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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背帶褲與海沙 真?zhèn)吻蛎? 96793 字 2025-09-01 14: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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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章

法院門口的石獅子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嘴角的裂紋里卡著片枯黃的梧桐葉。阿英站在臺階下第三級,數(shù)著鞋尖前的磚縫 —— 從左數(shù)到右是七道,從右數(shù)到左是六道,像她此刻混亂的心跳。牛皮紙袋在臂彎里硌出深深的印子,里面的離婚申請書被體溫焐得發(fā)潮,紙張邊緣卷成波浪,墨色的字跡洇開細小的毛邊,像三年前王強把她的護照摔在地上時,塑料封皮裂開的紋路。

凌晨五點她就醒了,摸黑翻出壓在箱底的藍襯衫。領(lǐng)口第三顆紐扣松了線,是去年在塞班補衣服時用的尼龍線,米白色的線軸還在行李箱夾層里,上面印著 “MADE IN CHINA”。此刻線頭正硌著她的鎖骨,像根細小的針,讓她想起在塞班醫(yī)院縫針的經(jīng)歷 —— 那次被海鮮箱砸到腳背,醫(yī)生用的也是這種線,拆線時疼得她眼淚直流,王強在電話里卻罵她 “活該,干活不小心”。

她對著鏡子系鞋帶,發(fā)現(xiàn)鞋跟的橡膠墊磨沒了,露出里面的木頭,踩在地板上 “咚咚” 響,驚得隔壁的狗吠了三聲。那狗還是她出國前抱回來的流浪狗,現(xiàn)在長得膘肥體壯,見了她卻夾著尾巴躲進窩。房東太太在樓道里咳嗽,鐵制的痰盂碰撞聲從門縫鉆進來,混著她用煤爐燒水的 “咕嘟” 聲 —— 這棟筒子樓的早晨永遠這樣,像口燒不開的水,渾渾濁濁地冒著熱氣。

法院的鐵門 “哐當” 一聲被推開,穿制服的門衛(wèi)扛著掃帚出來,竹掃帚劃過地面的 “沙沙” 聲里,混著他跟傳達室大爺?shù)谋г梗骸白蛱炷菍Υ蚣艿姆蚱?,女的把男的臉撓得跟花貓似的,血蹭了我半件制服…?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點小事就動刀子。” 阿英往旁邊躲了躲,掃帚尖掃過她的涼鞋,帶起的塵土落在腳背上,癢得她直縮腳。涼鞋是在塞班的跳蚤市場買的,塑料帶已經(jīng)發(fā)黃,鞋頭被腳趾頂出個圓鼓鼓的包,像她憋了三年的委屈。

七點十五分,立案庭的玻璃門終于開了道縫。阿英跟著人群往里擠,肩膀被后面的大媽撞了下,牛皮紙袋差點脫手。大媽手里攥著個紅色塑料袋,露出半截房產(chǎn)證,邊走邊跟同伴說:“我那口子把房子偷偷抵押了,要不是我去查水電費,到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 他說要跟我離婚,凈身出戶也愿意,我看就是外面有人了!” 阿英盯著她鬢角的白發(fā),突然想起自己媽 —— 三年前她出國那天,媽也是這樣,站在碼頭的風里,白頭發(fā)被吹得貼在臉上,像層薄霜。當時媽塞給她個布包,里面是七顆煮雞蛋,說 “路上吃,保平安”,結(jié)果在海關(guān)被沒收了,她為此哭了整整一夜。

取號機吐出 “37 號” 的紙條時,阿英的手指在按鈕上多按了一下。機器發(fā)出 “嘀” 的長鳴,驚得旁邊穿校服的小姑娘哆嗦了一下。那姑娘手里捏著張學生證,照片上的笑臉還帶著嬰兒肥,此刻卻紅著眼圈,睫毛上掛著淚珠。身邊的女人應(yīng)該是她媽,正用粗糙的手背給她擦眼淚,“別怕,法官會幫我們的。你爸他要是再打你,媽就跟他拼了?!?阿英的喉嚨突然發(fā)緊 —— 小宇去年被王強推倒時,也是這樣紅著眼圈,卻咬著牙沒哭,只是偷偷躲在門后用袖子抹臉。

等待區(qū)的長椅被太陽曬得發(fā)燙,阿英墊了張廣告紙 —— 是昨天路過 “潮流前線” 時阿石塞給她的,印著喇叭褲和牛仔夾克,角落里印著他歪歪扭扭的手機號。廣告紙邊緣卷著,散發(fā)著油墨和陽光混合的味道,讓她想起塞班超市的海報,上面的漢堡永遠冒著熱氣,看起來比實際好吃十倍。鄰座的男人在啃包子,韭菜餡的味道飄過來,讓她想起小宇最愛吃的韭菜盒子。有次她在塞班的中餐館打工,看到菜單上有韭菜盒子,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被廚師長罵 “神經(jīng)病”,扣了半小時工資 —— 那半小時她能洗四十個盤子,夠買小宇一支鉛筆。

