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在身后砰地關上,微弱地隔絕了外界遙遠卻持續(xù)不斷的混亂喧囂。
李維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地喘息著。
從天臺到大樓底層,再到穿越半個街區(qū)跑回這棟老公寓,一路上目睹的種種混亂和那個違反重力的詭異畫面,仍在沖擊著他的神經。
家里的一切依舊。
狹小的客廳,堆滿雜物的書桌,微微發(fā)熱的電腦主機。
一種詭異的平靜感彌漫其中,與門外的世界割裂開來。
只有書桌上那個副屏,依舊頑固地顯示著那行白色的死亡倒計時,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噩夢。
【235:41:09】
時間不多了。
他沖到書桌前,幾乎是粗暴地扯開最底下的抽屜,翻找出那個用防靜電布包裹著的、巴掌大小的古老硬盤。
它的接口樣式很舊,需要轉接器才能連接上現(xiàn)代電腦。
手指因為腎上腺素而微微顫抖,他熟練地接好線,將硬盤連接電腦。
驅動器識別成功。
里面依舊只有那個他命名為“垃圾場”的加密文件夾。
過去幾年,他嘗試過所有已知的解密手段,甚至自己寫過幾個破解程序,最終都無功而返,只得到一些無法讀取的亂碼和極少數(shù)能短暫顯示卻又立刻崩潰的碎片化數(shù)據(jù)窗口。
他再次運行了自己編寫的最新的解密腳本。
進度條緩慢地爬行,屏幕上的代碼飛速滾動。
這一次,感覺不同了。
或許是因為全球性的“系統(tǒng)異常”影響了本地加密的穩(wěn)定性,或許是他的破解程序在無數(shù)次失敗后終于蒙對了一個關鍵參數(shù),又或者……是這硬盤里的東西,感知到了外界的“公告”,變得“活躍”起來。
進度條第一次走到了100%。
沒有出現(xiàn)整份文件。
屏幕閃爍了幾下,猛地彈出了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窗口,每一個窗口里都充斥著快速滾動的、混合著非常規(guī)代碼和某種類似日志文本的字符流。
大多數(shù)窗口在出現(xiàn)幾秒后就因數(shù)據(jù)錯誤而崩潰關閉。
但有兩個窗口,頑強地停留了下來。
第一個窗口里,是一串極其冗長的、結構復雜的代碼,李維只能勉強認出其中幾個重復出現(xiàn)的參數(shù)簇,似乎與“內存分配”和“線程休眠”有關。
而在代碼的注釋行里,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語言寫著幾行字,后面跟著他能理解的翻譯(仿佛是硬盤自帶的解析功能被意外激活了):
//*** 穩(wěn)定性閾值監(jiān)測模塊 ***
//*** 若‘現(xiàn)實’指數(shù)持續(xù)低于臨界值,啟動最終回收協(xié)議 ***
//*** 權限:僅限‘架構師’ ***
李維的心臟猛地一縮?!盎厥諈f(xié)議”?“架構師”?
第二個窗口更奇怪。
它像是一張被嚴重干擾的藍圖或地圖,大部分區(qū)域是模糊的噪點和錯誤色塊。
但在圖紙的右下角,有一個微小的區(qū)域相對清晰,能辨認出是交錯的地下隧道結構圖。
旁邊有一個不斷閃爍的紅色光標,標記著一個點。
旁邊有一行小字標簽:
安全港協(xié)議 - 入口候選點 #7
坐標: [數(shù)據(jù)損壞]... Sector-Gamma... 深層地鐵網絡... 舊維護通道...
地圖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像是日志記錄:
‘觀測者’通道穩(wěn)定性:97.4% (可通行)
“安全港?”李維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地下地鐵網絡?舊維護通道?”
就在他試圖放大那模糊的地圖時,硬盤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高頻鳴叫,兩個窗口劇烈閃爍,隨即徹底消失。
硬盤指示燈熄滅,再次變成了一個無法識別的鐵塊。
所有的破解進度,似乎都隨著這次數(shù)據(jù)的爆發(fā)而耗盡了。
但足夠了。
李維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濕了后背。
他不是找到了答案,而是找到了更多、更可怕的問題。
但與此同時,一種奇異的方向感驅散了些許迷茫。
官方在撒謊。
世界正在崩壞。
而某個地方的深處,或許存在著一個“安全港”,一個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地方。
他再次看向副屏上的倒計時。
【235:02:38】
他不能再一個人待下去了。
他需要找到其他像他一樣,不相信官方說辭,并且可能知道更多信息的人。
他重新點亮電腦主屏幕,忽略了無數(shù)彈出的新聞警報和恐慌信息,直接打開了一個他很久未曾訪問、需要特殊網絡配置才能進入的加密論壇——
“邊緣認知”。
那里聚集著一群被主流社會視為“瘋子”和“陰謀論者”的人,他們常年討論著世界的異常、漏洞和那些無法被科學解釋的巧合。
也許,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能聽懂這些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