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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定遠(yuǎn)侯府。

朱漆大門洞開,張燈結(jié)彩,披紅掛綠。象征著侯府門第的青銅獸首門環(huán)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兩尊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披著嶄新的紅綢,更添幾分喜慶??諝庵袕浡F熏香、脂粉和新鮮花卉的馥郁氣息,絲竹管弦之聲隱隱從深宅內(nèi)院飄出,一派富貴風(fēng)流、烈火烹油的景象。

一輛輛裝飾華美的馬車流水般駛來,停在府門前寬闊的場地上。衣著光鮮的仆役們小跑著上前,恭敬地放下腳踏,攙扶著一位位環(huán)佩叮當(dāng)、珠光寶氣的貴婦和嬌客下車。鶯聲燕語,巧笑嫣然,錦衣華服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與侯府那氣派非凡的飛檐斗拱、雕梁畫棟交相輝映,構(gòu)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權(quán)貴盛宴圖。

然而,在這片極致的繁華喧囂之中,一輛半舊的青帷小車,由一匹瘦馬拉著,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離正門稍遠(yuǎn)、靠近西側(cè)角門的僻靜處。與周圍那些鑲金嵌玉、駿馬軒昂的華車相比,它寒酸得如同誤入鳳凰群中的草雞。

車簾掀開,蘇晚走了下來。依舊是那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色布裙,長發(fā)用木簪簡單挽起,素面朝天。她身后跟著蘇燼,同樣一身干凈的粗布短打,臉上疤痕猙獰,眼神卻沉靜銳利,手里提著一個半舊的藤木藥箱。

兩人站在這片錦繡堆砌的天地里,格格不入,如同兩個突兀闖入的異類。立刻引來了周圍貴人們或好奇、或鄙夷、或毫不掩飾的嫌惡目光。

“哪來的窮酸?也敢往侯府門前湊?” “看那打扮,莫不是哪個府上打秋風(fēng)的破落戶?” “嘖,臉上那疤…真晦氣!侯府的下人怎么也不管管?” 低低的議論聲如同蒼蠅般嗡嗡響起。

蘇晚恍若未聞,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這座巍峨的府邸。朱紅的高墻,隔絕了內(nèi)外兩個世界。三年前,她就是被像垃圾一樣,從這里的一個狗洞拖出去,扔進(jìn)了破廟等死。而今天,她要堂堂正正地,從這扇門走進(jìn)去。

“站住!”果然,一個穿著體面綢衫、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個健壯家丁,快步從角門走出,攔在蘇晚和蘇燼面前,眼神倨傲地上下打量著他們,語氣充滿了不耐煩和輕蔑:“干什么的?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芳菲宴也是你們這種人能來的?滾滾滾!別污了貴人們的眼!”

蘇燼眼神一厲,正要上前,卻被蘇晚一個,正要上前,卻被蘇晚一個眼神制止。

蘇晚從袖中取出一枚半個巴掌大小、觸手溫潤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雕工簡潔,只在正面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筆鋒凌厲的“珩”字。正是三日前,蕭珩離去時,他那沉默的隨從悄然塞入她手中的信物。

“七殿下相邀,前來赴宴?!碧K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那管事耳中,同時將玉佩亮出。

那管事看到玉佩,尤其是那個“珩”字,臉上的倨傲瞬間凝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掐住脖子的鴨子,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和一絲惶恐。他仔細(xì)辨認(rèn)著玉佩,又驚疑地打量著蘇晚這身與玉佩主人身份天差地別的打扮,臉色變了數(shù)變。

“這…這…”管事額“這…這…”管事額角滲出冷汗,七殿下的人?可這…這怎么可能?但玉佩做不得假!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放行,只得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姑娘…請…請稍候,容小的…容小的進(jìn)去通稟一聲…”說完,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角門。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那些鄙夷的目光中,也摻雜了更多的好奇和探究。七殿下?這個寒酸女子,竟與那位風(fēng)流倜儻、眼高于頂?shù)钠呋首佑泄细鸬钠呋首佑泄细穑?/p>

蘇晚神色平靜,只是靜靜等待著。蘇燼則警惕地站在她身側(cè)半步之后,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

不多時,角門內(nèi)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出來的卻不是那管事,而是一個穿著水紅色撒花百褶裙、梳著雙丫髻褶裙、梳著雙丫髻、容貌俏麗的大丫鬟。她步履匆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目光飛快地在蘇晚身上掃過,尤其在看到蘇晚那身布衣時,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輕蔑,但很快被掩飾下去。

“這位便是蘇姑娘吧?”丫鬟臉上堆起職業(yè)化的、帶著幾分疏離的笑容,微微屈膝行禮,“奴婢春桃,奉我家大小姐之命,特來迎蘇姑娘入府。七殿下已在園中,請姑娘隨奴婢來?!彼桃鈴娬{(diào)了“大小姐之命”和“七殿下之命”和“七殿下已在園中”,語氣微妙。

蘇晚微微頷首,并未多言,將玉佩收回袖中,示意蘇燼跟上。

春桃轉(zhuǎn)身引路,步履卻并不快,似乎有意無意地,帶著他們繞開了賓客如云、花團(tuán)錦簇的主道,專挑那些僻靜少人的小徑回廊行走。沿途亭臺樓閣,假山流水,奇花異草,無不彰顯著侯府的豪奢底蘊,但春桃顯然沒有介紹的意思,氣氛沉默得有些壓抑。

