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時，晨霧還未完全散盡，天穹圣殿的鐘聲“咚咚咚”地敲了七下。
男孩跪在圣祭院后院的青石板上，指尖攥著的亞麻衣角被早上下的雨淋濕。他能聽見前院傳來的腳步聲，混雜著祭司們低沉的誦經(jīng)聲。
今天是他成為“神選擇”的第七天。
按照圣祭院的規(guī)矩，再過三個小時，他就要走進(jìn)天穹圣殿，將輪回鏡刺入身體——那面被整個大陸奉為圣物的鏡子，據(jù)說能載著他的靈魂進(jìn)入天堂，為西洛城邦換來一年的神佑。
“拾肆，該沐浴了?！?/p>
老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拾肆回過頭，看見老祭司白柏提著一個銅制的水桶，桶沿冒著熱氣，里面飄著幾片干枯的月見草。白柏是圣祭院里唯一對他溫和的人，其他祭司看他的眼神，總像在看一件即將被獻(xiàn)祭的器物。
沒有溫度，只有審視。
“祭司大人。”
拾肆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低頭行禮。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不是因?yàn)楹ε?，而是而是突然想到了七天前他剛剛成為神選者的那個深夜，他在圣祭院的藏書閣里，偶然撞見了兩個高階祭司的對話。
那天他被安排去整理藏書閣的舊卷，剛走到轉(zhuǎn)角，就聽見閣內(nèi)傳來爭執(zhí)聲。
“這屆神選者的生命力比上屆強(qiáng)，吸收后至少能讓我們多活五年。”
“別貪心，輪回鏡最近有些不穩(wěn)，上次獻(xiàn)祭時，我分明看見鏡中映出的是自己的臉，不是神影?！?/p>
“胡說！不過是你執(zhí)念太深，趕緊把這事忘了，要是被那邊的人知道，我們都得完?！?/p>
那邊的人指的是誰？
這個問題在拾肆腦中回蕩。
后面的話他沒敢再聽，攥著手里的舊卷，貼著墻根逃回了自己的小隔間。那晚他一夜沒睡，腦海里反復(fù)回蕩著那些話。
與他從小到大被灌輸?shù)摹胺瞰I(xiàn)即救贖”的教義，像《自相矛盾》里的矛和盾，在他心里攪得翻江倒海。
白柏似乎沒察覺他的異樣，只是將銅桶放在石臺上，掀開桶蓋，熱氣裹著月見草的苦味漫出來。
“這是用圣山的泉水煮的，洗過之后，靈魂會更純凈，才能被神接納。”
“還有，這是我年輕時在圣山撿到的，給你裹身吧，別凍著。”
拾肆接過白布，指尖碰到布料的瞬間，忽然看見白布的角落，繡著一個極小的符號——那是他在藏書閣的舊卷上見過的，是一本卷卷末標(biāo)注的“破鏡會”的標(biāo)記。
他猛地抬頭，對上白柏的眼睛，老祭司的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快得像錯覺，隨即又恢復(fù)了平和。
“洗吧，時間不多了?！?/p>
白柏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記住，無論等會兒看見什么，都要保持虔誠，別讓雜念污了你的靈魂?！?/p>
拾肆沒說話，只是走到石臺邊，慢慢褪去身上的粗布衣服。泉水的溫度剛好，他低頭看著水面，水里映出他的臉——十七歲的年紀(jì)，眉眼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只是因?yàn)檫@七天的禁食，臉頰有些凹陷，嘴唇也沒了血色。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拾肆”，其實(shí)不是真名，是他十歲那年被圣祭院選中時，祭司給取的。他們說，他是這屆神選者里的第十四個，名字不過是個代號，等他獻(xiàn)祭后，名字會被刻在圣殿的石碑上，成為“神之仆人”的象征。
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原來的名字叫阿澈，是西洛城邦南邊一個小村落的孩子。十歲那年，城邦遭遇旱災(zāi)，村里顆粒無收，祭司們來挑選“祭品”，說只要獻(xiàn)出一個孩子，神就會降下雨水。村長把村里的孩子都叫到曬谷場上，祭司們拿著一個裝滿石子的陶罐，讓每個孩子摸一顆。他摸出的石子是紅色的，像血的顏色，于是他成了那個“祭品”，被帶到圣祭院，從此沒了“阿澈”，只有“拾肆”。
這些年他在圣祭院長大，每天除了干活，就是聽祭司們誦經(jīng)，學(xué)習(xí)“奉獻(xiàn)”的教義。他見過三次獻(xiàn)祭儀式，每次都看見神選者笑著走向輪回鏡，仿佛真的在奔赴天堂。
可真的是這樣嗎？
洗完澡，他用白布裹住身體，跟著白柏往天穹圣殿走。路上的石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兩側(cè)站著身著銀甲的衛(wèi)兵，手里的長矛閃著冷光。
他能看見遠(yuǎn)處的平民們正往圣殿的方向聚集，每個人手里都提著東西——有成年男性拖著裝著糧食的布袋子，有小孩子抱著裝有銀幣的木盒，還有婦人抱著剛織好的布。他們的臉上帶著虔誠的表情，嘴里念著“愿神保佑”，仿佛只要獻(xiàn)出這些東西，就能換來平安。
