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像無數(shù)根細針,透過破舊不堪、滿是補丁的獸皮襖子,密密麻麻地扎進骨髓里。云舒猛地睜開眼,視野里是灰蒙蒙的天空,耳邊呼嘯的寒風裹挾著尖酸刻薄的嘲諷,像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割在聽覺神經(jīng)上。
“嘖嘖,這不是咱們青丘最‘金貴’的庶女狐云舒嗎?怎么?剛覺醒了那點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血脈,就敢跑到玄尊果園門口來丟人現(xiàn)眼了?”
說話的女子穿著一身繡著青狐紋樣的錦緞襖子,裙擺上綴著細碎的銀鈴,走動間叮當作響,與云舒身上這件連保暖都做不到的破獸皮形成了鮮明對比。她正是青丘族旁支的青媚,仗著自己母親是族中長老,平日里最是喜歡欺負原主。
青媚身邊圍著三個同樣穿著精致的狐妖,一個個抱著胳膊,眼神里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其中一個身材微胖的狐妖,名叫青胖,更是夸張地捂著嘴笑:“媚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人家云舒妹妹說不定是覺得,憑著她那‘獨一無二’的廢柴血脈,能得到玄尊大人的青睞呢!”
“哈哈哈,就她?” 另一個瘦高個狐妖青瘦笑得前仰后合,“玄尊大人可是活了上萬年的上古大能,守護的玄尊果園里隨便一顆靈果,都能讓咱們突破一個大境界,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嗎?”
云舒的腦袋像是被重錘狠狠砸過,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碎片瘋狂涌入,尖銳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皺緊眉頭,抬手按了按發(fā)脹的太陽穴。
這些記憶屬于一個也叫 “狐云舒” 的青丘庶女。原主的母親是個人類女子,在青丘地位低下,生下原主后沒多久就病逝了。沒了母親庇護,原主又因為半人半狐的血脈,覺醒時靈力微弱到連最低等的狐妖都比不上,成了整個青丘的笑柄。
族里的狐妖們要么把她當空氣,要么就像現(xiàn)在這樣,變著法地羞辱她??稍鞴亲永飬s有著一股執(zhí)拗勁兒,她聽說被玄尊墨淵守護的玄尊果園里,不僅有能改善血脈的靈果,還有讓人一步登天的機緣,便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獨自跋涉了三天三夜,才來到這玄尊果園門口。
可她剛到這里,就被恰好也來碰碰運氣的青媚等人攔了下來,才有了剛才那番羞辱。
“廢狐就是廢狐,就算僥幸爬到這里,也解不開玄尊大人設下的第一道謎題?!?青媚往前踏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云舒,語氣里的不屑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她伸出涂著蔻丹的手指,就要去推搡云舒的肩膀,“識相的就趕緊滾回你的破山洞里去,別在這里礙眼!”
就在青媚的指尖即將碰到云舒肩膀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憑空出現(xiàn),死死鉗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量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壓,讓青媚瞬間僵在原地,臉上的嘲諷也僵住了。
云舒緩緩抬起頭,原本因為疼痛和虛弱而有些渙散的眼神,此刻變得清明而銳利。她的瞳孔是極淺的琥珀色,此刻卻像是淬了冰,看得青媚心里莫名一慌。
“我的事,好像還輪不到你來管。” 云舒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與她此刻狼狽模樣截然不同的清冷和堅定。她可不是那個逆來順受、只會默默忍受欺負的原主。
她本是現(xiàn)代玄學界最年輕的頂尖玄術師,三歲開始跟著師父學習玄術,十五歲就能獨立破解上古陣法,二十歲時更是憑借一手精妙的玄術,平定了玄學界的一場大亂,成為了無數(shù)玄術師敬仰的存在。
這次她是為了破解一個偶然發(fā)現(xiàn)的上古秘境陣法,才意外被陣法中的空間亂流卷走,醒來就成了這個蠻荒世界里,一只人人可欺的廢柴狐妖。
雖然穿越后的身體虛弱不堪,靈力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她腦子里的玄術知識還在,對付眼前這幾個沒什么真本事、只會仗勢欺人的狐妖,簡直是綽綽有余。
青媚反應過來后,臉上頓時漲得通紅,又羞又怒:“你一個廢狐,竟然還敢反抗我?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廢了你的靈力,讓你連青丘都待不下去!”
她說著,就要運轉靈力掙脫云舒的鉗制??刹还芩趺从昧?,手腕上的那股力量都紋絲不動,反而像是有生命一般,微微收緊,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疼痛。
“廢了我的靈力?” 云舒輕輕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就憑你這點微末道行,也配?”
