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周淮安。對,就是那個福布斯榜上最年輕,錢多到能填平太平洋的周淮安。
消息像病毒,十分鐘炸了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熱搜前十條全紫了,后面跟著爆的字樣。
“顧笑 甩了周淮安”“周淮安被甩”“全網(wǎng)慶賀顧笑重獲自由”評論區(qū)跟過年一樣。
“菩薩!女菩薩顯靈了!終于不用再看她用愛發(fā)電供著那座冰山了!”“五年!
她跟了周首富五年!我考研都考上了她還沒分!普天同慶!”“賭一瓶可樂,
二十四小時內(nèi)周總必然后悔,直升機玫瑰花陣跪求復(fù)合?!薄皹巧闲研?,周淮安那種男人,
字典里沒有‘后悔’兩個字。走了顧笑,還有張笑李笑王笑撲上來。首富太太的位子,
多少人紅著眼等著呢?!蔽谊P(guān)了手機,世界清靜了。心口某個地方,空得能聽見回音。
但我不后悔。一點后悔的念頭都沒有。這五年,我活得像個精致的提線木偶。
所有線都攥在周淮安手里。他喜歡黑長直,我就沒剪過頭發(fā)。他喜歡我穿淺色,
我一柜子白衣裙,跟集體奔喪似的。他胃不好,我專門跟米其林三星大廚學(xué)養(yǎng)生粥,
凌晨三點蹲砂鍋邊上攪合,就為他應(yīng)酬回來能喝一口熱的。他一個電話,
不管我在哪里在干什么,必須第一時間趕到。他朋友聚會,我永遠是角落最安靜的那個,
負責(zé)給他布菜倒酒,陪笑臉。他們叫他周總,叫我“顧小姐”。輕飄飄的三個字,
藏著多少意味深長。我不是不想走,是以前總舍不得。我總記得最初的那個周淮安。
不是現(xiàn)在這個冷酷強勢,把我當(dāng)空氣當(dāng)擺設(shè)的周大總裁。是那個在下暴雨的深夜,
脫下昂貴西裝裹住淋成落湯雞的我,自己淋得透濕,
卻板著臉兇我“怎么不多穿點”的周淮安。是那個在我發(fā)高燒意識模糊時,扔下上億的談判,
守在我病床前,一遍遍用棉簽蘸水濕潤我干裂嘴唇的周淮安。是那個在我爸車禍急需手術(shù)費,
我跪遍所有親戚朋友湊不夠零頭時,一聲不響去醫(yī)院押了一百萬,只跟我說“好好照顧叔叔,
錢不急”的周淮安。那時候他眼里有心疼,有關(guān)切,是有溫度的。從什么時候開始,
那點溫度沒了?大概是他生意越做越大,錢越來越多,身邊投懷送抱的姑娘也越來越多開始。
大概是我一次次因為他身邊的花邊新聞哭著質(zhì)問他,他卻只覺得我無理取鬧開始。
大概是他越來越忙,忙到忘記我生日,忘記我們的紀(jì)念日,忙到回家越來越晚,
甚至不回家開始。我給他發(fā)信息,石沉大海。我給他打電話,永遠是助理接,“顧小姐,
周總在開會?!蔽以趧e墅里等他,等到凌晨,等到天亮。桌上的菜熱了又熱,
最后全部倒進垃圾桶。他偶爾回來,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我問,他不耐煩地扯領(lǐng)帶,
“應(yīng)酬而已,你別沒事找事。”我就不敢再問了。我怕我問多了,他煩了,就真的不要我了。
你看,愛一個人愛到?jīng)]出息,就是這樣。卑微到塵埃里,還指望能開出花來。
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張照片。狗仔拍到的。
周淮安和一個新晉的小花旦一前一后進入一家頂級私密會所。燈光曖昧,女孩笑靨如花,
青春靚麗,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那股蓬勃的吸引力。周淮安側(cè)臉冷峻,
但沒拒絕女孩靠近的手。照片拍賣行的工作群里都刷瘋了?!巴廴?!周總新歡?
