最基礎(chǔ)的樁功——“牛犁地”。
這姿勢看似簡單,實則要求腰背如犁,雙腿似牛蹄扎根大地,重心下沉,氣息悠長。
過去王至誠最多堅持半盞茶(約五分鐘)就覺得渾身酸痛,恨不得立刻癱倒。
然后,就不再練習了!
但今天,他腳下那用石灰畫出的圓圈內(nèi),汗水已經(jīng)滴落成一片深色的印記。
“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王至誠在心中默數(shù),每數(shù)一下,都感覺大腿和小腹的肌肉在劇烈地顫抖、抗議,仿佛隨時會抽筋崩斷。
豆大的汗珠滾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他用力眨掉,視線有些模糊地落在前方地上攤開的那本《牛馬拳筑基詳解》上。
書頁泛黃,邊角卷曲,還有幾處被老鼠啃出了缺口,露出殘缺的文字和圖示。
其中一幅描繪“牛犁地”后續(xù)發(fā)力轉(zhuǎn)換的圖解,正好缺了關(guān)鍵的小半邊。
“該死的老鼠…”王至誠心中暗罵,但更多的是一種焦躁。
堂兄王至精曾手把手教過他,那時他心不在焉,只記得個大概輪廓,具體的發(fā)力要點和呼吸配合早已模糊不清。
如今想靠自己摸索這殘缺的功法,艱難程度倍增。
腿部的酸麻感越來越強烈,像無數(shù)小針在扎。
他感覺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重心不穩(wěn)。
“不行!不能倒!”王至誠猛地一咬舌尖,一股腥甜味在口腔彌漫開,劇烈的疼痛讓他精神一振,硬生生將下沉的身體又穩(wěn)住幾分。
他想起了大伯王光錄疲憊而銳利的眼神,想起了堂兄王至精那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更想起了父親那句“挑得起來得挑,挑不起來也得挑!”的沉重話語。
前世的記憶與經(jīng)驗更是告訴他,大伯的決定絕對會讓他進入旋渦中心。
龐大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王至誠稚嫩的肩膀上,也化作了此刻支撐他雙腿不跪倒的最后一股力氣。
他不再默數(shù),而是開始在腦中一遍遍回想堂兄演示時的情景,努力捕捉那些殘存的記憶碎片。
“腰要塌…不是弓…是塌…尾椎骨往下墜…對…墜…”
“氣息…沉下去…別憋在胸口…往下腹走…”
“力從地起…腳趾抓地…”
他按照模糊的回憶和書上的只言片語,艱難地調(diào)整著姿勢和呼吸。
還好,因為轉(zhuǎn)世重生和安魂典的原因,王至誠的神魂極為不俗,記憶也極為突出,多想想總能回憶起來。
王至誠每一次微小的調(diào)整,都伴隨著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洶涌的汗水。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在身體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他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真實的熱流,艱難地從足底涌泉穴升起,極其緩慢地沿著雙腿內(nèi)側(cè)向上爬行,所過之處,那撕裂般的酸痛感似乎被熨帖了一絲絲。
“這…就是‘一氣訣’中記載的‘氣感’?”王至誠心中一震,幾乎不敢相信。
堂兄曾言,常人站樁百日,方有可能得一絲氣感,他之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現(xiàn)在重新拿起牛馬拳才第三天!
這突如其來的微弱氣感給了王至誠莫大的鼓舞,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瞥見一滴甘霖。
他強忍著激動,更加專注地維持姿勢,試圖引導(dǎo)那絲微弱的熱流。
然而,那熱流極其微弱且難以掌控,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鰍,剛感覺到一點,稍一分神就消失無蹤,只留下更深的疲憊。
噗通!
終究是體力耗盡,王至誠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重重地癱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眼前陣陣發(fā)黑。
“咳咳…”灰塵嗆進喉嚨,引發(fā)一陣劇烈的咳嗽。
王至誠躺在那里,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肌肉火燒火燎地疼。
過了好半晌,他才勉強翻過身,掙扎著坐起來。
看著自己通紅發(fā)燙、微微顫抖的雙腿,再看看地上那本殘缺的《牛馬拳筑基詳解》,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和無力感猛地涌上心頭。
低武世界!
這就是低武世界!
沒有一步登天的神功,沒有洗髓伐毛的靈藥,只有日復(fù)一日、水滴石穿的苦熬!
而這點微末的“氣感”,在真正的刀兵面前,又能頂什么用?
堂哥王至精練了十幾年,不也…
想到堂哥,王至誠的眼神黯淡下來,心中那點因為獲得氣感而產(chǎn)生的微末欣喜瞬間蕩然無存。
他靠在院墻冰冷的石頭上,疲憊地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了旁邊另一堆書上——那是科考用的四書五經(jīng)及大儒注釋。
厚厚的一摞,像一座小山,散發(fā)著陳舊的墨香和…令人望而生畏的壓力。
“文武兼修…”王至誠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
堂哥能做到,是因為他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天賦,更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肩負著什么。
而自己呢?
前世卷到死,今生本想躺平,卻偏偏被推上了風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