蘇燼提著藥箱,警惕地留意著四周。蘇晚則目不斜視,步履從容,仿佛行走在自家庭院。只是她的目光,偶爾會掠過那些熟悉的景致——那棵她曾偷偷爬過摘果子的老槐樹,那片她生母曾短暫居住過、如今早已荒廢的偏僻小院方向…每一處,都沉淀著原主卑微而痛苦的記憶。

終于,穿過一道垂花拱門,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精心打理、姹紫嫣紅開遍的巨大花園呈現(xiàn)在眼前。牡丹吐艷,芍藥爭芳,海棠堆雪,各色名貴花卉在春日暖陽下競相綻放,馥郁的香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花叢間,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鋪著錦緞的桌椅,一群群衣著華美、珠圍翠繞的貴婦和貴女們,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賞花,或品茗,或低聲談笑,環(huán)佩叮咚,笑語盈盈,構(gòu)成一幅活色生香的《仕女游春圖》。

而在花園中心,一座最為精致華美的六角涼亭內(nèi),更是眾星捧月般圍坐著幾位身份顯然最為尊貴的女子。被簇?fù)碓谡械模?。被簇?fù)碓谡械模墙袢昭鐣闹魅?,定遠(yuǎn)侯府嫡長女——蘇玲瓏。

她穿著一身流光溢彩的云霞錦宮裝,那錦緞在陽光下流淌著七彩的華光,衣襟和袖口用金線繡著繁復(fù)的鸞鳥穿花紋樣,貴氣逼人。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飛仙髻,發(fā)間插著一支赤金點翠銜珠鳳釵,鳳口垂下的明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映襯著她精心描畫的芙蓉面。柳眉杏眼,瓊鼻櫻唇,肌膚勝雪,端的是國色天香,風(fēng)華絕代。她正微微側(cè)首,與身旁一位穿著絳紫色宮裝、氣質(zhì)雍容的中年貴婦低聲說笑,眉眼彎彎,顧盼生輝,一舉一動都帶著世家貴女特有的優(yōu)雅與驕矜。

春桃引著蘇晚和蘇燼,并未走向那熱鬧的中心,反而在靠近涼亭外圍、一處相對僻靜、花木掩映的角落停了下來。這里離主亭不遠(yuǎn)不近,既能看清亭中情形,又不至于立刻引起所有貴人的注意。

“蘇姑娘請在此稍候,奴婢這就去稟報大小姐和七殿下?!贝禾艺f完,又看了一眼蘇燼和他手中的藥箱,補充道,“這位…小哥,還有這箱子,恐怕不便近前,就在此等候吧?!闭Z氣帶著不容置疑。

蘇晚看了一眼涼亭方向,又瞥了一眼春桃眼底那絲隱藏的算計,心中冷笑。這是要讓她像個物件一樣,被晾在這角落,供人評頭論足?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p>

春桃匆匆走向涼亭。

蘇晚和蘇燼站在花木之后,如同兩個突兀的闖入者,與周圍衣香鬢影、言笑晏晏的繁華景象格格不入。很快,便有附近幾桌的貴女注意到了他們,好奇、探究、鄙夷、嫌惡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射過來,伴隨著毫不掩飾的竊竊私語。

“快看那邊!那是誰?。看┏赡菢右哺襾矸挤蒲??” “天吶,她旁邊那人臉上…好嚇人的疤!是奴仆嗎?怎么帶這種人來?” “聽說是七殿下帶來的?真是…什么人都往府里領(lǐng)…” “噓…小聲點,別是殿下新得的什么…趣味?”有人掩口輕笑,帶著惡意的揣測。

那些目光和議論,如同細(xì)密的針,扎在皮膚上。蘇燼的身體繃得更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那些議論紛紛的貴女,帶著無聲的警告。蘇晚卻依舊平靜,甚至微微垂下了眼簾,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guān)。她只是靜靜地站著,如同一株生長在懸崖邊的青竹,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

涼亭內(nèi)。

春桃快步走到蘇玲瓏身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蘇玲瓏正捻著一朵嬌艷的魏紫牡丹,與身旁的雍容貴婦——當(dāng)朝一品誥命夫人、吏部尚書之妻陳夫人談笑風(fēng)生。聽到春桃的稟報,她捻花的手指微微一頓,臉上那完美無瑕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陰鷙如同毒蛇般倏然滑過。

七殿下…竟然真的把這個賤婢帶來了?還就在這園子里?她強壓下心頭的驚怒和一絲莫名的不安,維持著優(yōu)雅的姿態(tài),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掃向蘇晚所在的那個角落。當(dāng)看到蘇晚那身刺眼的粗布衣裙和蒼白沉靜的臉時,一股混合著鄙夷、厭惡和更深層恐懼的怒火猛地竄起!就是這個賤婢!三年前就該死在破廟里的螻蟻!她怎么敢回來?怎么敢出現(xiàn)在這里?還攀上了七殿下?!

蘇玲瓏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了嬌嫩的花瓣,汁液染紅了她的指尖。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綻開一個更加明媚、卻隱隱透著一絲委屈和不安的笑容,轉(zhuǎn)向身旁的陳夫人,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嬌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夫人,您瞧,七殿下真是…真是愛開玩笑。不知從哪里尋來這么一位…特別的姑娘,說是懂些醫(yī)術(shù),非要帶來給我瞧瞧。這…這讓我如何是好?”