墻上的石英鐘走到九點零三分,秒針 “咔噠咔噠” 地爬,像她在塞班工廠流水線上的計數(shù)器。那時候她每天要給一千個玩具裝電池,計數(shù)器每跳一下,就離回家近了一秒??涩F(xiàn)在,她盯著秒針,卻覺得每一秒都像被拉長的橡皮筋,勒得心臟發(fā)疼。斜對面的電視在放《還珠格格》,小燕子的笑聲尖銳得像指甲劃過玻璃,有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看得入神,孩子尿了褲子都沒發(fā)現(xiàn),直到尿液順著椅子腿滴在地上,才慌忙掏出尿布。那慌亂的樣子,像極了她第一次給小宇換尿布時的手足無措。

“37 號,王英?!?廣播里的女聲帶著電流的雜音,把 “英” 字念成了 “銀”。阿英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在長椅鐵架上,發(fā)出 “咚” 的悶響。周圍有人抬頭看她,目光像落在身上的細針,讓她想起塞班移民局的官員 —— 那些人總愛用這種眼神上下打量她,仿佛她是件需要檢查的貨物。有次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官員指著她的護照問 “你是阿梅?”,她緊張得說不出話,手心的汗把護照都浸濕了,直到旁邊的翻譯解圍,才勉強過關(guān)。

三號窗口的女法官正在涂指甲油,透明的瓶子放在 “離婚登記處” 的牌子旁邊,像滴凝固的眼淚。她接過阿英遞來的申請書,指尖在 “申請人” 三個字上頓了頓:“王英?”

“嗯。” 阿英的聲音有點抖,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被叫過這個名字了 —— 在塞班,她是 “阿梅”,在王強面前,她是 “喂”,只有在媽和小宇嘴里,她才是 “阿英”。這個名字像件壓在箱底的舊衣服,突然被翻出來,帶著點陌生的暖意。

法官翻開申請書,鋼筆在 “婚姻狀況” 一欄敲了敲:“結(jié)婚七年,分居三年?”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護甲油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色,“男方同意離婚嗎?”

“他…… 他說要五萬塊。” 阿英的手指絞著衣角,襯衫的布料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腋下的位置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汗?jié)n,“不然就不同意?!?五萬塊在她心里重得像座山 —— 在塞班,她要洗整整一年的碗才能攢夠,還得不吃不喝。

“五萬?” 法官抬了抬眼鏡,鏡片反射著頂燈的光,“他什么工作?”

“在工地上打零工?!?阿英的聲音更低了,“有時候…… 有時候會去賭錢。” 她想起王強把工資袋往賭桌上拍的樣子,紙幣嘩啦啦散開,像群白色的蝴蝶,很快就變成別人的了。有次他贏了錢,給她買了條金項鏈,第二天又輸光了,逼著她把項鏈當了,換來的錢還不夠還高利貸的零頭。

法官在電腦上敲了幾個字,屏幕的藍光映在她臉上,像塊冰冷的面具:“你在塞班做什么?”

“在酒店后廚洗碗,有時候也幫著切菜。” 阿英的手心冒出冷汗,“工資…… 工資都寄回來了?!?她把存折推過去,封面上的 “塞班銀行” 四個字被磨得模糊,像她這三年的記憶,清晰又混沌。存折里夾著張匯款回執(zhí),是 2001 年寄的,上面的金額被水洇過,字跡模糊,卻能看出是八百美元 —— 那是她第一次拿到獎金,激動得在銀行門口哭了半小時。

法官翻開存折,眉頭皺了皺:“2000 年 3 月 15 號,取了五百美元?”

阿英的臉瞬間漲紅 —— 那天是小宇的生日,她在塞班的電話亭排隊兩小時,給家里打了個國際長途。電話亭里彌漫著汗味和香水味,投幣口卡著枚生銹的硬幣,像她卡著的眼淚。王強接的電話,說小宇想要個遙控汽車,紅色的,能變形的那種。她第二天就去銀行取了錢,托同鄉(xiāng)寄回去,還在包裹里塞了張畫,是她用口紅畫的小汽車??珊髞硇∮罡嬖V她,那筆錢被王強拿去買了酒,汽車終究沒買成,那張畫被揉成了團,扔在垃圾桶里。

“是…… 是給孩子買禮物的?!?阿英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踩住的貓。

“我不是查你的錢。” 法官把存折推回來,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輕響,“你要提供收入證明,還有男方家暴的證據(jù) —— 照片、醫(yī)院診斷、鄰居證言,越多越好。” 她從抽屜里拿出張表格,“這是需要準備的材料清單,下周這個時間再來。” 表格的紙很薄,透著后面的文件字跡,像層遮不住的心事。

阿英接過表格,紙邊割得手指生疼。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離開家時,王強也是這樣,把張離婚協(xié)議書拍在她面前:“簽了字就滾,別指望我給你一分錢!” 那時候她沒簽,覺得還有希望,現(xiàn)在卻主動來申請,命運真是會開玩笑。協(xié)議書上王強的簽名龍飛鳳舞,像條張牙舞爪的蛇,她當時怎么就沒看出他是這樣的人呢?

