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媽生的下一胎不是她期盼已久的大胖小子,而是她口中的拖油瓶、賠錢貨——也就是我。
她本想繼續(xù)生的,但我爸受不了她,跟她離婚了。
與此同時,我的的基因兼容性篩查通過了。
竟然通過了。
我成了下一個被預(yù)定的人造天才。
于是自那以后,所有的人、事、物都要為我讓步,家里的所有人都要為我犧牲。
媽媽將我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
我的一日三餐,她嚴格按照網(wǎng)上查來的“學(xué)霸食譜”準備,全是所謂補腦、有營養(yǎng)的飯菜。
而我的坐姿、聲音、身材都在她的射程范圍之內(nèi),她總是守在我旁邊,盯著我的一言一行,我必須與她所希望的天才模樣一樣,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我想幫著做一點簡單的家務(wù),比如掃掃地,她都立刻搶過去,說我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等著做一個天才就好。
天才天才天才,我聽到這個詞就想吐,生理性地犯惡心。
媽媽說天才要營養(yǎng)均衡,于是姐姐的餐費被克扣,她的便當(dāng)里只剩下白飯和咸菜,而我的餐盒里總是裝著媽媽精心準備的魚頭。
媽媽說天才要光鮮亮麗,于是姐姐每年都只能穿家里長輩以前剩下的舊衣服,她每年存下的壓歲錢都會變成我身上價格昂貴的新衣裳。
媽媽說:“你是未來的天才,他們?yōu)槟銧奚菓?yīng)該的!”
于是姐姐要為了我,將青春消耗在砍價上。
哥哥們要為了我,被媽媽一個一個牽出去,從此再也沒回過家。
而換來的那些錢,被媽媽一筆一筆存好,成為我以后的手術(shù)費用。
他們的未來,全部被抵押成我的光環(huán)??伤麄儾辉撌沁@樣的。
我不是沒有反抗過。
我陽奉陰違,我偷偷將飯盒里的魚肉挑給姐姐,偷偷將我以前的舊衣服拿去換錢,拿給姐姐。
可沒用,每一次只會換來媽媽對姐姐的暴打。
我鬧過絕食、鬧過自殺,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一整天都不出來,誰敲門也不理。
可那天晚上,媽媽把姐姐叫起來,用一種平靜且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質(zhì)問:
“你說,你為什么要教唆妹妹鬧絕食?”
姐姐否定:“我沒有!”
“我沒有管你,一直在管妹妹,你嫉妒了是嗎?你怨恨我了是嗎?”
姐姐快哭了:“媽,我沒有。我真的沒有?!?/p>
我被吵醒,揉著眼睛過來時,媽媽正好拿著棒子高高揚起。
我一下子撲到姐姐身上。
“不關(guān)姐姐的事,是我自作主張的,是我自己要……”
我媽漆黑的眼珠子盯著我,只說了一句:“讓開?!?/p>
她不關(guān)心、不在乎真相。
她只是用鐵鉗一般的手扣住我,棍棒一下又一下地落到姐姐身上。
打一下,然后問一句:
“說!是不是你逼妹妹絕食的?是不是你強迫她的?”
我臉色慘白,拼命搖頭,拼命掙扎,想替姐姐擋住傷害。
我看到姐姐滿臉是血,額頭上的血和著淚水流到唇邊,被她吞咽進去,然后抹了一把嘴,眼神倔強地盯著媽媽:
“不是我!”
“我說了不是我!”
這樣的態(tài)度刺激到了媽媽。她猩紅著眼,更加瘋狂。棒子打彎打折,她也沒停手。
我哭得更大聲,趕緊跪下來,給媽媽磕頭求情:“媽媽,松手吧,會打死姐姐的啊,會打死她的啊……”
媽媽停手了,她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
我沒理她,我滿眼只看到姐姐的臉是腫的,腿是腫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
我哭著爬過去抓姐姐,對她說:“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媽媽忽然走了。她去廚房拿了一把刀,就那樣割開自己手腕上的皮膚,血爭先恐后地流出來。
可她不說話,也不表示,任由血流淌,砸在地板上,然后盯著我,一如既往地盯著我。
那眼神讓我毛骨悚然。
她在逼我,用這樣一種變態(tài)的方式逼我在她和姐姐之間做出選擇。
我臉都嚇白了。
我從來不知道,人怎么還會這樣。
我低頭了,我不敢犟了。我知道我不低頭,這場鬧劇永遠也不會停止。所以我爬過去,哭著對她說媽媽我錯了,我以后不會這樣了,我都聽你的。
媽媽滿意地笑了。
她說:“星星,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一切都是為了你?!?/p>
可我不想要這樣的愛,不想要靠著剝削哥哥姐姐得來的愛。
我只感受到了窒息,壓抑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