陳夫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角落里的蘇晚和蘇燼,眉頭立刻嫌惡地蹙起,用手帕掩了掩鼻,仿佛聞到了什么不潔的氣息:“哎喲!這…這成何體統(tǒng)!玲瓏啊,不是我說,七殿下這…這也太胡鬧了些!這種來歷不明、形貌鄙陋之人,怎可登大雅之堂?沒得污了你的芳菲宴,也污了諸位貴人的眼!”她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涼亭內(nèi)其他幾位身份尊貴的夫人小姐都聽得清楚。

“是啊玲瓏姐姐,快讓人打發(fā)走吧!” “看著就晦氣!七殿下也是,怎么…” “定是那等下賤女子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攀附殿下!” 涼亭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附和之聲,充滿了對蘇晚的鄙夷和對蘇玲瓏的同情。

蘇玲瓏眼中迅速蒙上一層委屈的水霧,欲言又止,一副楚楚可憐、受了天大委屈卻又強自忍耐的模樣,瞬間激起了在座所有貴婦貴女的“義憤”。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懶洋洋地插了進(jìn)來,打破了涼亭內(nèi)同仇敵愾的氣氛:

“喲,諸位夫人小姐聊什么呢?這么熱鬧?本王是不是錯過了什么好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蕭珩不知何時已踱步到了涼亭外。他依舊是一身月白云紋錦袍,玉帶松松垮垮,手里把玩著那柄象牙骨折扇,俊美無儔的臉上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一雙桃花眼波笑意,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zhuǎn),掃過涼亭內(nèi)眾人,最后,落在了蘇玲瓏那泫然欲泣的臉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嘲諷。

“殿下!”蘇玲瓏如同見到了救星,又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盈盈起身,聲音嬌柔婉轉(zhuǎn),“您可算來了。您帶來的那位蘇…蘇姑娘,正在那邊候著呢。只是…只是她這般…妾身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排,怕…怕怠慢了貴客,也怕…擾了諸位夫人小姐的雅興?!彼龑㈦y題和眾人的不滿,巧妙地推給了蕭珩。

蕭珩“唰”地一聲展開折扇,慢悠悠地?fù)u著,目光越過眾人,精準(zhǔn)地投向花木掩映處那個青色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怠慢?本王看蘇大夫氣定神閑,好得很嘛?!彼掍h一轉(zhuǎn),帶著幾分戲謔,“玲瓏,你可是未來的七皇子妃,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還是說…你怕了?”

最后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一根針,瞬間刺中了蘇玲瓏最敏感的神經(jīng)!她臉上的委屈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怕?她怎么會怕一個賤婢?!

“殿下說笑了!”蘇玲瓏強笑道,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掌心,“妾身只是…只是擔(dān)心蘇姑娘不習(xí)慣這等場合。既然殿下堅持…”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完美無缺的、帶著一絲施舍般寬容的笑容,對春桃吩咐道,“去,請那位蘇姑娘過來吧??醋?,上茶。莫要讓人說我們侯府失了禮數(shù)?!?/p>

“是,小姐。”春桃應(yīng)聲,快步走向蘇晚。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那個角落。涼亭內(nèi)外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充滿了看好戲的期待和無聲的鄙夷。

蘇晚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從花木后走出。青布衣裙,素面朝天,在滿園錦繡中,如同一滴落入油鍋的冷水。她步履從容,背脊挺直,一步步走向那象征著權(quán)力與地位中心的華麗涼亭。蘇燼提著藥箱,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遙,如同最忠誠的影子。

她無視了所有或探究、或鄙夷、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徑直走到?jīng)鐾づ_階下,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無可挑剔的福禮:“民女蘇晚,見過諸位貴人。”聲音清冷平靜,不卑不亢。

涼亭內(nèi)一片寂靜亢。

涼亭內(nèi)一片寂靜。貴婦貴女們或用手帕掩口,或交頭接耳,眼神如同探照燈般在她身上掃視,挑剔著她每一寸的“不合時宜”。

蘇玲瓏端坐在主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臺階下的蘇晚,看著她那身刺眼的粗布衣,看著她蒼白卻沉靜得令人心頭發(fā)慌的臉,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看透一切虛妄的眼睛…三年前破廟里那個瀕死賤婢的影子,與眼前這個沉靜如淵的女子重疊在一起,讓她心底那股不安和怨毒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

她必須做點什么!必須立刻、馬上,將這個賤婢重新踩回泥里!讓她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七殿下面前,原形畢露,徹底成為一個笑話!

蘇玲瓏臉上綻放出無懈可擊的、帶著一絲憐憫和好奇的笑容,聲音嬌柔地開口,如同涂抹了蜜糖的毒刃:

“蘇姑娘不必多禮。聽七殿下說,姑娘醫(yī)術(shù)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真是令人驚嘆?!彼掍h一轉(zhuǎn),帶著天真的殘忍,“正巧,前些日子,我新得了一盒西域進(jìn)貢的‘胭脂醉’,色澤鮮紅,嬌艷欲滴,最是襯人膚色。只是…這胭脂配方奇特,用了些活物精血調(diào)制,不知是否于肌膚有害?蘇姑娘既是神醫(yī),可否…當(dāng)場為我們驗看一番?”