拾肆的心臟忽然抽痛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村里的人，白柏和他說，當(dāng)年他們把他獻(xiàn)出去后，旱災(zāi)并沒有結(jié)束，反而持續(xù)了三年，村里一半的人都餓死了。后來他從其他祭司的閑聊中得知，那年的“獻(xiàn)祭”，不過是高階祭司們想吸收一個純凈的孩子的生命力，所謂的“降雨”，只是他們編造的謊言。
“到了?！?/p>
白柏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拉回，拾肆抬起頭，看見天穹圣殿的大門正敞開著，里面透出金色的光。
圣殿的正中央，立著一面一人高的鏡子，鏡框是用純金打造的，上面鑲嵌著無數(shù)顆寶石，在光線下閃著耀眼的光芒——那就是輪回鏡。鏡面上蒙著一層薄紗，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能隱約看見紗后有光影在晃動。
“進(jìn)去吧，祭司們已經(jīng)在等了?！?/p>
白柏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p>
拾肆深吸一口氣，邁開腳步，走進(jìn)了天穹圣殿。
高階祭司們身著綴滿寶石的圣袍，站在輪回鏡兩側(cè)，手里的權(quán)杖頂端鑲嵌的紅寶石，像一雙雙盯著他的眼睛。殿外傳來平民們的跪拜聲，整齊劃一，像浪潮一樣涌進(jìn)來，撞在他的胸口上。
他走到輪回鏡前，距離鏡面只有三步遠(yuǎn)。薄紗被風(fēng)吹起一角，他下意識地抬眼，看見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臉，也不是傳說中的神影，而是一個身著高階祭司圣袍的人，正用貪婪的眼神盯著他，嘴角掛著詭異的笑。
那是……大祭司摩羅的臉。
拾肆的瞳孔猛地收縮，腳步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在這時，殿外的鐘聲突然變得急促，誦經(jīng)聲也陡然拔高，摩羅舉著權(quán)杖，對著殿外的平民們高聲喊道：“諸位信徒！神選者拾肆已準(zhǔn)備好奉獻(xiàn)自己的靈魂，讓我們一起祈禱，愿神接納他的獻(xiàn)祭，賜福于西洛城邦！”
平民們的歡呼聲像驚雷一樣炸響，拾肆能看見殿門口擠著的人群，他們的臉上滿是狂熱，有人甚至在磕頭。他忽然覺得喉嚨發(fā)緊，想喊出聲，想告訴他們鏡中的真相，想告訴他們所謂的天堂根本不存在，可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不是因?yàn)楹ε?，而是因?yàn)樗鋈幻靼?，就算他喊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p>
這么多年的教義灌輸，早已在他們心里筑起了一道墻，一道名為“信仰”的墻，而墻的另一邊，是他們不敢觸碰的真相。
摩羅已經(jīng)走到他身邊，手里拿著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匕首的尖端閃著冷光?！笆八?，準(zhǔn)備好了嗎？”
摩羅的聲音很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別害怕，只要將輪回鏡插入心臟，你的靈魂就會進(jìn)入天堂，成為神的仆人，這是你畢生的榮耀。”
心臟？我怎么不知道。
拾肆看著摩羅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神的慈悲，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要將他的生命力全部吸進(jìn)去。他想起白柏剛才說的話，“守住自己的本心”，想起藏書閣里聽見的對話，想起村里餓死的人，想起那些被困在鏡中的靈魂。
他慢慢抬起手，接過了那把匕首。匕首的柄很涼，硌得他的手心發(fā)疼。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在胸腔里轟鳴。他看著輪回鏡，鏡中的摩羅還在笑著，只是那笑容越來越扭曲，漸漸變成了他自己的臉——十七歲的少年，眉眼青澀，眼底卻藏著不甘和疑惑。
原來那些祭司說的是真的，鏡中映出的，從來都是自己的欲望。
殿外的歡呼聲還在繼續(xù)，誦經(jīng)聲也越來越響，拾肆深吸一口氣，握著匕首的手緊了緊。他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或許會改變一切，或許會讓他徹底消失，但他不能退縮——不是因?yàn)橄嘈拧胺瞰I(xiàn)即救贖”，而是因?yàn)樗胫?，那面鏡子背后，到底藏著多少被謊言掩蓋的真相。
他抬起頭，看向輪回鏡的鏡面，薄紗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散，鏡中映出的，不再是摩羅的臉，也不是他自己的臉，而是無數(shù)個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在鏡中重復(fù)著同一個動作——有人在低頭獻(xiàn)糧，有人在清點(diǎn)銀幣，有人在走向神壇，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無盡的麻木。
