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桃花巷里初相逢臨安城的春天,總被一場纏綿的雨泡得軟乎乎的。
桃花巷深處的“清和醫(yī)館”,門簾上還沾著雨珠,沈清辭正低頭碾著藥草,
石臼發(fā)出細(xì)碎的“沙沙”聲,混著窗外的雨聲,倒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她爹是前太醫(yī)院的醫(yī)官,后來厭倦了朝堂紛爭,帶著她回了臨安開了這家醫(yī)館。
三年前爹走了,便只剩她一個人守著這一方小天地,靠著一手好醫(yī)術(shù),
倒也在臨安城混得個“沈小醫(yī)”的名頭?!肮媚?,麻煩給看看,
我家公子他……”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喊,打斷了沈清辭的動作。她抬起頭,
只見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小廝扶著個男子站在門口,那男子一身月白錦袍,料子考究,
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唇上毫無血色,額角還滲著冷汗,靠在小廝身上,像是隨時都會栽倒。
沈清辭連忙放下藥杵,快步走過去:“快扶他到里間榻上。”里間光線稍暗,
她伸手探向男子的脈搏,指尖剛觸到他手腕,便覺那脈搏跳得又快又亂,時有時無,
竟是心疾之兆。再看他眉心緊蹙,呼吸急促,顯然是發(fā)作得急了?!八坝羞^這種情況嗎?
”沈清辭一邊問小廝,一邊從藥柜里翻出銀針和一瓶急救的藥丸。“有、有過,
只是這次比以往都厲害!”小廝急得滿頭大汗,“太醫(yī)說公子這病得靜養(yǎng),可他偏要出來,
剛才走到巷口就突然不對勁了?!鄙蚯遛o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撬開男子的嘴喂了進(jìn)去,
又快速用銀針扎在他手腕、胸口的幾個穴位上。她的動作利落又輕柔,指尖帶著藥草的清香,
落在男子皮膚上時,他似乎輕輕顫了一下。片刻后,男子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臉色也好看了些。
他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生得極好,眼尾微挑,帶著幾分貴氣,只是此刻眼神有些渙散,
看向沈清辭時,帶著一絲茫然?!岸嘀x姑娘相救?!彼曇羯硢?,帶著剛緩過來的虛弱。
“公子不必客氣,只是心疾發(fā)作非同小可,日后需得格外注意,切不可再勞累動氣。
”沈清辭收回手,遞過一杯溫水,“先喝口水吧?!蹦凶咏舆^水杯,指尖不經(jīng)意觸到她的手,
只覺那雙手微涼,卻很軟。他抬眼看向沈清辭,她穿著一身淺藍(lán)布裙,頭發(fā)簡單挽了個髻,
臉上未施粉黛,卻生得清麗脫俗,尤其是一雙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干凈又溫柔。
“在下蕭景淵,敢問姑娘芳名?”他輕聲問道?!吧蚯遛o?!彼鸬煤啙崳洲D(zhuǎn)身去寫藥方,
“這是調(diào)理心疾的方子,你按方抓藥,每日煎服兩次,半個月后再來復(fù)診。
”蕭景淵接過藥方,指尖觸到紙上娟秀的字跡,心里竟莫名一動。他看著沈清辭忙碌的背影,
她的動作很輕,連挽袖子的樣子都透著股溫婉,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母親院子里的那株白梅,
安靜又堅韌?!坝袆谏蚬媚锪?。”蕭景淵起身,小廝連忙上前扶他。他走到門口,
又回頭看了一眼,沈清辭已經(jīng)重新低下頭碾藥,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身上,
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心里默默記下了“清和醫(yī)館”這個名字,還有那個叫沈清辭的姑娘。
2 玉簪定情意自那以后,蕭景淵便成了清和醫(yī)館的???。有時是真的來復(fù)診,
有時卻只是找個借口,比如“沈姑娘,我最近總覺得睡不好”“沈姑娘,
你這兒的薄荷茶不錯,再來一杯”。沈清辭起初只當(dāng)他是普通病人,
每次都認(rèn)真為他診脈、開方,偶爾陪他說幾句話??纱螖?shù)多了,她也漸漸發(fā)現(xiàn),
蕭景淵似乎并不只是為了看病。他會帶些新奇的玩意兒來,
比如西域的夜光石、江南的刺繡帕子,說是“順手買的,
姑娘不嫌棄就拿著”;他會記得她喜歡吃甜口的點心,每次來都帶一盒桂花糕,
說是“街角老字號的,味道不錯”;他還會陪她一起碾藥、曬藥,雖然動作笨拙,
卻學(xué)得很認(rèn)真,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側(cè)臉的線條柔和,竟看不出一點侯門公子的架子。
沈清辭不是木頭,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只是她身份低微,而蕭景淵一看就出身不凡,
她不敢多想,只能裝作不懂,默默收下他的好意,卻從不敢回應(yīng)。這天午后,陽光正好,
醫(yī)館里沒什么病人。蕭景淵坐在窗邊,看著沈清辭曬藥,突然開口:“清辭,你想過以后嗎?
”沈清辭手一頓,回頭看他:“以后?就守著這家醫(yī)館,好好看病,挺好的。
”蕭景淵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認(rèn)真:“只是這樣嗎?不想找個人,一起過日子?