她說著,對旁邊的春桃使了個眼色。

春桃立刻捧上一個巴掌大小、極其精美的赤金嵌紅寶石胭脂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頓時,一股濃郁甜膩、帶著奇異腥氣的香氣彌漫開來。盒內(nèi)是滿滿一盒鮮紅欲滴、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胭脂膏體,在陽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澤。

涼亭內(nèi)外,瞬間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和吸氣聲。西域貢品!活物精血調(diào)制!光是這兩點,就足以讓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婦貴女們既感新奇刺激,又隱隱有些不安和嫌惡。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住了蘇晚。驗看胭脂?這分明是刁難!一個鄉(xiāng)野郎中,懂什么西域貢品?更何況是用活物精血調(diào)制?稍有不慎,說錯一句,便是貽笑大方,自取其辱!蘇玲瓏這一招,既彰顯了自己的尊貴(擁有貢品),又給蘇晚挖了一個品),又給蘇晚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蕭珩斜倚在涼亭的朱紅柱子上,桃花眼微微瞇起,饒有興致地看著蘇晚,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仿佛在等待一場好戲開鑼。

蘇晚的目光,落在那盒鮮紅刺目的胭脂上。那濃郁甜膩的腥氣鉆入鼻腔,瞬間勾起了她靈魂深處最黑暗的記憶——破廟的腐朽,手腕的劇痛,嫡姐輕蔑的話語,還有那碗盛著她鮮血的金碗!

這胭脂的色澤,這腥氣…何其相似!

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毒蛇般從心底竄起,瞬間席卷全身!她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下了那股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暴戾。

她緩緩抬起頭,迎上蘇玲瓏那雙看似含笑、實則淬滿惡毒的眼睛。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此刻沒有驚慌,沒有恐懼,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深不見底的冰寒。

“驗看?”蘇晚的聲音響起,依舊平靜,卻像淬了冰的刀鋒,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不必驗了。”

涼亭內(nèi)外瞬間一靜。蘇玲瓏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冷笑,果然是個草包!連驗都不敢驗!

然而,蘇晚的下一句話,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所有人耳邊!

“此物名為‘血胭脂’,并非西域貢品,而是南疆秘傳的邪物!”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斬釘截鐵的冰冷,“其主料,乃是南疆瘴林中一種名為‘赤血蛭’的毒蟲!此蟲嗜血,需以未嫁少女的鮮血喂養(yǎng)百日,待其吸飽精血、通體赤紅后,再活活碾碎,混合朱砂、人魚膏等物煉制而成!”

她每說一句,涼亭內(nèi)的溫度就仿佛降低一分!貴婦貴女們的臉色,從看好戲的輕松,迅速轉(zhuǎn)為驚愕、難以置信,最后化為一片慘白和驚恐!

“赤血蛭?!” “未嫁少女的鮮血喂養(yǎng)?!” “活活碾碎?!” “天吶!這…這太可怕了!” “嘔…”已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貴女,忍不住干嘔起來。

蘇玲瓏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血色瞬間褪盡,變得慘白如紙!她猛地站起身,指著蘇晚,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怒和一絲被戳破隱秘的恐慌而變得尖利刺耳:“你…你血口噴人!污蔑!這是陛下親賜的貢品!你竟敢…”

“污蔑?”蘇晚冷冷打斷她,眼神銳利如刀,直刺蘇玲瓏心底,“此物色澤妖異,甜膩中帶著腐血腥氣,正是赤血蛭精血未凝、怨氣未散的特征!長期使用,初時確能令肌膚嬌艷,但不出三月,必會侵蝕肌理,使面皮潰爛流膿,如同惡鬼!且其怨毒之氣侵染神魂,輕則噩夢纏身,重則癲狂早夭!蘇大小姐,你日日將此等邪物涂抹于將此等邪物涂抹于面,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你根本不知此物來歷?”

“轟!”涼亭內(nèi)外徹底炸開了鍋!如同滾油潑進(jìn)了沸水!

“面皮潰爛?!” “噩夢纏身?癲狂早夭?!” “我的天!玲瓏!你…你用的竟是這種東西?!” “快!快給我水!我要洗掉!”有剛剛試用過蘇玲瓏“慷慨”分享的胭脂的貴女,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用手帕拼命擦拭臉頰。

陳夫人更是嚇得面無人色,猛地將手中剛剛還贊嘆不已的胭脂盒像丟燙手山芋般扔了出去!“哐當(dāng)”一聲,鮮紅的膏體濺了一地,如同潑灑的鮮血,觸目驚心!

“不!不是的!她胡說!這是貢品!是貢品!”蘇玲瓏徹底慌了神,看著周圍瞬間變得驚恐、懷疑、甚至帶著指責(zé)的目光,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紅,聽著貴女們的尖叫,她精心維持的優(yōu)雅從容徹底崩塌,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蒼白無力的辯解,“蕭珩!殿下!您看她!她污蔑我!污蔑御賜之物!快把她抓起來!”

