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手銬“咔噠”一聲鎖死，清脆又決絕。
“不是我！是她！是林倩那個賤人勾引我！”
他還在嘶吼，聲音里滿是恐慌。
我媽癱軟下去，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
她呆呆地看著被押走的兒子，嘴唇哆嗦著，無法相信那個她捧在手心，要風得風的寶貝，會變成一個階下囚。
“不......不會的......”
下一秒，她像一頭發(fā)了瘋的母獸，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朝著林倩的父母撲過去。
“是你們！是你們害了我兒子！你們這些有錢人，不得好死！”
她的指甲又長又尖，在林倩的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
保鏢立刻上前制止，將她粗暴地扯開。
她就勢躺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哭天搶地。
“警察打人了！警察幫著有錢人欺負我們窮人了！”
“我兒子有什么錯！他只是太愛那個女人了！你們?yōu)槭裁匆盐覀兺缆飞媳?！?/p>
她開始咒罵林家，咒罵警察，咒罵這個不公道的世界。
唯獨沒有反省自己。
我爸江國強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廳里，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灰。
他的視線越過所有人，和我對上了。
那眼神里，沒有對兒子的擔憂，沒有對妻子的心疼。
他看懂了我眼中的平靜。
他也看懂了，這個家，完了。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媽身上，他悄無聲息地后退，閃進了臥室。
他帶走了家里僅剩的一點錢，從后門溜了。
林家人帶著律師，厭惡地看了我們最后一眼，也走了。
家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媽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
可這份安靜，沒有持續(xù)超過十分鐘。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高利貸公司的人來了。
為首的光頭男，脖子上的金鏈子晃得人眼暈。
“江國強呢？讓他滾出來還錢！”
我媽從地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光頭男一把推開。
“房子我們收了，里面東西限你們十分鐘之內搬走，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他們開始往外搬東西，我爸的茶具，我哥的游戲機，我媽的麻將桌......
我媽想去搶，卻被兩個壯漢架著胳膊，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出了門外。
我也被推搡著趕了出來。
防盜門在我們面前“砰”地一聲關上，鎖芯轉動的聲音，隔絕了我們最后的容身之所。
夏夜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在我身上。
我媽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從低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哭自己命苦，哭兒子無辜，哭丈夫無情。
哭了很久，她終于停了下來，通紅的眼睛轉向我。
那眼神，像一個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爬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指甲深深陷進我的肉里。
“苗苗......”
她的聲音沙啞又黏膩，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命令。
“現(xiàn)在家里只剩我們倆了......”
“你得養(yǎng)我??！”
我平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布滿淚痕和污垢的臉。
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媽，你不是總說養(yǎng)兒防老嗎？”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你應該去找我哥。”
說完，我沒有理會她震驚的眼神。
轉身毅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