走出窗口時,身后傳來爭吵聲。個穿西裝的男人正把份文件摔在柜臺上:“她都跟人跑了三年,憑什么分我的房子?” 他的領(lǐng)帶歪在一邊,袖口沾著油漬,看起來比工地上的王強還狼狽。女法官的聲音冷得像冰:“結(jié)婚后買的房,就算她跑十年,也有一半是她的。” 阿英的腳步頓了頓,原來法律是這樣的?那王強賭輸?shù)腻X,是不是也該算他自己的?她突然有點后悔,過去七年,她為這個家還了多少賭債,算也算不清了。

等待區(qū)的人少了些,剛才那個穿校服的小姑娘還在,正趴在桌上寫作業(yè)。她媽坐在旁邊,手里織著毛衣,竹針 “咔嗒咔嗒” 響,像在數(shù)眼淚。毛衣是粉色的,針腳有點歪,應(yīng)該是給小姑娘織的。阿英走過去,把廣告紙鋪在她手邊:“墊著寫,桌子臟?!?小姑娘抬起頭,眼睛亮得像塞班的星星,說了聲 “謝謝阿姨”。她的校服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像極了阿英小時候穿的衣服。

走出法院大門,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賣冰棍的老太太推著自行車經(jīng)過,車鈴 “叮鈴鈴” 響,像小宇的笑聲。老太太的白頭發(fā)用紅頭繩扎著,跟阿英手腕上的紅繩一個顏色?!肮媚?,買根冰棍吧?綠豆的,解暑?!?阿英摸出兜里的硬幣,數(shù)了三枚遞過去,硬幣上的牡丹花被磨得模糊。冰棍紙撕開時發(fā)出 “刺啦” 一聲,讓她想起在塞班撕開速食面包裝袋的聲音 —— 那時候她總在夜班時偷偷吃,熱水泡三分鐘,就是頓奢侈的晚餐。

冰棍吃到一半,BP 機突然響了。是阿石發(fā)來的:“在忙嗎?店里進了新款背帶褲,小宇能穿?!?阿英盯著屏幕上的字,突然蹲在路邊哭了起來,冰棍融化的水順著指縫流進袖口,涼得像王強潑在她身上的啤酒。去年夏天,王強賭輸了錢,回來就掀了桌子,啤酒瓶在她腳邊炸開,玻璃渣濺到小腿上,流了好多血。她沒去醫(yī)院,只是用涼水沖了沖,現(xiàn)在還有道淺淺的疤,像條白色的蟲子。

阿英的出租屋在老城區(qū)的筒子樓里,樓道里永遠彌漫著煤爐和廁所的混合氣味。三樓的張奶奶正在門口擇菜,韭菜葉掉了一地,見阿英回來,瞇著眼睛問:“英子,去法院了?” 張奶奶的眼睛不太好,總把 “英” 念成 “櫻”,像叫一朵花。

“嗯?!?阿英點點頭,鑰匙插進鎖孔時,發(fā)現(xiàn)鎖孔里卡著片紙。

“王強昨天來找過你,” 張奶奶的聲音壓得很低,“醉醺醺的,在門口罵了半天,說你…… 說你忘恩負義?!?她把擇好的韭菜遞過來一把,“剛割的,新鮮,給小宇包餃子吃?!?/p>

阿英接過韭菜,葉子上還帶著水珠,涼絲絲的。她把鎖孔里的紙抽出來,是王強的筆跡,歪歪扭扭的:“下午三點,老地方見,不然后果自負?!?紙是從煙盒上撕下來的,印著 “紅塔山” 的標志,右下角還有個煙頭燙出的洞。

“老地方” 是巷口的廢品回收站,王強總在那里跟人打牌。阿英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樓道的垃圾桶 —— 桶里堆著個破掉的玩具車,塑料輪子還能轉(zhuǎn),像小宇去年玩壞的那輛。她突然想起小宇哭著說 “爸爸把車摔了” 的樣子,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喘不過氣。那輛車是她托人從塞班帶回來的,塑料外殼上印著英文,王強說 “洋玩意兒有什么好”,一腳就給踩碎了。