那是……過去的神選者，還有那些獻(xiàn)出財富的平民。
拾肆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忽然明白，所謂的“輪回”，從來不是進(jìn)入天堂，而是被困在鏡中，重復(fù)著生前的“奉獻(xiàn)”，成為祭司們汲取力量的養(yǎng)料。而他，即將成為第十四個這樣的影子。
“拾肆，動手吧！”
摩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耐煩。
“別讓神等急了?！?/p>
拾肆沒有動，只是死死地盯著鏡中的影子。他看見其中一個影子忽然抬起頭，朝著他的方向看過來，那雙眼睛里，藏著和他一樣的疑惑和不甘。那是上一屆的神選者，一個名叫“拾叁”的少年，據(jù)說獻(xiàn)祭時只有十六歲。
就在這時，鏡中的影子忽然動了起來，不再重復(fù)之前的動作，而是朝著鏡面的方向涌來，像是要沖破鏡子，來到這個世界。
摩羅的臉色瞬間變了，厲聲喊道：“快動手！輪回鏡要不穩(wěn)了！”
拾肆握著匕首的手，終于動了。但他沒有將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臟，而是朝著輪回鏡的鏡面，狠狠地刺了過去。
匕首刺入鏡面的瞬間，沒有傳來預(yù)想中玻璃碎裂的脆響，反像扎進(jìn)了一團(tuán)溫?zé)岬哪z。
拾肆只覺掌心傳來一陣細(xì)密的震顫順著手臂爬上來，讓他指尖發(fā)麻。緊接著，輪回鏡表面的金光驟然黯淡，原本鑲嵌在鏡框上的寶石失去了光澤，一顆顆變得灰蒙蒙的，像是蒙了層厚厚的塵埃。
“你瘋了？！”
摩羅的驚怒聲幾乎要刺破耳膜。他猛地?fù)渖蟻?，枯手指死死攥住拾肆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皮肉里。拾肆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檀香，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腐木的氣息——那是靠輪回鏡力量續(xù)命的祭司們，身上特有的味道。
殿外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平民們大概是聽見了殿內(nèi)的異動，有人怯生生地探頭進(jìn)來，看見摩羅猙獰的模樣，又慌忙縮了回去，只剩下竊竊私語的聲音。
拾肆用力甩著手腕，想掙脫摩羅的鉗制，可他的力氣遠(yuǎn)不如高階祭司。
就在這時，輪回鏡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鏡中的影子像是被狂風(fēng)攪動的潮水，瘋狂地朝著鏡面涌來。
之前那個與拾肆對視的“拾叁”的影子，此刻已經(jīng)貼在了鏡面上，五官因?yàn)閿D壓而扭曲，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喊著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快把匕首拔出來！”
白柏不知何時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握著一根普通的木杖——那根木杖的頂端，刻著和白布上一樣的“破鏡會”符號。
他快步走到摩羅身后，猛地將木杖砸向摩羅的后背。摩羅吃痛，攥著拾肆手腕的手松了一瞬，拾肆趁機(jī)發(fā)力，將匕首往鏡面里又送了半寸。
這一次，鏡面終于傳來了裂痕的聲音。一道細(xì)微的紋路從匕首刺入的地方蔓延開來，像蜘蛛網(wǎng)一樣爬滿整個鏡面。
“異端！你們都是異端！”
摩羅捂著后背，踉蹌著后退幾步，指著拾肆和白柏，聲音因憤怒而嘶啞。
“衛(wèi)兵！快把他們抓起來！用凈化之刑！”
殿外的衛(wèi)兵們遲疑了一下，還是握著長矛沖了進(jìn)來。
可他們剛走到殿中央，輪回鏡突然發(fā)出一陣刺眼的白光，將整個天穹圣殿照得如同白晝。拾肆下意識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看見鏡面上的裂痕越來越大，那些被困在鏡中的影子，竟然從裂痕里鉆了出來——不是實(shí)體，而是半透明的魂體。
第一個鉆出來的是“拾叁”的魂體，他飄到拾肆面前，眼神里不再是麻木，而是帶著清晰的憤怒和不甘。他沒有說話，只是朝著摩羅的方向伸出，摩羅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權(quán)杖也滾到了一邊。
其他的魂體也紛紛飄了出來，有的朝著高階祭司們圍過去，有的則飄向殿門口，朝著外面的平民們伸出手。
平民們嚇得尖叫起來，紛紛往后退，有人甚至跪在地上，嘴里還念叨著“神啊，救救我們”。
可他們的聲音里，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狂熱，只剩下恐懼。
“他們不是惡魔，”
白柏走到平民們面前，大聲說道。