蕭珩臉上的玩味笑容早已消失,桃花眼中一片深沉的冰冷。他并未看蘇玲瓏,目光緊緊鎖在蘇晚身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審視和一絲…震撼。這女子…竟真的一眼就看穿了這胭脂的底細(xì)?而且如此篤定,如此…狠辣!直接掀了蘇玲瓏的底褲,還扣上了“使用邪物、意圖不軌”的帽子!這手段,這膽識…

“是不是污蔑,一試便知。”蘇晚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泉,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她無視了蘇玲瓏的尖叫,目光掃過地上那攤尖叫,目光掃過地上那攤鮮紅的胭脂膏,又看向旁邊花圃中一株看向旁邊花圃中一株開得正盛的、花瓣嬌嫩的白玉蘭。

“蘇燼。”她淡淡吩咐。

一直沉默如影的蘇燼立刻上前一步,從藤木藥箱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瓷碟和一根細(xì)長的銀針。他動作迅捷,用銀針挑起一小塊地上的胭脂膏,置于白瓷碟中。然后又快步走到那株白玉蘭旁,小心翼翼地用銀針刮下少許新鮮純凈的花粉,同樣置于碟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連尖叫的貴女都暫時忘記了恐懼,屏息看著。

只見蘇晚接過白瓷碟,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在碟中那點胭脂膏和花粉的混合物上,極其輕微地一捻。然后,她將指尖湊近唇邊,輕輕呵了一口氣。

奇跡發(fā)生了!

那原本鮮紅刺目的胭脂膏,在接觸到她呵出的溫?zé)釟庀⒑图儍艋ǚ鄣乃查g,竟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鮮紅的膏體中,竟隱隱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極其細(xì)微、如同發(fā)絲般的暗紅色血線,扭曲掙扎,仿佛有生命一般!同時,一股比之前濃郁十倍、令人作嘔的腐血腥氣猛地爆發(fā)出來!

“啊——!”涼亭內(nèi)外,瞬間響起一片驚恐欲絕的尖叫!貴婦貴女們花容失色,紛紛后退,有的甚至嚇得跌坐在地,瑟瑟發(fā)抖!

“血…血線!活的!是活的!” “嘔…真的是邪物!真的是用血養(yǎng)的!” “蘇玲瓏!你好狠毒的心!竟用這種東西害我們!” “快!快報官!抓她!”

鐵證如山!無可辯駁!

蘇玲瓏如遭雷擊,渾身劇震,臉色由慘白轉(zhuǎn)為死灰,踉蹌慘白轉(zhuǎn)為死灰,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石桌上,打翻了茶盞也桌上,打翻了茶盞也渾然不覺。她看著那碟中蠕動的血線,看著周圍那些瞬間從追捧變?yōu)樵骱藓涂謶值哪抗?,看著蕭珩眼中那冰冷的審視…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是…是…”她語無倫次,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想要尋找替罪羊,卻在對上蘇晚那雙深不見底、仿佛洞悉一切的冰冷眼眸時,所有狡辯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只剩下無邊的恐懼!這個賤婢…她什么都知道!她回來索命了!

“拿下!”蕭珩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驟然響起!他身后的深青色勁裝隨從如同鬼魅般閃出,瞬間制住了癱軟在地、面如死灰的蘇玲瓏!

芳菲宴的錦繡繁華,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諝庵袕浡牟辉偈腔ㄏ?,而是恐懼、憎惡和那令人作嘔的腐血腥氣。蘇玲瓏精心編織的完美形象,連同她那身流光溢彩的云霞錦宮裝,一同跌落塵埃,沾滿了污穢。

蘇晚站在涼亭臺階下,青布衣裙在滿園狼藉中顯得格外醒目。她看著被制住、如同爛泥般癱軟的蘇玲瓏,看著周圍那些驚魂未定的貴婦貴女,看著蕭珩眼中那深沉的、難以捉摸的光芒。手腕上那道早已愈合、卻仿佛永遠(yuǎn)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舊傷,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

這只是開始。定遠(yuǎn)侯府,你們的血債,一筆一筆,都要還清!

芳菲宴的驚變,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至整個京城。蘇玲瓏被七皇子蕭珩下令拘禁于侯府別院,雖未立刻下獄,但“使用南疆邪物、意圖毒害貴女”的罪名已如跗骨之蛆,牢牢釘在了她身上。曾經(jīng)門庭若市的定遠(yuǎn)侯府,一夜之間門可羅雀,朱漆大門緊閉,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死寂。

然而,這場風(fēng)暴的中心——回春堂,卻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盛況”。泥碗巷狹窄的街道被各式各樣的馬車堵得水泄不通,衣著光鮮的仆役捧著名帖和厚禮,在回春堂簡陋的門前擠作一團(tuán)。他們不再是來求醫(yī)的貧民,而是來自京城各大權(quán)貴府邸,目的只有一個:請那位一眼識破“血胭脂”、醫(yī)術(shù)通神的蘇神醫(yī)過府,為自家女眷“驗看”胭脂水粉、香料首飾,甚至…診脈調(diào)養(yǎng)。

“蘇先生!我家夫人有請!診金好商量!” “蘇神醫(yī)!我家小姐受驚過度,夜不能寐,懇請您移步!” “蘇大夫!這是我家老爺?shù)拿?,一點心意,請您務(wù)必收下!”

喧囂聲幾乎要掀翻回春堂的屋頂。石頭和小豆子滿頭大汗地維持著秩序,嗓子都喊啞了。蘇燼則如同一尊門神,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fù)踉谔K晚的診案前,疤痕猙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冰冷的警惕。那些價值不菲的錦盒、銀票,在他眼中如同無物。

蘇晚端坐案后,對門外的喧囂充耳不聞。她正專注地為一個面黃肌瘦的孩童施針。纖細(xì)的金針在她指尖跳躍,精準(zhǔn)地刺入穴位,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奇異的美感。孩童原本急促痛苦的喘息,隨著金針的落下,漸漸變得平穩(wěn)悠長,蠟黃的小臉上也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孩子的母親,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謝謝蘇神醫(yī)!謝謝活菩薩!您救了狗娃的命??!”

