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第三日并無什么特別事件。
夜幕降臨。
今天的晚飯異常沉默,董大媽破天荒的主動給你夾了幾筷子菜。
顧二狗一直低著頭扒飯,全程不敢跟你有眼神接觸。
氣氛壓抑得連桌上的油燈光都顯得格外暗淡。
晚飯結(jié)束之后,你自然是假裝乖乖躺下睡覺了。
但心里卻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豎著耳朵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于,在某個寂靜時刻,隔壁傳來一陣細微得幾乎不可聞的摩擦聲。
被褥被小心掀開,然后是衣料窸窣,接著是極輕極輕、貓兒踩地般的腳步聲。
直到那腳步聲越來越遠,又過了好一會兒,你才一骨碌爬起來,踮著腳尖溜到房門口,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道縫隙往外看。
月色不算很亮,如水的銀輝灑滿了泥土地面的院落。
院子中央,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瘦高身影正背著一個小小的、扁扁的行囊。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微微側(cè)過頭,目光復(fù)雜地掃過他生活了十多年的破舊老屋。
東邊董大媽緊閉的房門,還有西邊你那間安靜的房間。
月光勾勒出他半邊臉頰緊繃的線條,那里面混雜著決絕、忐忑,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歉疚。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轉(zhuǎn)過身,走向院門。
動作帶著一種刻意放輕的小心翼翼,明明只是出自己家院門,卻走得像在別人地里偷瓜。
每一步都帶著股濃重的偷感,生怕驚醒了什么可怕的看守。
他輕手輕腳地挪開抵著前院破門的那塊木頭,發(fā)出一點細微的、木頭摩擦地面的吱呀聲。
這嚇了他一跳,立刻僵住不敢動彈,側(cè)耳傾聽院內(nèi)的動靜。
等了半晌,四周依然死寂。
他才小心地拉開院門,瘦高的身影很快融入門外更深的夜色里。
但他也不想想,就是安靜的過分才詭異。
你目光掃向角落柴堆后面。
那里,月光照不到的死角陰影里,一動不動地立著另一個人影。
是董大媽。
她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雞籠旁邊的陰影里,身形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只吝嗇地只勾勒出她一個模糊而厚重的輪廓。
她的眼睛此刻死死的盯著院門的方向。
粗糙的手指死死摳著粗糙的木柴,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白、顫抖,卻硬生生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院門無聲地關(guān)上了。
顧二狗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你屏住呼吸,看著董大媽在陰影里又站了許久。
月光緩慢移動,終于有一絲微弱的光線掃過她的臉,那張向來刻薄的臉上,肌肉緊繃著。
眼睛泛著水光。
她猛地抬手,粗暴地用袖子在臉上狠狠擦了一把。
再放下來時,表情又恢復(fù)了那種日常的陰沉不耐,還有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
你輕輕掀開門簾,走到了院子里。
你的腳步聲讓董大媽猛地回過神,銳利的目光刀子一樣剜過來。
“媽……”你小聲叫她。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罵你“半夜不睡覺出來作死”,只是扭過頭,不再看院門,也躲避著你的視線。
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被生活磨碎了所有希望后的沉鈍:“妹啊?!?/p>
她的聲音在夜風(fēng)里飄忽不定,卻清晰地灌進你耳朵里:“以后……就你和大媽兩個人了?!?/p>
短短幾個字,卻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搭配她頭上+10的好感度,透著一股子認(rèn)命的灰敗。
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又充滿希望:“媽不怕,我會一直陪著媽的,我們一起等二狗哥回來!”
說著,你還很體貼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后背,這老太太現(xiàn)在看著確實有點凄涼。
手剛碰到她那件厚實的、粗糙的藏藍色粗布褂子,就被她猛地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嚇人。
你剛想喊痛,卻發(fā)現(xiàn)她的手,竟然在劇烈地顫抖。
不是憤怒的顫抖,而是那種不受控制的、如同風(fēng)中秋葉般的劇烈抖動。
她的手又硬又冷,滿是老繭,那劇烈的震顫順著她的手指,一直震到了你的小臂上。
無聲的絕望和恐懼情緒仿佛通過接觸傳了過來。
你愣住了,看著她佝僂的背脊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脆弱。
你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扶住她僵硬的胳膊:“媽,風(fēng)大了,進屋吧?”
她沒有抗拒你的攙扶,任由你半扶半撐地把她那沉重、僵硬的身體挪回了房間。
把她安頓到床上時,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地倒下去,沉默的閉上眼睛,再無聲息。
你幫她帶上了門,回到自己的小房間。
躺在冰冷的草墊上,聽著屋外夜風(fēng)的呼嘯,腦子里總是想起董大媽那雙劇烈顫抖的手。
這游戲,連普通NPC的情緒都做得這么真實扎心。
明明一周目挺討厭她的,現(xiàn)在好像沒那么討厭了。
你翻了個身,閉上眼睛,終于放任自己被睡意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