屋里的吊扇還在轉(zhuǎn),扇葉上纏著團蜘蛛網(wǎng),像件灰色的紗裙。阿英把牛皮紙袋放在桌上,桌角的裂縫里卡著根頭發(fā) —— 是棕色的,應(yīng)該是前租客留下的,讓她想起瑪莎的卷發(fā)。瑪莎總愛用發(fā)膠把頭發(fā)噴得硬邦邦的,說這樣 “像個美國女明星”,結(jié)果有次在廚房被火燎了一綹,哭了整整一天。阿英用筷子把頭發(fā)挑出來,看著它飄落在地,突然覺得自己像根沒人要的頭發(fā),在別人的生活里礙眼。

她從床底拖出紙箱,翻找能證明王強家暴的東西。箱子是裝電視機的,上面印著 “29 寸彩色電視機” 的字樣,是她結(jié)婚時的嫁妝。王強嫌它舊,早就想賣掉,是阿英死活攔住的,說 “留著給小宇看動畫片”?,F(xiàn)在電視機早就壞了,箱子卻成了她藏東西的地方,像個秘密基地。

最底下壓著件灰色毛衣,左胳膊肘處有個燒洞 —— 是去年王強喝醉了,把煙頭摁在她胳膊上留下的。當時她沒去醫(yī)院,只是用涼水沖了沖,現(xiàn)在摸起來,皮膚還是硬硬的,像塊劣質(zhì)的皮革。毛衣是媽織的,針腳很密,領(lǐng)口繡著朵小小的梅花,現(xiàn)在被煙頭燙得發(fā)黑,像朵凋謝的花。阿英把毛衣疊好,放進牛皮紙袋,指尖觸到洞眼時,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旁邊放著本相冊,封面是小宇的滿月照。阿英翻開它,手指拂過張全家福 —— 王強穿著件不合身的西裝,是借他表哥的,袖口挽了兩圈,露出里面的秋衣。她穿著紅裙子,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涂著廉價的口紅,是結(jié)婚當天王強給買的,顏色紅得像血。小宇被抱在中間,閉著眼睛皺著眉,像只小老頭。那時候他們還笑著說,等小宇周歲就去拍套更好的,結(jié)果周歲那天,王強在外面賭了通宵,回來時身上的錢輸光了,還帶回一身酒氣,把小宇的周歲蛋糕都打翻了。

相冊里夾著張匯款單,是 2001 年寄的,金額是八百美元。阿英記得很清楚,那是她在塞班加班一個月攢下的,想給小宇交幼兒園學費??赏鯊妳s告訴她,小宇不想去幼兒園,哭著要媽媽,她信了,每天在夢里都能聽見小宇的哭聲。直到去年打電話,才從鄰居嘴里知道,那筆錢被王強拿去還了賭債,小宇因為沒交學費,被老師擋在幼兒園門口,哭了整整一上午,最后是鄰居張奶奶墊的錢,才讓他進去的。阿英把匯款單抽出來,對著光看,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卻像根針,扎得她眼睛疼。

翻到箱底時,阿英摸到個硬紙筒。打開一看,是卷紅色的毛線 —— 是她出國前買的,想給小宇織件毛衣。現(xiàn)在毛線已經(jīng)受潮了,摸起來黏糊糊的,像她此刻的心情。她突然想起媽說的話:“過日子就像織毛衣,一針一線都要用心,拆了重織,傷線也傷手?!?可她的日子,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再也織不回去了。有次在塞班,她看到瑪莎給兒子織毛衣,突然就哭了,瑪莎以為她想家,其實她是想起了這卷沒織完的毛線。

窗外的蟬鳴突然停了,阿英抬頭看,發(fā)現(xiàn)烏云遮住了太陽。樓道里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拖著長長的尾音,像首悲傷的歌。收廢品的老李推著輛破舊的板車,車斗里堆著紙殼和塑料瓶,每次經(jīng)過都會喊 “收廢品嘍 —— 舊家電、舊報紙 ——”,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阿英把找到的東西放進牛皮紙袋,突然覺得很累,累得不想動,只想就這樣躺下去,像在塞班的暴雨夜,躲在倉庫的麻袋堆里,什么都不用想。

下午兩點五十,阿英站在廢品回收站對面的樹蔭下。王強已經(jīng)到了,正蹲著 “收購舊家電” 的招牌下,跟個穿迷彩服的男人打牌。他的頭發(fā)更長了,油膩地貼在頭皮上,像頂黑色的帽子。去年視頻時,小宇說 “爸爸頭發(fā)好長,像故事書里的海盜”,當時她還笑,現(xiàn)在卻笑不出來。王強的指甲縫里全是黑泥,出牌時手指在牌面上滑過,像條泥鰍。

