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點,林野站在玄關,指尖反復按密碼鎖的“反鎖”鍵。屏幕亮了又暗,藍色的光映在他臉上,把眉頭的褶皺照得格外清晰。自從在咖啡杯底發(fā)現(xiàn)手稿碎紙后,他連睡覺都攥著臥室門鑰匙,今晚更是把家里所有窗戶都鎖死,連廚房的排氣扇都檢查了三遍——像在跟看不見的人較勁。
“咔嗒”一聲,密碼鎖的反鎖鍵彈出,林野又湊過去摸了摸鎖芯,確認金屬片已經卡住。為了保險,他還在門把手上貼了張淺粉色便利貼,邊角折了個小三角——這是他從網上學的“防闖入標記”,只要有人動過門,便利貼就會掉下來。
躺在床上,林野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毫無睡意。手機屏幕亮著,停在和蘇曉的聊天框,最后一條消息還是昨天蘇曉發(fā)的筆記本圖片。他翻了個身,看向臥室門,總覺得門外有腳步聲,輕輕的,像棉線擦過地板。
不知熬了多久,窗外的天剛泛出點灰,林野終于迷迷糊糊要睡著時,突然聽到“咔嗒”一聲輕響——不是家里的任何東西,是玄關傳來的,金屬摩擦鎖芯的聲音。
他瞬間清醒,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
那聲音又響了一次,是鑰匙插進鎖孔,慢慢轉動半圈,又拔出來的動靜。很輕,卻在寂靜的凌晨里格外刺耳。林野死死盯著臥室門,不敢呼吸,連腳趾都蜷起來——他明明反鎖了密碼鎖,怎么會有鑰匙插拔的聲音?
過了大概一分鐘,外面沒了動靜。林野還是不敢動,耳朵貼在枕頭上,聽著門外的動靜。沒有腳步聲,沒有開門聲,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撞著耳膜。
直到天完全亮,林野才敢悄悄下床,光著腳走到臥室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玄關的燈沒開,只能看到門把手上的便利貼,還貼在那里,邊角的小三角沒動。
他捏著門把手,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門。
玄關空蕩蕩的,密碼鎖的屏幕暗著,鎖芯看起來和昨晚沒區(qū)別。林野走過去,摸了摸便利貼,粘得很牢。他又檢查了鎖芯,沒有劃痕,沒有撬動的痕跡,仿佛凌晨的聲音只是他的幻覺。
“不可能是幻覺。”林野喃喃自語,拿出手機給物業(yè)打電話,聲音還帶著點發(fā)抖,“我家昨晚凌晨有奇怪的聲音,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我家那層的監(jiān)控?”
物業(yè)那邊沉默了幾秒,說:“先生,不好意思,昨晚您家所在的12層監(jiān)控正好故障,沒錄上畫面。”
“又是故障?”林野的聲音提高了些,“上次我問的時候也是故障,怎么偏偏每次都在我家這層?”
“可能是線路問題,我們已經聯(lián)系維修了?!蔽飿I(yè)的語氣很敷衍,掛了電話。
林野握著手機,站在玄關,只覺得渾身發(fā)冷。監(jiān)控故障,門鎖沒痕跡,便利貼沒掉——蘇曉就像個幽靈,明明留下了痕跡,卻讓他抓不到任何證據。
就在這時,手機“?!钡仨懥?,是蘇曉的私信。
林野的指尖發(fā)抖,點開消息:“林老師,昨晚我夢到您家樓道特別黑,我好像走到您家門口,幫您‘確認’了下門有沒有鎖好,您別擔心,門是鎖著的。”
“確認”兩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林野的眼睛。
他沖到玄關,再次檢查密碼鎖,突然發(fā)現(xiàn)鎖芯旁邊有個極細的指紋——不是他的,他昨晚檢查時戴了手套。林野盯著那個指紋,突然想起蘇曉送的咖啡粉包裝袋,想起那張夾著碎發(fā)的讀后感信紙——蘇曉的指紋,是不是也留在那些東西上?
他剛想拿紙巾擦掉指紋,手機又響了,是快遞的電話,說有他的包裹。
林野下樓取快遞,又是熟悉的牛皮紙盒子,落款還是“曉”。他坐在樓下的長椅上,拆開盒子——里面是個新的帆布包,和蘇曉之前背的那個很像,只是顏色深了點,洗得沒那么舊。
他翻了翻帆布包,沒找到信,也沒找到別的東西。就在他準備把包扔了時,指尖碰到包內側的縫線,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林野拆開縫線,掏出一張折疊的小紙條,上面只有三個數字:1、2、6。
林野的腦子“嗡”的一聲。
這是他家密碼鎖的前三位數字。
他的密碼是六位,前三位是他的生日月份和日期,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連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蘇曉怎么會知道?她不僅有他家鑰匙的痕跡,還知道密碼的前三位?
林野攥著紙條,指節(jié)發(fā)白。帆布包的布料蹭過他的手,帶著點熟悉的味道——是淺烘咖啡的味道,和蘇曉送的咖啡粉一模一樣。
他抬頭看向自家的樓,12層的窗戶緊閉著。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一點暖意。林野突然覺得,自己不是住在家里,而是住在蘇的“劇本”里,每一步都被她盯著,每一個秘密都被她偷看。
回到家,林野把帆布包和紙條放進之前的密封袋,又從網上下單了簡易攝像頭——裝在玄關,對著密碼鎖,他要親眼看看,下次“確認”門有沒有鎖好的,到底是誰。
攝像頭到貨時,林野特意選在白天安裝,對著鏡頭調試角度時,他突然想起蘇曉的微信頭像——那個深藍色的月亮,背景是他家陽臺的視角。
他走到陽臺,往下看,正好能看到樓下的長椅,就是他剛才拆快遞的地方。
林野的后背,瞬間爬滿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