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捐！”
姥姥站在我面前，渾身顫抖。
當著我的面，她說出了那年我爸媽做的事。
“當年你們是怎么對小越的！小越一只腳都進棺材了，你們在哪呢？你們在生孩子！”
“我就怪我不是那老天爺，否則我早就讓你們遭報應了！你們說咋著，這報應不就來了！”
小姨這人仁義，指著我爸便開罵。
“八年前要不是我沒能力，我能讓我媽和你們要錢？但我再沒能力，也把自己的首飾衣服全賣了給小越治病。你啊，別說做父親了，你連個男人都不算！”
奇怪了。
無論姥姥和小姨怎么罵，我爸這次都不還嘴了。
我媽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恨不得給我磕頭。
“小越，媽錯了。媽真的錯了！”
“你看在妹妹的份上，就原諒我們吧。無論你有什么要求我和你爸都答應，只要你肯救妹妹！”
我看著媽媽滿眼的淚水，恨意充滿了胸腔。
可我恨的不是他們。
我恨的是自己，早不來這個世界，晚不來這個世界。
偏偏在爸媽不成熟的時候來了。
如果我是妹妹呢，爸爸媽媽會不會也多愛我一點啊。
但再想這些，已經(jīng)太晚了。
我怕姥姥氣急攻心。
當著她的面說：“姥姥，我不捐?！?/p>
“您別生氣了，再氣壞身子。你把心放下，我真的不捐?！?/p>
姥姥信了。
小姨扶著她回了屋子。
最后，剩下我和爸媽在客廳。
他們眼巴巴看著我，等我下最后通牒。
而我再次拿出了那張斷親書。
“這次多了一條要求?！?/p>
“除了要和你們徹底斷絕關系。你們還得把姥姥的贍養(yǎng)費拿出來，二十萬，我不多要。”
或許我的眼神里，真的充滿了決絕吧。
不然媽媽為什么哭得這么厲害呢？
“小越，媽媽真的對不起你?！?/p>
“媽媽是想讓你回家的，但當時條件確實不允許，沒想到這一耽擱，就耽擱了八年?！?/p>
“你別和我們斷親好不好？我們以后絕對好好補償你，不信你問你爸！”
一向冷淡的爸爸，拿著那張斷親書，雙手止不住顫抖。
他的眼淚，啪嗒啪嗒砸在茶幾上。
我望過去，看見茶幾透明塑料下，我小時候和爸爸合拍的照片。
也是唯一一張。
“小越?！?/p>
“爸爸也知錯了?！?/p>
再抬頭時，他已經(jīng)成了我從未見過的樣子。
那眼神里是愧疚嗎？
是愛嗎？
或許吧。
畢竟我好久好久，都沒感受到過父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