三點整,王強贏了牌,得意地拍著大腿,露出磨破的襪子,大腳趾從破洞里鉆出來,像個不懷好意的眼睛。阿英深吸口氣,穿過馬路 —— 路邊的排水溝里漂著個破奶瓶,讓她想起小宇小時候用的那個,奶嘴被啃得坑坑洼洼,她總說 “再啃就成小兔子了”,小宇就會咯咯地笑。

“你還真敢來?!?王強看見她,把牌扔給同伴,站起身時,膝蓋 “咔” 地響了一聲。他的褲子膝蓋處磨出了洞,露出里面的秋褲,是阿英給他買的,深藍色的,現(xiàn)在變成了灰黑色。

“離婚申請書我交了。” 阿英把牛皮紙袋抱在懷里,像抱著最后一點希望,“法官說…… 說你家暴,我可以申請賠償?!?她的聲音有點抖,卻努力挺直了背,像在塞班工廠里扛箱子時那樣,就算累得直不起腰,也得硬撐著。

“賠償?” 王強笑了,唾沫星子噴在她臉上,“你個賤貨,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三年,還有臉要賠償?我沒告你重婚就不錯了!” 他的牙齒上沾著煙漬,說話時一股餿味撲面而來,像夏天沒倒的垃圾。

“我沒有!” 阿英的聲音發(fā)顫,像被風吹的樹葉,“我在塞班打工,每天洗十五個小時的碗,手指都泡爛了!” 她伸出手,掌心的繭子硬得像石頭,“你看!這些都是證據(jù)!” 右手食指上還有道疤痕,是被菜刀劃的,縫了三針,現(xiàn)在還能看出痕跡。

“證據(jù)?” 王強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鐵鉗,“這就是你給野男人洗碗的證據(jù)吧!” 他把她往回收站里拖,鐵皮門 “哐當” 一聲撞上,揚起的灰塵迷了阿英的眼?;厥照纠锒阎f電視、破冰箱,還有堆成山的啤酒瓶,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霉味,像王強身上的味道。

王強把她推在臺舊洗衣機上,金屬外殼硌得她后背生疼。洗衣機的按鈕掉了兩個,露出里面的電線,像團亂麻?!拔迦f塊,少一分都別想離婚?!?他的臉湊得很近,嘴里的酒氣混著煙味,熏得她想吐,“不然我就去你妹妹家鬧,讓她男人知道你用她身份證打黑工,看她還能不能在婆家待下去!”

阿英的心臟像被冰錐刺穿了 —— 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阿梅的婆家本來就嫌棄她是農(nóng)村的,要是知道借身份證的事,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阿梅結(jié)婚那天,她婆婆就說 “我們家阿梅可是高中生,跟那些沒文化的不一樣”,現(xiàn)在要是知道阿英用妹妹的身份證打黑工,還不知道會怎么奚落。

“你不能這樣!” 阿英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洗衣機的按鈕上,“那是我妹妹!你不能傷害她!”

“那你就乖乖給錢?!?王強松開手,從褲兜里掏出個皺巴巴的煙盒,“我給你三天時間,湊不齊錢,就等著看好戲?!?他點燃煙,煙霧噴在阿英臉上,“還有,小宇你別想帶走,他是我王家的種,跟你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學不出好東西!”

阿英猛地站起來,抓起旁邊的啤酒瓶,想都沒想就往王強頭上砸去。可酒瓶還沒碰到他,就被他奪了過去,“哐當” 一聲摔在地上,碎片濺了她一腿?!澳氵€敢打我?” 王強的眼睛紅得像兔子,抬手就要扇她耳光。

就在這時,鐵皮門被踹開了。阿石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像剛跑完步。他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很亂,襯衫領(lǐng)口敞開著,露出里面的汗?jié)n?!巴鯊?,你放開她!” 他的聲音像打雷,震得堆在旁邊的啤酒瓶 “叮叮當當” 響。

王強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賣衣服的。怎么,看上這賤貨了?想替她付錢?”

阿石沒說話,沖上來一拳打在王強臉上。王強 “哎喲” 一聲倒在地上,鼻血瞬間流了下來,染紅了他臟兮兮的襯衫?!澳愀掖蛭??” 他爬起來就要還手,被阿石一腳踹在肚子上,再次倒下。阿石的皮鞋踩在王強的手背上,“我告訴你,再敢欺負阿英,我廢了你!”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里面全是怒火。

阿英的腿還在抖,被阿石拉著往外走時,回頭看了一眼 —— 王強躺在地上,鼻血和地上的油污混在一起,像幅丑陋的畫。她突然覺得很悲哀,這個她曾經(jīng)愛過的男人,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結(jié)婚那天,他也是這樣站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說 “阿英,以后我一定對你好”,現(xiàn)在卻成了這副嘴臉。