這妹子嫩的能掐出水!”“嘖嘖,男人啊,果然還是喜歡年輕的。顧笑姐跟了他五年,
怕是要下崗了?!薄皹巧?1,舊人哪比得過新人笑?!蔽覜]說話,手指冰涼,
隔著屏幕輕輕描摹周淮安的輪廓。陌生得可怕。那天晚上,周淮安難得回來早。
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沒開燈。他換鞋,沒看我,“怎么不開燈?”燈亮了,
他看見我手里的平板,界面停在那個八卦新聞上。他眉心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很快松開,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狗仔亂寫,你也信?”如果是以前,我會信。
哪怕心里翻江倒海,我也會告訴自己,信他。但那天,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maybe是累積的失望太重了。我抬起頭,看著他眼睛,“周淮安,我們結(jié)婚吧。
”他解領(lǐng)帶的動作頓住了。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我說,我們結(jié)婚?;蛘撸?/p>
分手。”我聲音很輕,但沒抖,“我跟你五年了,周淮安。我不是圖你的錢,
我就想要個交代。要么給我一個家,要么,放我走。”客廳里死寂。他看了我很久,
眼神深得像潭水,看不出情緒。最后,他嗤笑了一聲。那聲笑,像冰錐子,狠狠扎進我心里。
“顧笑,”他語氣涼薄的,“你如今怎么也學(xué)會用這種事情來逼我了?
”“我以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薄翱磥硎俏蚁脲e了?!蔽铱粗呐K一寸寸冷下去,
凍成冰坨子。原來在他眼里,我這五年的情深義重,和那些挖空心思企圖攀附他的女人,
沒什么不同。我要的婚姻,在他看來是逼迫,是手段。他脫了外套,徑自往樓上走,
像打發(fā)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小孩,“我很累,這事以后再說。明天有個重要酒會,
你準(zhǔn)備一下,陪我去?!笨?,他甚至不覺得我們需要繼續(xù)談下去。在他預(yù)設(shè)的劇本里,
我鬧一鬧,他給個臺階,我就該順從地滑下來,繼續(xù)做那個體貼懂事的“顧小姐”。
我看著他修長冷漠的背影,突然開口?!爸芑窗?。”他停在樓梯上,沒回頭。我一字一句,
說得特別慢,特別清楚?!拔覀兺炅恕!彼K于轉(zhuǎn)過頭,臉上是徹底的不耐煩,“顧笑,
你還有完沒完?”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這張我愛了五年,刻進骨頭里的臉。
心還是會疼,疼得想蜷縮起來。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拔也皇窃诟泗[脾氣。
”“我是通知你?!薄拔也桓懔??!薄胺质帧!彼夹臄Q緊,盯著我,
像是在研判我這出新戲法到底想唱哪一出。良久,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好。
”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他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帶著嘲諷,
“希望你將來不要后悔。”后悔?我后悔了五年,今天終于到頭了。我沒再看他第二眼,
轉(zhuǎn)身上樓。我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裝完了。這棟巨大昂貴的別墅里,
屬于我的痕跡少得可憐。我拖著箱子下樓時,周淮安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手里拿著一份財經(jīng)報表,頭都沒抬。仿佛我只是出去散個步,很快就會回來。我拉開門,
外面夜風(fēng)很冷。我一步跨出去,再也沒有回頭。第二天,
我就用最快速度把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拉黑刪除。租了個小公寓,一室一廳,朝南,陽光很好。
和我之前住的冰冷豪華的別墅完全不同,這里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我甚至去花市買了幾盆綠蘿和多肉。然后,我給我以前拍賣行的老板打了電話。
畢業(yè)后我就在這家拍賣行做古畫修復(fù)師,干得不錯,后來跟了周淮安,
他一句“我周淮安的女人不需要出去辛苦工作”,我就辭了職。老板很驚喜,讓我隨時回去。