蘇晚收回金針,示意婦人起來,聲音平靜示意婦人起來,聲音平靜:“回去按方抓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診金,三文?!?/p>

婦人千恩萬謝,顫抖著摸出三枚磨得發(fā)亮的銅錢,恭敬地放在案上,抱著孩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蘇晚這才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門外那些焦灼等待的權(quán)貴仆役,如同看著一群嗡嗡叫的蒼蠅。她拿起案上那三枚帶著體溫的銅錢,丟進(jìn)旁邊一個半舊的粗陶罐里,里面已經(jīng)積攢了半罐銅錢和零星幾塊碎銀。

“蘇燼。”她淡淡開口。

“在,先生?!碧K燼立刻躬身。

“告訴他們,”蘇晚的聲音清晰而冰冷,穿透了門外的喧囂,“回春堂的規(guī)矩不變??床?,排隊。診金,貧者三文,富者…視情況而定。過府?沒空?!?/p>

蘇燼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轉(zhuǎn)身走到門口,面對那群翹首以盼的仆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諸位請回。先生有言:回春堂只看病,不赴宴??床?,請排隊。診金,貧者三文,富者…先生自會斟酌。再敢喧嘩,擾了先生清凈,休怪我不客氣!”他微微釋放出一絲在泥碗巷血腥廝殺中磨礪出的煞氣,頓時讓幾個還想糾纏的仆役噤若寒蟬,面面相覷,最終只能悻悻然帶著厚禮離去。

權(quán)貴的橄欖枝,被她用最直接、最打臉的方式,輕描淡寫地?fù)趿嘶厝?。消息傳開,蘇晚“不慕權(quán)貴、仁心仁術(shù)”的名聲,在底層百姓中愈發(fā)如日中天,而在某些權(quán)貴圈子里,則成了“不識抬舉、恃才傲物”的典型。對此,蘇晚毫不在意。她的根基在泥碗巷,在那些用三文錢買命的貧民身上。每一枚銅錢,每一句感激,都是她對抗那座巍峨侯府的磚石。

然而,樹欲磚石。

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幾日后,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席卷京城,將剛剛平息些許的波瀾,瞬間推向了更洶涌的浪尖!

——七皇子蕭珩,竟在早朝之上,當(dāng)眾向陛下請旨,欲解除與定遠(yuǎn)侯府蘇玲瓏的婚約!理由冠冕堂皇:蘇氏女品行不端,私用邪物,不堪為皇子正妃!

一石激起千層浪!

定遠(yuǎn)侯蘇承宗,在朝堂上如遭五雷轟頂,當(dāng)場癱軟,被內(nèi)侍攙扶出殿。蘇玲瓏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再無翻身可能。而更讓所有人驚掉下巴的是,蕭珩緊接著拋出了第二個請求——他竟當(dāng)眾求娶那位出身低微、來歷不明、卻醫(yī)術(shù)通神的回春堂女醫(yī),蘇晚!

“兒臣心悅蘇晚!

“兒臣心悅蘇晚姑娘仁心仁術(shù),蘇晚姑娘仁心仁術(shù),品性高潔,懇請父皇恩準(zhǔn),立其為兒臣正妃!”

金鑾殿上,死一般的寂靜。龍椅上的老皇帝,渾濁的眼中精光閃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久久不語。滿朝文武,瞠目結(jié)舌,心思各異。有人震驚于七皇子的離經(jīng)叛道,有人暗笑定遠(yuǎn)侯府大廈將傾,更有人敏銳地嗅到了這樁婚事背后,那令人心悸的政治意味。一個手握神鬼莫測醫(yī)術(shù)、在民間聲望極高的女子,若成為皇子正妃…這潭水,要被徹底攪渾了!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入回春堂時,蘇晚正在后院晾曬藥材。午后的陽光帶著暖意,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清香。

“先生!”蘇燼腳步匆匆地闖入后院,一向沉穩(wěn)的臉上帶著罕見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出事了!蕭珩他…他在金殿上,請旨廢了與蘇玲瓏的婚約,還…還當(dāng)眾求娶您為正妃!”

蘇晚翻動藥材的手,微微一頓。陽光落在她沉靜的側(cè)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她緩緩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藥屑,臉上沒有任何震驚或喜悅,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

“求娶我?”她重復(fù)著,聲音聽不出情緒,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冰面上裂開的一道細(xì)紋,“他倒是…會挑時候。”

這絕非什么一見鐘情,更非什么浪子回頭。蕭珩這一手,狠辣至極!一箭數(shù)雕!既徹底踩死了蘇玲瓏和定遠(yuǎn)侯府,撇清了自己;又將她蘇晚這個了自己;又將她蘇晚這個擁有巨大聲望和潛在價值的“神醫(yī)”,以最名正言順的方式綁上了他的戰(zhàn)車;更是在向整個朝堂、向龍椅上的那位,展示他的“離經(jīng)叛道”和…深不可測的野心!

將她置于風(fēng)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好一個七皇子!