“他們是被輪回鏡困住的靈魂！是過去的神選者，是獻(xiàn)出財富的平民！所謂的‘奉獻(xiàn)即救贖’，根本就是謊言！圣祭院的祭司們，靠吸收他們的生命力和欲望續(xù)命，而你們跪拜的神，從來都不存在！”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有個老婦人顫抖著站起來，指著一個飄在她面前的魂體，哭著說。
“阿明？是你嗎？你三年前被選為神選者，他們說你去了天堂……”
那個魂體朝著老婦人飄過去，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像是在安慰。老婦人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后面，越來越多的平民認(rèn)出了魂體中的人——有他們失蹤的孩子，有被獻(xiàn)祭的親人，有獻(xiàn)出全部家產(chǎn)后餓死的鄰居。之前的信仰，在這一刻開始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悔恨。
摩羅趴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他掙扎著爬起來，想去撿地上的權(quán)杖，可剛伸出手，就被幾個魂體圍了起來。
魂體們伸出手，將他包裹在中間，摩羅發(fā)出一陣凄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癟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很快，他就倒在地上，沒了氣息，只剩下一副干枯的骸骨。
其他的高階祭司們嚇得魂飛魄散，想朝著殿外逃跑，可魂體們早已堵住了所有的出口。
他們被一個個魂體圍住，發(fā)出和摩羅一樣的慘叫，最終都變成了干癟的骸骨。
拾肆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沒有復(fù)仇的快感，只有一種沉重的疲憊。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匕首還插在輪回鏡的裂痕里，鏡中的白光已經(jīng)漸漸減弱，那些魂體也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輪回鏡的力量快要耗盡了，”
白柏走到他身邊，看著輪回鏡，輕聲說道。
“這些魂體撐不了多久，等鏡子徹底碎裂，他們就會消散?！?/p>
“沒有辦法讓他們真正解脫嗎？”拾肆問道。
白柏?fù)u了搖頭，眼神里帶著一絲無奈。
“除非能找到上古時期煉制輪回鏡的巫師留下的記載，或許能找到讓魂體轉(zhuǎn)世的方法。”
白柏沉默了一瞬，接著說道。
“但現(xiàn)在，我們能做的，就是打破這個謊言，讓更多的人不再被獻(xiàn)祭?！?/p>
就在這時，輪回鏡發(fā)出一陣最后的震顫，鏡面徹底碎裂開來，碎片散落一地，像一顆顆失去光澤的石頭。那些魂體在鏡面碎裂的瞬間，也開始消散。
“拾叁”的魂體飄到拾肆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道謝，然后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天穹圣殿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平民們的啜泣聲和碎片散落的聲音。
拾肆拔出匕首，看著地上的碎片，忽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打破了鏡子，揭露了謊言，可那些被困的靈魂，最終還是消散了，沒有真正的救贖，也沒有真正的輪回。
“我們該走了，”
白柏拍了拍他的肩膀。
“圣祭院還有其他的分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需要找到更多的覺醒者，讓整個大陸都知道真相?！?/p>
拾肆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白柏朝著殿外走去。
殿外的平民們看見他們，不再是之前的恐懼，而是帶著復(fù)雜的眼神——有感激，有愧疚，也有迷茫。
他們不知道，沒有了“穹頂之神”的統(tǒng)治，沒有了“奉獻(xiàn)”的教義，這片大陸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
拾肆走出天穹圣殿，抬頭看了看天空。之前像是密不透風(fēng)的烏云，不知何時散開了一角，露出了一小片湛藍(lán)的天空。
他握緊了手里的匕首，心里忽然有了一絲堅(jiān)定——或許打破謊言只是第一步，或許未來還有很多困難，但只要還有人在抗?fàn)?，只要還有人記得那些被困的靈魂，這片大陸，總有一天會迎來真正的自由。
他跟著白柏，朝著城邦外的密林走去。
那里，有破鏡會的秘密據(jù)點(diǎn)，有更多等待著真相的人。
而身后的天穹圣殿，曾經(jīng)象征著神權(quán)的權(quán)威，此刻只剩下一地碎片，和一個被徹底揭穿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