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著紀淮舟的決定,喬安夏心中一片死寂。
像是早已預料,又或是徹底心死。
“好?!?/p>
她只回了一個字,為這糾纏半生的孽緣,畫上了句點。
紀淮舟的神情凝滯一瞬,薄唇緊抿。
喬安夏對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還請紀總允許我,先去和妹妹安雅道別?!?/p>
這是她第一次在紀淮舟面前,用最疏離的稱謂稱呼他。
紀淮舟周身氣壓驟然降低。
“你妹妹暫時不能排除是否參與暗殺,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了花房的地下室。”
喬安夏的腰彎得更低了。
“我可以發(fā)誓,這件事情與我妹妹無關(guān),還請紀總在她洗清嫌疑后,送她離開莊園?!?/p>
空氣沉默了。
半晌,紀淮舟喉結(jié)滾動,聲音暗啞:“好,我答應你?!?/p>
喬安夏低著頭,再次對著他深深鞠躬。
“喬安夏,感謝紀總多年照拂?!?/p>
說完,她徑直轉(zhuǎn)身,挺直了單薄的背脊,在保鏢的押送下走出禁閉室。
“安夏!”
身后傳來男人沙啞壓抑的喊聲。
喬安夏腳步未停,只聽他聲音透著一絲緊繃:“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解釋的嗎?”
喬安夏麻木地搖了搖頭:“我沒什么要說的了。祝你長命百歲,余生美滿。”
初春的寒風刺骨,喬安夏迎著風,走向莊園后方那座廢棄的花房。
保鏢將她押送到花房門口,便不再進去。
她一步步走進去,推開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鐵門。
陰暗角落里,一簇火光跳躍,勾勒出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
“安雅?!?/p>
聽見聲音,正在往火盆里添紙錢的喬安雅猛地一顫。
手上沾著紙灰,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門口逆光站著的姐姐。
四目相對,喬安雅淚如雨下。
她朝著喬安夏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姐姐,我終于等到你了......”
喬安夏心下一痛,連忙朝她走去。
卻發(fā)現(xiàn)腳步虛浮無力。
喬安雅淚眼婆娑地望著她,似要將她的模樣深深烙印在眼底。
“姐姐,你走后,我把你的骨灰盒藏在了這里。那個黑袍人說,你看到自己的骨灰就會消散,讓我守著你。現(xiàn)在,我也終于能放心走了......”
“安雅......”
喬安夏本能地張開雙臂想擁抱妹妹,卻撲了個空。
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掌,喬安夏瞬間紅了眼。
恍惚間,幾道身影出現(xiàn)在喬安雅身后。
穿著得體西裝的父親,優(yōu)雅美麗的母親,喬家所有人......。
他們淚光盈盈,語氣溫柔:“安夏,我們來接你回家了?!?/p>
喬安夏笑了,淚眼朦朧中,仿佛看見了歸途。
喬安雅依偎著骨灰盒,緩緩閉眼,一道白光從她身體里逸散,消逝。
喬安夏的身體也一點點變得透明。
徹底消散前,她最后回望向花房鐵門,望向遠處那棟冰冷堅硬的紀家主樓。
紀淮舟。
永別了。
她牽起家人的手,徹底消失在昏暗的地下室里。
只留下地上尚未燃盡的紙錢,火星明滅。
......
另一邊,醫(yī)院VIP病房。
正在病床邊守著陳璐的紀淮舟,心臟忽然絞痛。
他捂住心口,臉色煞白,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流逝,卻怎么都抓不著。
“轟隆――!”
窗外,一道驚雷撕裂夜空。
紀淮舟心慌意亂地沖出病房,只見莊園方向烏云翻涌,雷光隱現(xiàn)。
心下那股不安愈演愈烈,他抓起車鑰匙,瘋了一樣驅(qū)車趕回紀宅。
花房前,他看到老花匠,厲聲喝問:“怎么回事?!喬安夏呢?”
老花匠佝僂著背,渾濁的眼里含著淚。
“紀總,喬小姐她十年前就死了,她的骨灰在......”
話未說完,就被紀淮舟一把推開:“胡說八道!”
他疾步往里沖,心底不祥的預感幾乎將他吞噬:“安夏!喬安夏!”
他推開地下室的鐵門,就見喬安雅灰敗著臉,靠在角落里,無聲無息。
“你這丫頭怎么不搭理人?你姐姐呢?!”
見她毫無反應,紀淮舟怒火中燒,抬腳就要去踢她。
“噗通――!”
女孩身子歪倒在地,露出了身后的骨灰盒。
紀淮舟瞳孔驟縮。
盒子上的遺照,赫然是喬安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