“先生,我們…”蘇燼眼中殺意隱現(xiàn)。蕭珩此舉,無異于將蘇晚架在火上烤!那些視她為眼中釘?shù)臋?quán)貴,那些嫉妒她一步登天的貴女,還有…龍椅上那位心思難測的帝王,都會將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危險,將如影隨形!

“慌什么?!碧K晚的聲音依舊平靜,她拿起一株曬干的當(dāng)歸,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目光卻輕輕嗅了嗅,目光卻穿透了院墻,投向了皇宮的方向,“他想娶,皇宮的方向,“他想娶,是他的事。我蘇晚的命,從來不在別人手里?!?/p>

她放下當(dāng)歸,轉(zhuǎn)身走向屋內(nèi),聲音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猶疑的決絕:“蘇燼,按計劃行事。通知我們的人,該動的,都動起來。定遠(yuǎn)侯府…該還債了?!?/p>

風(fēng)暴的中心,從來不是躲避的地方。既然蕭珩親手撕開了這血淋淋的帷幕,那她,就踩著這滿地的荊棘與算計,將復(fù)仇的火焰,徹底點燃!

蕭珩金殿求娶的驚雷,尚未在京城上空消散其滾滾在京城上空消散其滾滾余音,另一道裹挾著血雨腥風(fēng)的霹靂,已狠狠劈落在定遠(yuǎn)侯府那搖搖欲墜的門楣之上!

深夜,定遠(yuǎn)侯府內(nèi)院深處,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驟然劃破死寂!

“我的兒——!”

緊接著,是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仆婦驚恐的哭喊,以及兵甲碰撞的沉重腳步,瞬間將這座昔日煊赫的府邸拖入了混亂的深淵。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毒蝙蝠,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飛入了回春堂的后院。

“先生!”蘇燼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的興奮,如同嗅到血腥的獵豹,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成了!蘇玲瓏…瘋了!”

昏暗的油燈下,蘇晚正對著一本泛黃的《毒經(jīng)》殘卷凝神推敲。聞言,她執(zhí)筆的手穩(wěn)穩(wěn)落下最后一劃,才緩緩抬起頭。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沒有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說?!?/p>

“按您的吩咐,‘驚魂引’混入她每日必服的安神湯,劑量逐日疊加。昨夜,她房中的熏香,也換成了您特制的‘魘羅香’?!碧K燼語速平穩(wěn),眼中卻跳躍著復(fù)仇的快意,“兩相疊加,藥力在子時徹底爆發(fā)。據(jù)我們埋在別院的釘子回報,她先是狂笑不止,砸碎了房中所有器物,然后…開始對著空氣瘋狂撕打,哭喊著‘別過來’、‘血!都是血!’,最后…竟生生用指甲抓爛了自己的臉!一邊抓,一邊喊著‘我的嫁衣…我的血嫁衣…還給我…’!狀若瘋魔!侯府的人趕到時,她滿臉血肉模糊,蜷滿臉血肉模糊,蜷縮在角落里,只會癡癡傻笑,口水直流…徹底,廢了?!?/p>

嫁衣…血嫁衣…

蘇晚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左手手腕。那里,粗布衣袖之下,一道早已愈合卻永遠(yuǎn)無法磨滅的舊疤,在聽到“血嫁衣”三個字時,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燒,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燒,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三年前破廟的冰冷,嫡姐輕蔑的言語,那碗盛著她生命之源的刺目鮮紅…畫面清晰如昨。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笑,從蘇晚唇間逸出,如同寒冰碎裂。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籠罩著泥碗巷,遠(yuǎn)處定遠(yuǎn)侯府的方向,卻隱隱有火光和人聲傳來,攪動著那片死寂的夜空。

“蘇承宗呢?”她問,聲音聽不出情緒。

“如喪考妣。”蘇燼語氣帶著刻骨的譏諷,“唯一的嫡女徹底瘋了,七皇子婚約已廢,侯府名聲掃地,門生故舊避之不及。今晨,已有數(shù)名御史聯(lián)名上奏,彈劾他治家不嚴(yán)、縱女行兇、結(jié)交南疆邪佞!據(jù)說…他在朝堂上,當(dāng)場嘔血昏厥,被抬回了府。定遠(yuǎn)侯府…完了。”

完了?蘇晚望著那片被火光隱隱映亮的夜空,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一片深沉的、大仇得報后的空茫與冰冷。蘇玲瓏瘋了,蘇承宗垮了,定遠(yuǎn)侯府這艘看似堅固的大船,終于在她精心編織的毒網(wǎng)和借勢而為的狂風(fēng)驟雨中,徹底傾覆。

紫宸殿的空氣凝固了,沉重的如同灌滿了水銀。御座上那位天下至尊,此刻臉色變幻莫測,震驚、審視、疑慮在渾濁的眼瞳深處激烈翻攪。他死死盯著下方女子高舉的那枚玉牌,那古樸沉蘊的玉質(zhì),那繁復(fù)玄奧的鳳紋,那中央鐫刻的、唯有皇室嫡系血脈方能擁有的“昭”字徽記……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如同烙鐵,燙在他帝王心術(shù)最敏感的神經(jīng)上。

玉牌是真的。毋庸置疑。

“長…長公主……”皇帝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猛地轉(zhuǎn)向御階之下左側(cè)首位,那個自從蘇晚掏出玉牌便如同失了魂的身影。

