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零說出那句復仇宣言時，整個倉庫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我和鐵手都沉默了。我們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需要保護的“核彈”了。
她已經(jīng)按下了自己的發(fā)射按鈕。
“感覺怎么樣？”我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她因為記憶過載而當場崩潰。
“前所未有的好?！绷銖氖中g(shù)臺上站了起來，她的動作沉穩(wěn)而有力，眼神里充滿了過去從未有過的清明和……一種深沉的悲傷。
“我全都想起來了?！彼従忛_口，聲音依舊清冷，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我的名字，不是蘇瑤，也不是‘零’。我的真名，叫**蘇星瑤**?！?/p>
“而‘零’，也不是我的代號，”她抬起眼，看著我和鐵手，“而是我一手創(chuàng)造的、世界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人工智能’的名字。它沒有實體，它是我傾注了半生心血，寫下的最完美的詩篇?！?/p>
鐵手那只電子眼的光芒劇烈地閃爍起來：“強人工智能？那不是被聯(lián)邦法律明令禁止的嗎？”
“是的，因為它的力量，足以媲美‘神明’。”蘇星瑤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顧白，是我的學長，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都是‘永生科技’‘前沿科學部’的研究員?！?/p>
她的目光投向遠方，仿佛穿透了倉庫的墻壁，看到了那段被塵封的過去。
“我們的導師，那個被我們尊稱為‘教授’的人，就是你們口中的‘鐘表匠’。他的真名，叫**溫宥時**。他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大腦，也是一個……最偏執(zhí)的瘋子?！?/p>
終于，所有關鍵人物的身份，都被揭開了。
“我們最初的研究項目，名為‘記憶梳理’?！碧K星瑤繼續(xù)說道，“目的是幫助那些患有嚴重PTSD（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的士兵或者災難幸存者，梳理他們混亂、痛苦的記憶，讓他們能重新回歸正常生活。顧白負責神經(jīng)科學，我負責AI算法。我們的合作，天衣無縫?！?/p>
“但是，溫教授……也就是‘鐘表匠’，他并不滿足于此?！碧K星瑤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認為，人類所有的戰(zhàn)爭、罪惡、痛苦，都源于錯誤的、負面的記憶。梳理，在他看來只是治標。他想要的，是治本?！?/p>
“他想干什么？”我忍不住追問，盡管我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
“他想當‘神’?！碧K星瑤的語氣變得冰冷，“他利用我和顧白的研究成果，秘密啟動了一個全新的計劃，一個足以打敗全人類的計劃——**‘搖籃’計劃**。”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最恐怖的真相。
“‘搖籃’計劃的核心，根本不是刪除或修改記憶。它的最終目的，是利用我創(chuàng)造的強人工智能‘零’，構(gòu)建一個覆蓋全城的巨大云端大腦。然后，將所有接入城市網(wǎng)絡的人類的意識，強制上傳至這個云端大腦，進行統(tǒng)一的……**‘格式化’**?！?/p>
我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全城格式化！
這個標題，竟然是字面意義上的！
“在‘鐘表匠’的設想里，格式化之后，‘零’會根據(jù)他設定的‘幸福模板’，為每一個人重新寫入一段完美無瑕、幸?？鞓返娜松洃洝！碧K星瑤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仇恨。每個人都會活在他親手打造的、虛假的‘搖籃’里，幸福地走向永恒。而他，將成為這個新世界的唯一真神?！?/p>
“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鐵手低吼道，他那只金屬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顧白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真實目的的人?！碧K星瑤的眼眶紅了，“顧白試圖阻止他，但那時‘鐘表匠’已經(jīng)掌控了整個‘永生科技’。顧白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他做了最后一件事?！?/p>
“他將啟動‘搖籃’計劃的最終激活公式，也就是我設計的、與AI‘零’核心權(quán)限綁定的密鑰，用生物編碼的方式，藏進了那條經(jīng)過基因改造的實驗金魚里。那條金魚，就是我們用來測試生物數(shù)據(jù)穩(wěn)定性的‘零號’實驗體?！?/p>
“同時，他知道‘鐘表匠’絕對不會放過我這個‘鑰匙’。所以，他用自己最后的權(quán)限，幫我啟動了我們曾經(jīng)預設過的、最極端的‘防火墻’程序——那就是，自我記憶封鎖。他希望我能忘掉一切，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而那個手繪的‘零’字符，就是我們之間的暗號。那顆草莓的味道，是我們童年時最美好的回憶。他用這個方法，將開啟一切的線索，指向了我被封鎖的記憶深處。他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像你這樣特殊的人出現(xiàn)，能讀懂他的‘遺言’。”
蘇星瑤轉(zhuǎn)過頭，深深地看著我。
“江哲，你不是碰巧卷進來的。你是顧白最后的希望，是他用生命投下的一枚……能夠改變棋局的‘骰子’?！?/p>
一切，都串起來了。
金魚的訂單，不是陷阱，而是一封來自死者的、加密的求救信。
追殺，不是為了滅口，而是“鐘表匠”在發(fā)現(xiàn)“鑰匙”失控后，瘋狂的回收行動。
而我，這個能“嘗”出數(shù)據(jù)味道的窮酸小販，從頭到尾，都是這個故事里，最關鍵的變量。
“現(xiàn)在，‘鐘表匠’應該已經(jīng)知道，我恢復了記憶?！碧K星瑤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啟動‘搖籃’計劃。因為一旦計劃成功，整個城市都會變成他的人質(zhì)，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p>
“我們還剩多少時間？”鐵手沉聲問。
“不知道，也許是幾天，也許……”蘇星瑤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就是今晚?！?/p>
她走到那張手術(shù)臺前，從下面抽出了一個暗格。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套黑色的、充滿了流線型美感的緊身作戰(zhàn)服，以及兩把造型奇特的高斯手槍。
“這是顧白留給我的最后一樣東西?！?/p>
蘇星瑤脫下了那件不合身的風衣，露出了里面纖細但充滿力量感的身體。她開始穿戴那套作戰(zhàn)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利落。
當她穿戴完畢，那個有些柔弱的古董店老板娘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冰冷、周身散發(fā)著致命氣息的頂尖科學家，和……超級戰(zhàn)士。
“江哲，鐵手，”她轉(zhuǎn)過身，兩把高斯手槍的槍口閃爍著幽藍色的電光，“‘鐘表匠’的王座，在‘創(chuàng)世紀’大廈的頂端。敢不敢，陪我一起……去把他從那個該死的‘搖籃’里，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