阿石把阿英帶到他的服裝店,卷閘門拉下來一半,擋住外面的陽光,形成一道長長的陰影,像條安全的界線。他從冰柜里拿出瓶冰鎮(zhèn)可樂,擰開遞給她:“喝點水,壓壓驚?!?冰柜是二手的,制冷效果不太好,可樂只有點微涼,卻足以讓阿英發(fā)燙的臉頰舒服些。

阿英接過可樂,手還在抖,冰涼的瓶身讓她稍微冷靜了些。店里正在放《后來》,劉若英的聲音軟軟的,像在說個遙遠的故事?!昂髞?,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阿英看著貨架上的衣服,突然想起第一次來這里的情景 —— 阿石蹲在地上數(shù)錢,陽光透過玻璃門照在他身上,像給他鍍了層金邊。當時他抬頭對她笑,眼睛里有光,像塞班的星星。

“謝謝你?!?阿英的聲音很輕,像怕打擾了什么。

“跟我客氣什么?!?阿石蹲在她面前,看著她腿上的劃傷,“我?guī)闳メt(yī)院處理下?!?傷口不算深,卻滲著血珠,像顆顆紅色的眼淚。

“不用了。” 阿英搖搖頭,“小傷,沒事?!?在塞班,比這嚴重的傷她都自己處理過,用碘伏擦一擦,貼上創(chuàng)可貼,第二天照樣洗碗。

阿石沒聽她的,從柜臺底下翻出個醫(yī)藥箱 —— 是曉麗準備的,粉色的箱子上印著只小熊,里面有碘伏、棉簽和創(chuàng)可貼。他蘸著碘伏給她擦傷口,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她。“疼嗎?”

阿英搖搖頭,眼淚卻掉了下來。不是因為疼,是因為感動。在塞班的三年,受了委屈只能自己扛,從來沒人這樣關(guān)心過她。瑪莎雖然好,可畢竟隔著語言的障礙,很多話還是說不出口。有次她發(fā)燒到 39 度,瑪莎給她煮了碗姜湯,說 “喝了就好了”,現(xiàn)在想起那碗辣得燒心的姜湯,心里卻暖暖的。

“王強要五萬塊,你別理他?!?阿石把創(chuàng)可貼貼在她的傷口上,是卡通圖案的,印著只小熊,“我咨詢過律師朋友,他這是敲詐,法律不支持。”

“可他要去鬧阿梅……” 阿英的聲音帶著哭腔,“阿梅好不容易才嫁個好人家,我不能毀了她?!?阿梅的丈夫是個老師,戴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當初就是看中阿梅的 “高中文憑” 和 “老實本分”,要是知道借身份證的事,肯定會覺得被欺騙了。

“那也不能讓他得逞?!?阿石皺著眉頭,“不行我們就報警,告他威脅恐嚇?!?/p>

阿英搖搖頭,報警就意味著要把借身份證的事說出來,到時候不僅阿梅有麻煩,她自己也可能被追究責任。在塞班打黑工的三年,她早就學會了忍,像海邊的礁石,任由海浪拍打,卻只能默默承受?!拔以傧胂朕k法。”

“我送你?!?阿石也站起來,“順便去看看你妹妹,跟她說說情況,讓她有個準備?!?/p>

阿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件事終究瞞不住,與其讓王強去鬧,不如自己先坦白。就像小時候偷了鄰居的糖果,與其被發(fā)現(xiàn),不如主動承認錯誤,至少心里踏實。

阿石鎖好店門,騎著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車,阿英坐在后座。穿過商業(yè)街時,有人跟阿石打招呼,他笑著回應(yīng),聲音洪亮得像喇叭?!鞍⑹秩ミM貨???”“石老板,你家的牛仔褲真不錯!” 阿英抓著他的衣角,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突然覺得很安心,像小時候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后座,不用擔心會掉下去。爸爸的自行車也是二八大杠,橫梁上總坐著她,后面坐著媽媽,一家人去趕集,是她最幸福的回憶。

到了阿梅家小區(qū)門口,阿英讓阿石在外面等,自己進去。小區(qū)的鐵門刷著綠色的油漆,掉了很多塊,露出里面的鐵銹。她站在單元樓門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按響門鈴。電子門鈴發(fā)出 “叮咚” 的響聲,像敲在她的心上。

開門的是阿梅的婆婆,臉上堆著假笑:“是阿英啊,快進來?!?她的眼神卻像掃描儀,把阿英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讓她很不舒服??蛷d的茶幾上擺著水果,是進口的紅提,阿英只在塞班的超市見過,很貴,舍不得買。

阿梅正在給孩子喂奶,看見阿英,愣了一下,隨即把孩子遞給婆婆:“媽,你帶會兒孩子?!?她拉著阿英進了臥室,關(guān)上門,聲音壓得很低:“姐,你怎么來了?” 臥室里有股奶香味,墻上掛著阿梅和她丈夫的婚紗照,照片上的阿梅笑得很開心,穿著潔白的婚紗,像個真正的公主。

“王強…… 王強要五萬塊才肯離婚。” 阿英的聲音有點抖,“他說不給就來鬧,說你借身份證給我……”

阿梅的臉瞬間白了,像張紙:“他怎么知道的?我沒告訴他??!” 她的手緊緊抓著衣角,指甲都快嵌進肉里了,“我就跟我老公提過一句,說你在外面用我的名字打工,沒說別的??!”