”沈清辭心跳漏了一拍,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蕭公子,你……”“我不是蕭公子,
我是永寧侯蕭景淵?!彼驍嗨?,聲音低沉而鄭重,“清辭,我知道我們身份有別,
但我喜歡你,想娶你做我的侯夫人,你愿意嗎?”沈清辭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震驚。永寧侯,
她聽過這個名字,那是當(dāng)今圣上倚重的年輕權(quán)貴,權(quán)勢滔天。
他怎么會喜歡自己這樣一個普通的醫(yī)家女子?“蕭大人,你別開玩笑了,
我……”“我沒開玩笑。”蕭景淵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打開,里面是一支羊脂玉簪,
簪頭雕著一朵盛放的梅花,精致又素雅。“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她說要送給我未來的妻子。
清辭,我想把它送給你?!彼闷鹩耵?,輕輕抬起沈清辭的頭,想要為她插上。
沈清辭的心跳得飛快,臉上發(fā)燙,卻沒有躲開。玉簪觸到發(fā)間,微涼的觸感傳來,
她看著蕭景淵溫柔的眼神,心里的防線漸漸崩塌。“我……我愿意?!彼p聲說,
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無比清晰。蕭景淵笑了,那笑容像是驅(qū)散了所有陰霾,明亮又溫暖。
他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說:“清辭,等我處理好府里的事,就來娶你。
”沈清辭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里滿是甜蜜。她以為,她的幸福終于來了。
從那以后,兩人的關(guān)系便明朗起來。蕭景淵會明目張膽地來醫(yī)館找她,陪她看診,
和她一起吃飯,有時還會帶她去逛臨安城的集市,給她買她喜歡的小玩意兒。
沈清辭也漸漸放開了心,她會為蕭景淵準(zhǔn)備他喜歡的飯菜,會在他處理公務(wù)晚歸時,
留一盞燈等他,會在他偶爾心疾發(fā)作時,緊緊握著他的手,告訴他“別怕,我在”。
他們的日子,像臨安城的春天一樣,充滿了生機(jī)和甜蜜。沈清辭甚至開始想象,
嫁給他之后的生活,有他,有醫(yī)館,或許還有幾個可愛的孩子,那該是多么幸福的畫面。
可她不知道,命運(yùn)的齒輪,早已在暗處悄悄轉(zhuǎn)動,一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暴,
即將把她的幸福徹底打碎。3 絕情分手淚入秋之后,蕭景淵來醫(yī)館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
有時是說公務(wù)繁忙,有時是說身體不適,每次來,也總是匆匆忙忙,
眼神里帶著一絲沈清辭看不懂的疲憊和躲閃。沈清辭心里有些不安,
她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總是笑著說“沒事,別擔(dān)心”,可那笑容,卻越來越勉強(qiáng)。
這天,沈清辭等了蕭景淵一晚上,他都沒來。第二天一早,她正心神不寧地整理藥方,
門外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她欣喜地抬頭,卻看到蕭景淵身邊跟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穿著一身華麗的粉色羅裙,頭戴金釵,容貌嬌美,挽著蕭景淵的胳膊,姿態(tài)親昵。
沈清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喘不過氣。
蕭景淵走進(jìn)來,眼神冰冷,沒有了往日的溫柔。他看著沈清辭,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沈姑娘,這位是吏部尚書的千金,李小姐。
我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鄙蚯遛o怔怔地看著他,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李小姐嬌笑著開口:“姐姐就是沈姑娘吧?久仰大名,景淵經(jīng)常提起你呢?!薄敖?jīng)常提起我?
”沈清辭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目光死死地盯著蕭景淵,“蕭景淵,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你說過要娶我的,你說過的!”蕭景淵避開她的目光,從懷里掏出那支羊脂玉簪,放在桌上,
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沈姑娘,之前是我糊涂,耽誤了你。我們身份懸殊,
本就不該有什么牽扯。這支玉簪,還給你。”“糊涂?耽誤?”沈清辭拿起玉簪,
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蕭景淵,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對我所說的那些話,
所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假的嗎?你說喜歡我,想娶我,都是騙我的嗎?
”蕭景淵終于抬頭看她,眼神里沒有了愛意,只有冰冷的厭倦:“是,都是假的。
我不過是一時興起,覺得你新鮮罷了。如今我要娶李小姐,她才是能配得上我的人。沈姑娘,
你還是認(rèn)清現(xiàn)實吧?!薄耙粫r興起?新鮮?”沈清辭的心像被狠狠撕裂,
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那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你送我的那些東西,
你說的那些承諾,全都是假的?”“是。”蕭景淵的聲音依舊冰冷,可如果仔細(xì)看,
會發(fā)現(xiàn)他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只是被他強(qiáng)行壓了下去,“沈姑娘,
以后別再聯(lián)系了。我會讓人送些銀子過來,算是補(bǔ)償你的損失?!薄把a(bǔ)償?
”沈清辭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蕭景淵,你把我沈清辭當(dāng)成什么人了?
我不需要你的補(bǔ)償!”她猛地將玉簪摔在地上,“啪”的一聲,玉簪碎成了好幾段,
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樣,再也拼湊不起來?!澳阕?,我不想再看到你!”沈清辭指著門口,
聲音嘶啞。蕭景淵看著地上的碎簪,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可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拉著李小姐,頭也不回地走了。門被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