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房間,照在桌案上攤開的賬本上。
趙清婉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膀。作為趙府的二房庶女,她從十二歲起就幫著管理府中雜務,如今十九歲了,這些繁瑣的數(shù)字早已爛熟于心。
"二姑娘,老爺傳話,請您到前廳一趟。"丫鬟翠兒匆匆跑進來,神色有些慌張。
清婉心中一緊。父親趙文淵平日里對她這個庶女愛理不理,突然召見必有要事。
收拾好桌案上的賬本,清婉跟著翠兒往前廳走去。路上遇到幾個下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讓她心中更加不安。
前廳里,趙文淵端坐在太師椅上,神情嚴肅。他身邊站著管家趙叔,手里拿著一封信。
"父親。"清婉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
"坐吧。"趙文淵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清婉坐下,垂眸等待。
"林府那邊來信了。"趙文淵的聲音有些沉重,"林家大公子林慕寒下個月要成親,新娘是你大姐姐趙清雅。"
清婉愣了一下。大姐姐清雅三年前就與林家定了親,原本說是今年秋天成親,怎么突然提前了?
"可是..."清婉剛要開口,就被趙文淵打斷了。
"林家那邊說,林老太爺身體不好,想早點看到孫子成家。"趙文淵停頓了一下,"但是你大姐姐昨夜發(fā)了高燒,太醫(yī)說是天花。"
清婉倒吸一口涼氣。天花可不是小病,輕則毀容,重則喪命。
"林家催得緊,婚期不能再拖。"趙文淵看向清婉,眼中帶著愧疚,"清婉,父親想請你替你姐姐出嫁。"
房間里一片寂靜,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清婉感覺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替嫁?她替大姐姐嫁給素未謀面的林慕寒?
"父親,我..."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趙文淵嘆了口氣,"但林家是江南首富,這門親事對我們趙家來說太重要了。如果失去這個聯(lián)姻,趙家在商界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清婉明白父親的苦衷。趙家雖然是書香門第,但這些年生意越來越難做,急需林家這樣的大財主撐腰。
"況且,林大公子人品端正,相貌堂堂,嫁給他你不會吃虧的。"趙文淵繼續(xù)勸說,"而且林家對外說的是迎娶趙家二小姐,并沒有指名道姓要清雅。"
原來早有預謀。清婉苦笑一聲,她這個庶女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現(xiàn)在終于派上了用場。
"如果我不答應呢?"清婉輕聲問道。
趙文淵的臉色沉了下來:"清婉,你是趙家的女兒,應該為家族著想。況且,你已經十九歲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林家這樣的好人家,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清婉低頭不語。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庶女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答應。"三個字從清婉嘴里吐出來,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趙文淵松了口氣:"好孩子,父親不會虧待你的。"
"那大姐姐那邊..."
"你大姐姐的病我會找最好的太醫(yī)給她治,至于以后嫁給誰,到時候再說。"趙文淵擺擺手,"你回去準備吧,三天后就要啟程去林家。"
清婉機械地點點頭,起身告退。
走出前廳,清婉感覺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穩(wěn)。翠兒連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您沒事吧?"翠兒擔心地問。
"沒事。"清婉深吸一口氣,"回房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清婉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鏡中的女子眉目清秀,皮膚白皙,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只是那雙眼睛里,此刻滿含著無奈和委屈。
"姑娘,奴婢聽說了。"翠兒紅著眼眶走進來,"都怪那個林家,怎么能臨時改日子呢。"
"不怪林家。"清婉搖搖頭,"是我們趙家需要這門親事。"
翠兒咬咬唇:"可是姑娘您連林大公子長什么樣都不知道,萬一他是個壞人怎么辦?"
清婉苦笑:"壞人也好,好人也罷,都是我的命。"
翠兒眼淚掉了下來:"姑娘,要不我們逃跑吧,離開這里,到別的地方去。"
"逃到哪里去?"清婉輕撫著翠兒的頭,"一個女子能去哪里呢?況且,如果我逃了,父親怎么辦?趙家怎么辦?"
翠兒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清婉站起身,走到窗邊。院子里那棵海棠花開得正好,粉白色的花瓣在春風中搖曳,美得讓人心醉。
可惜,再美的花也有凋零的一天。
就像她這個庶女,從小到大都是為別人而活,現(xiàn)在終于要為大姐姐而嫁了。
"翠兒,去幫我收拾東西吧。"清婉轉過身,聲音平靜得可怕,"三天后,我就要去林家了。"
翠兒抹著眼淚點點頭,開始收拾清婉的衣物。
清婉重新坐回梳妝臺前,打開那個從小陪伴她的木盒子。里面放著一些小首飾,都是這些年她自己存下來的。
其中有一支銀簪,是她十五歲生日時翠兒送給她的。簪子做工普通,但意義非凡,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清婉把銀簪拿在手里,輕輕摩挲著上面的花紋。
三天后,她就要成為林夫人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
她會幸福嗎?
清婉不知道,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