“我也不知道。” 阿英嘆了口氣,“我來是想告訴你,要是他真來鬧,你就說不知道,把責任都推給我。” 她不想因為自己,毀了阿梅的幸福。

“姐,這怎么行……” 阿梅的眼圈紅了,“那可是要犯法的?!?她的眼淚掉了下來,“當初要不是我貪那點錢,要你買金項鏈,你也不會……”

“不關(guān)你的事。” 阿英拍了拍她的手,“是我自己要去的,跟你沒關(guān)系。你好好過日子,別擔心?!?她起身要走,阿梅卻拉住她,從抽屜里拿出個信封:“姐,這里有五千塊,你先拿著,是我攢的私房錢?!?/p>

阿英推回去:“你留著給孩子買奶粉吧,我有錢?!?其實她的錢都在存折里,舍不得動,可她不想讓阿梅擔心。

她走出臥室時,阿梅的婆婆正抱著孩子,陰陽怪氣地說:“阿英啊,聽說你在國外賺大錢了?什么時候也幫襯幫襯阿梅?我們家阿梅自從生了孩子,就沒買過新衣服。”

阿英沒理她,徑直走出了門。阿石還在外面等,見她出來,問:“怎么樣?”

“沒事?!?阿英強裝笑臉,“我們走吧?!?/p>

坐在自行車后座上,阿英看著漸漸遠去的小區(qū),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知道,這次欠阿梅的,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了。風吹起她的頭發(fā),拂過臉頰,有點癢,像小宇的手在摸她。

回到出租屋,阿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窗外的天漸漸黑了,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些沉默的人。她想起王強的話,想起阿梅的臉,想起小宇渴望的眼神,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洞,怎么也爬不出來。

BP 機突然響了,是阿石發(fā)來的:“別擔心,我會幫你的?!?阿英看著這行字,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阿石這樣的好人。在塞班,她見過太多人情冷暖,有人為了塊面包吵架,有人為了張機票撒謊,像阿石這樣真誠的人,太少了。

她摸出手機,想給媽打個電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有高血壓,不能生氣??尚睦锏奈蜔o助,又不知道該向誰訴說。手機是在塞班買的二手機,諾基亞的,屏幕有點花,通話時總有點雜音,像隔著層棉花。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阿英嚇了一跳,以為是王強來了。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是阿石,手里提著個塑料袋。袋子上印著 “便民小吃” 的字樣,是巷口那家包子鋪的,她吃過一次,肉包子很香。

“我給你帶了點吃的?!?阿石的聲音很溫柔,“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他的額頭上還有汗,應(yīng)該是剛從店里過來,沒來得及擦。

阿英打開門,讓阿石進來。塑料袋里是些包子和粥,還是熱的,冒著白氣。阿石把東西放在桌上:“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包子是豬肉大蔥餡的,粥是小米粥,熬得很稠,上面浮著層米油。

阿英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落在包子上。肉汁混著眼淚,咸咸的,有點澀。

“怎么了?” 阿石關(guān)切地問,遞過來一張紙巾。紙巾是 “潮流前線” 的贈品,上面印著件牛仔褲的圖案。

“阿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阿英的聲音帶著哭腔,“王強要五萬塊,我沒有那么多錢。他還要去鬧阿梅,我不能讓他那么做。” 她把包子放在桌上,再也吃不下去,“有時候我真覺得,還不如在塞班不回來,至少不用面對這些?!?/p>

“別擔心,” 阿石坐在她對面,看著她,“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我店里最近生意還不錯,能湊點。至于王強,我會看著他,不會讓他去鬧你妹妹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報警,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他的眼神很堅定,像黑夜里的燈塔。

“這怎么好意思……” 阿英搖搖頭,“已經(jīng)麻煩你夠多了?!?從修 BP 機到今天解圍,阿石為她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她不想再欠他的。

“跟我還客氣什么?!?阿石笑了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他拿起一個包子,遞給她,“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p>

朋友…… 阿英在心里默念著這個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她終于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她知道,有阿石在,她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guān)。

吃完東西,阿石幫阿英收拾好碗筷,又聊了會兒天,才離開。他說會幫她找律師咨詢,讓她別擔心。阿英送他到門口,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充滿了感激。樓道里的燈忽明忽暗,像她起伏的心情,卻不再是全然的黑暗。