長公主蕭明昭,當(dāng)朝皇帝的親妹,地位尊崇無比卻也沉寂多年。此刻,她華貴的宮裝下,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精心描繪的妝容掩蓋不住面色的慘白如金紙,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憂郁疏離的鳳眸,此刻瞪得極大,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不敢置信的狂喜、失而復(fù)得的巨大沖擊、被漫長謊言和分離煎熬的錐心之痛……所有的情緒在她眼中激烈碰撞,最終化為洶涌的淚水,決堤般沖出眼眶。

她猛地向前踉蹌一步,幾乎要撲下御階,目光死死鎖在蘇晚臉上,貪婪地描摹著那張被粗布荊釵也難掩清麗輪廓的臉龐。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每一道細(xì)紋,此刻都因這巨大的悲痛與欣喜而扭曲。

“我的…我的孩子?”她的聲音破碎不成調(diào),嘶啞地擠出幾個字,帶著泣血般的小心翼翼,仿佛怕驚碎了眼前這個虛幻又真實的泡影?!罢娴氖恰悄??你…你手腕…手腕內(nèi)側(cè)…靠近腕骨三寸處…可…可有一顆小小的、朱砂色的…鳳翎胎記?!”

此言一出,大殿內(nèi)抽氣聲此起彼伏!如此私密的位置特征,若非至親,絕無可能知曉!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她緩緩垂下高舉玉牌的左手,右手輕輕撩開了左腕那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袖。衣袖褪至小臂,露出一截蒼白卻線條優(yōu)美的皓腕。陽光透過高窗斜斜落在其上,清晰地映照出腕骨內(nèi)側(cè)三寸處——一顆小小的、形狀宛若鳳凰尾羽展翅的、鮮艷欲滴的朱砂色印記!如同一滴凝固的鳳凰心血,烙印在肌膚之上,與她手中那塊象征身份的鳳紋玉牌,遙相輝映!

鐵證如山!再無半分疑慮!

“啊——!”長公主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積蓄了十七年絕望與痛苦的悲鳴,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前栽倒。所幸旁邊侍立的女官眼疾手快,死死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她癱軟在女官懷里,淚水洶涌如河,死死盯著蘇晚手腕上那枚胎記,喉嚨里嗬嗬作響,卻再也發(fā)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有無盡的、令人心碎的嗚咽。

“母親……”蘇晚喉頭滾動,看著那個瞬間被巨大痛苦和狂喜擊垮的尊貴女人,看著那張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被淚水浸透的臉,心中那堵由復(fù)仇烈焰構(gòu)筑的冰冷高墻,仿佛被這洶涌的親緣洪流狠狠撞擊,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絲陌生而酸澀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頭。她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輕若嘆息,卻清晰地穿透了大殿的寂靜。

這一聲“母親”,如同點燃引信的火星!

“不?。?!” 一聲凄厲到非人的尖叫,如同地獄惡鬼的嘶嚎,猛地從角落里爆發(fā)!

是蘇玲瓏!

她被兩個強壯的宮人死死按在地上,原本嬌美的臉蛋因瘋狂和剛才的抓撓早已血肉模糊,猙獰可怖。此刻,她布滿污血和灰塵的臉扭曲得不成人形,那雙曾經(jīng)顧盼生輝的杏眼,此刻只剩下噬人的、燃燒著無盡嫉妒與毀滅火焰的紅光!她拼命掙扎,如同被投入滾油中的活魚,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釘在蘇晚身上,又猛地轉(zhuǎn)向御座旁被扶住的長公主,最后死死盯著面如死灰、徹底癱軟在地的蘇承宗。

“假的!都是假的!她是賤種!是野種!是下賤胚子!”蘇玲瓏聲嘶力竭,口水混著血沫從嘴角流出,話語顛三倒四,如同瘋魔的詛咒,“她是我的血!是我的嫁衣!是我的!她憑什么?!憑什么她是公主?!憑什么踩在我頭上?!賤人!野種!去死!你們都去死——?。?!”

她瘋狂地扭動,力氣大得驚人,竟掙脫了一個宮人的鉗制,猛地?fù)湎螂x她最近的那個太醫(yī)令趙德芳!這個曾經(jīng)篤定嬰兒已死、信誓旦旦指責(zé)蘇晚妖言惑眾的太醫(yī)令,此刻早已魂飛魄散,癱軟在地抖如篩糠。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廢物庸醫(yī)!”蘇玲瓏如同惡鬼般撲在趙德芳身上,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向他的臉,“是你說的死了!是你說的!是你害我!是你害我沒了嫁衣!沒了體面!沒了七殿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

趙德芳猝不及防,臉上瞬間被抓出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嚎。大殿內(nèi)頓時一片混亂,驚呼聲四起,幾個侍衛(wèi)慌忙上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徹底癲狂的蘇玲瓏重新死死摁住拖開。她被拖行著,雙腿在地上亂蹬,口中依舊發(fā)出含糊不清、充滿怨毒和瘋狂的嘶吼,那身染血的華麗衣裙在地上蹭得污穢不堪,如同被撕碎的、褪了色的錦繡畫皮。

這幅地獄般的景象,如同最鋒利的尖刀,狠狠扎在長公主蕭明昭的心上!她的骨肉,她的昭陽郡主,這十七年竟被如此惡毒地調(diào)換,被當(dāng)做賤婢肆意欺凌踐踏,甚至……甚至被放血染衣?!


更新時間:2025-09-02 12:1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