日子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正軌。如果忽略掉某個陰魂不散的前男友的話。分手第二天,
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靶π?,別鬧了,回來。你想要什么,跟我說?!蔽覜]回,
直接拉黑。第三天,又換了個號碼?!澳阕∧??那破公寓能住人?地址發(fā)我,
我讓司機給你送點東西?!崩^續(xù)拉黑。第四天,第九個陌生號碼。“顧笑,我的耐心有限。
”我直接把手機關(guān)了靜音。他以為我在玩欲擒故縱。在他認知里,沒有女人能拒絕周淮安,
更沒有女人能主動離開周淮安。我大概是瘋了,或者傻了。他等著我后悔,
等著我哭哭啼啼回去求他。但我沒有。我開始正常上下班,泡在修復(fù)室里,
對著那些歷經(jīng)百年千年的古畫,比對著周淮安那張冷臉舒服多了。
同事們知道我和周淮安分手了,小心翼翼地不敢提。只有關(guān)系最好的同事小悠,偷偷問我,
“真分了?那么大一尊財神爺,你說扔就扔了?”我拿著細毛筆,
小心地填補畫上一處蟲蛀的小洞,“嗯,扔了?!薄芭_€是你牛!”小悠沖我豎大拇指,
“不過……周總那邊,我看沒完啊。這兩天,咱們拍賣行樓下老停著那輛幻影,
車牌一堆8那個,是不是他的?來蹲你的?”我手一頓,墨水差點暈開一小塊?!半S便他。
”他愿意浪費汽油和時間,那是他的事。我只想安生過我的日子。
周淮安顯然不接受這種“安生”。他開始更高頻率地出現(xiàn)在我生活里。我去看畫展,
能在門口“偶遇”他。我去吃一碗二十塊的特色小面,能在隔壁桌“偶遇”他。
甚至我周末去圖書館查資料,一抬頭,他居然能坐在我對面,裝模作樣拿本財經(jīng)雜志。
他身上那種高定香水味,和圖書館舊書的霉味格格不入。引得周圍小姑娘頻頻側(cè)目,
紅著臉竊竊私語。我合上書,站起身就走。他跟出來,在圖書館門口抓住我手腕。“顧笑,
”他臉色不太好看,語氣壓抑著火氣,“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我甩開他的手,
覺得特別可笑。“周總,我們很熟嗎?”他被我這句話噎住了,眼底猛地竄起一簇火苗,
又強行壓下去。“就因為一張捕風(fēng)捉影的照片?因為我說錯一句話?”他試圖講道理,
但他那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本身就不是講道理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解釋過了,那是商業(yè)應(yīng)酬。
那個女人,我連她名字都記不住。”“你知道我不是因為那張照片。”我看著他的眼睛,
“周淮安,你根本就不懂?!辈欢疫@五年積攢了多少失望。不懂我為什么離開。他擰著眉,
是真不明白,“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婚姻?好,如果你那么想要,我們可以先去領(lǐng)證。
”他說領(lǐng)證,像在說簽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合同。我看著他,
突然連最后一點爭論的力氣都沒有了。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這樣?!爸芑窗玻也灰?。
”我輕輕說,“你的婚姻,你的人,我都不要了。”“請你,從我的世界里消失。徹底消失。
”說完,我扭頭就走。這次,他沒再追上來。我以為他終于明白了,放棄了。消停了兩天。
直到拍賣行周年慶典晚會。這種場合,以前我常以“周淮安女伴”的身份參加?,F(xiàn)在,
我是作為拍賣行的古畫修復(fù)師參加的。我穿了條簡單的黑色吊帶長裙,沒戴任何首飾,
自己畫的妝。和小悠一起走進會場時,還是引起了不少注意。很多探究的,
看戲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畢竟,“首富前女友”這個標(biāo)簽,太顯眼了。小悠捅捅我胳膊,
“哎,三點鐘方向。”我順著看過去。周淮安。他被一群人簇擁著,站在會場最中心的位置,
光芒萬丈。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眉眼深邃,依舊是全場焦點。
他手里拿著香檳杯,正聽旁邊一個地產(chǎn)大亨說著什么,嘴角噙著淡漠的笑意。仿佛沒看到我。
但我能感覺到,那道視線,像實質(zhì)一樣,落在我的皮膚上,有點燙。我立刻轉(zhuǎn)開眼,
拿起一杯果汁,去找我熟悉的同事。眼不見為凈。晚宴進行到一半,拍賣環(huán)節(ji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