回到房間,阿英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她想起在塞班的日子,想起那些辛苦和委屈,想起小宇的笑臉,突然覺得充滿了力量。不管有多難,她都要堅持下去,為了小宇,也為了自己。她不能讓王強毀了她的人生,更不能讓他傷害她在乎的人。

她摸出 BP 機,給阿石發(fā)了條消息:“謝謝你,阿石。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按鍵的手指還有點抖,卻很堅定。

很快,阿石回復(fù)了:“早點休息,明天會更好的?!?/p>

阿英看著這條消息,笑了笑,閉上眼睛。她相信,明天一定會更好的。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銀色的光帶,像條通往希望的路。

接下來的幾天,阿英開始四處籌錢。她找了些以前的同事和朋友,可大多都表示愛莫能助。有人說:“阿英,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現(xiàn)在手頭緊?!?還有人勸她:“要不就算了,跟王強好好過日子,為了孩子?!?他們不知道,有些日子,一旦破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她去了趟媽家,想跟媽借錢,卻看到媽正在縫補舊衣服,針腳歪歪扭扭的,像她顫抖的手。媽說:“英子,媽沒多少錢,這是攢的兩千塊,你先拿著?!?錢被包在個手帕里,疊了好幾層,里面還有些毛票和硬幣。阿英沒要,說自己有錢,轉(zhuǎn)身就走,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知道,媽這兩千塊,是從牙縫里省出來的。

就在阿英快要絕望的時候,阿石找到了她?!鞍⒂ⅲX我湊得差不多了。” 他把一個信封遞給她,“這里面有三萬塊,你先拿著。剩下的兩萬,我再想想辦法?!?信封很厚,邊角被磨得有點圓,應(yīng)該是揣了很久。

阿英接過信封,感覺沉甸甸的。她打開一看,里面全是零錢和整錢,還有幾張存折,上面的名字是曉麗。“阿石,這…… 這太多了,我不能要?!?尤其是看到曉麗的名字,她更覺得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錯事。

“拿著吧?!?阿石把信封推回去,“這錢不是給王強的,是給你和小宇的。等你以后有錢了再還我?!?他頓了頓,“曉麗知道,她也覺得王強太過分了?!?/p>

“阿石……” 阿英的眼淚掉了下來,“我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除了謝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和小宇,還沒人這樣對她好過。

“跟我還客氣什么?!?阿石笑了笑,“不過,這錢不能白給王強。我們得想個辦法,讓他簽個協(xié)議,保證以后不再騷擾你和你妹妹,也放棄小宇的撫養(yǎng)權(quán)。”

阿英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她知道,阿石比她有主意,也比她勇敢。

阿石找了個律師朋友,姓張,戴副眼鏡,說話慢條斯理的。張律師起草了一份協(xié)議,把所有條款都寫得清清楚楚,包括王強不得再以任何理由騷擾阿英及其家人,不得爭奪小宇的撫養(yǎng)權(quán),以及收到三萬塊后不得再提出任何額外要求。

然后,他們約王強在一家茶館見面。茶館很安靜,放著古箏曲,墻上掛著山水畫,與王強的氣質(zhì)格格不入。王強來了,帶著兩個狐朋狗友,看樣子是想耍賴。他穿著件花襯衫,扣子扣錯了兩顆,頭發(fā)油膩膩的,一看就沒正經(jīng)打理過。

可當他看到律師和協(xié)議時,囂張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張律師把協(xié)議的內(nèi)容一條條解釋給他聽,告訴他如果不簽字,不僅拿不到錢,還可能面臨法律的制裁,他的家暴行為和敲詐勒索都可能構(gòu)成犯罪。

王強猶豫了很久,眼睛在錢和協(xié)議之間來回轉(zhuǎn),像只貪婪的老鼠。他的兩個朋友在旁邊嘀咕了幾句,大概是勸他見好就收。最終,王強還是在協(xié)議上簽了字,歪歪扭扭的簽名像條蟲子。他拿著三萬塊錢,數(shù)了又數(shù),然后灰溜溜地走了,像只斗敗的公雞。

看著王強的背影,阿英長長地舒了口氣。壓在她心頭的大石終于落了地。陽光透過茶館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她的手上,暖洋洋的,像從未有過的輕松。

“謝謝你,阿石?!?阿英看著阿石,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不用謝?!?阿石笑了笑,“以后你就可以和小宇開始新的生活了?!?/p>

阿英點了點頭,心里充滿了希望。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可能還會有很多困難,但她已經(jīng)不再害怕了。因為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她有阿石這個朋友,有小宇這個希望。

走出茶館,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阿英看著阿石,突然覺得,生活或許并沒有那么糟糕。只要心中有希望,只要身邊有朋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她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像看到了塞班的海,廣闊而明亮。


更新時間:2025-09-01 14:1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