話音剛落,云舒指尖微微一動,一股極其微弱但精純到極致的靈力,順著她的指尖,輕輕彈在了青媚的手腕上。
這股靈力看似微弱,卻像是一根精準的針,正好刺中了青媚手腕上的靈力穴位。青媚只覺得手腕一麻,體內(nèi)的靈力瞬間紊亂起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從手腕上傳來,讓她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蹌。
“砰!”
青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屁股正好磕在一塊尖銳的石頭上,疼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身上那件精致的錦緞襖子也沾滿了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
周圍的青胖、青瘦等人都看呆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們跟在青媚身邊,欺負原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原主都是逆來順受,要么默默忍受,要么就哭著跑開,什么時候敢這樣反抗,還把青媚摔得這么慘?
“你、你竟然敢打我?” 青媚捂著屁股,疼得齜牙咧嘴,看向云舒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毒,“狐云舒,你這個廢狐,我跟你沒完!”
云舒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她的身高比青媚矮一些,可此刻站在青媚面前,卻莫名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我有沒有打你,你心里清楚?!?云舒的聲音依舊清冷,“還有,我再說一遍,別一口一個‘廢狐’地叫我。你所謂的‘廢柴血脈’,在我眼里,不過是你用來掩飾自己無能的借口罷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青胖、青瘦等人,最后落回青媚身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玄尊果園是玄尊大人開設的,只要有本事,誰都可以進去嘗試。你解不開謎題,進不去果園,就只能在這里欺負比你弱的人,你又比我這個‘廢狐’強到哪里去?”
青媚被云舒說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看的眉毛擰成了一團。她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因為云舒說的是事實。她來玄尊果園門口,也只是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根本沒指望自己能解開玄尊大人設下的謎題。剛才欺負云舒,不過是想通過羞辱別人,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和無能罷了。
青胖和青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猶豫。他們剛才跟著青媚一起嘲笑云舒,現(xiàn)在看到云舒突然變得這么厲害,心里都有些發(fā)怵,不敢再像剛才那樣囂張了。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云舒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小路上,走來了一群穿著統(tǒng)一服飾的狐妖。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面容嚴肅,眼神銳利,身上散發(fā)著不弱的靈力波動,看起來像是青丘族里的管事。
青媚看到這群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像是看到了救星。她顧不上屁股的疼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了過去,對著為首的中年男子哭訴道:“李管事,您可算來了!您快看看,這個狐云舒不僅跑到玄尊果園門口搗亂,還動手打我!您一定要為我做主??!”
李管事皺了皺眉,目光落在青媚身上,看到她身上的泥土和狼狽模樣,又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云舒,眼神里充滿了審視。
他認識狐云舒,也知道這個庶女在族里的處境。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一向懦弱的庶女,竟然敢動手打青媚 —— 雖然青媚只是旁支,但她的母親畢竟是族中長老,不是狐云舒能得罪得起的。
“狐云舒,” 李管事的聲音帶著一絲威嚴,“青媚說的是真的嗎?你為何要對她動手?”
云舒平靜地迎上李管事的目光,沒有絲毫慌亂:“回李管事,我并沒有對她動手。是她先出言羞辱我,還想動手推搡我,我只是正當防衛(wèi),不小心讓她摔了一跤而已?!?/p>
“你胡說!” 青媚立刻反駁道,“明明是你故意動手打我,還敢在這里狡辯!李管事,您可別信她的話,她就是個滿口謊言的廢狐!”
李管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了看青媚,又看了看云舒,一時間也分不清誰說的是真的。
青胖和青瘦見狀,也連忙上前幫青媚說話:“李管事,我們可以作證,確實是狐云舒先動手打的媚姐!”
“對,我們都看到了!她不僅打了媚姐,還口出狂言,說玄尊大人設下的謎題根本不算什么!”
他們兩人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李管事的臉色,希望能借此討好青媚。
李管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玄尊墨淵是上古大能,整個青丘族都對他十分敬重,狐云舒竟然敢對玄尊大人設下的謎題不敬,這可不是小事。
“狐云舒,” 李管事的聲音變得更加嚴厲,“你可知對玄尊大人不敬是大罪?你還不快給我跪下認錯!”
云舒的眼神冷了下來。她沒想到,青媚等人竟然會顛倒黑白,還把事情牽扯到玄尊墨淵身上。不過,她也不會因為李管事的威壓就輕易妥協(xié)。
“李管事,” 云舒微微抬頭,迎上李管事嚴厲的目光,語氣堅定,“我沒有對玄尊大人不敬,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我不會認錯,更不會跪下?!?/p>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青媚、青胖和青瘦三人,語氣帶著一絲冷意:“至于他們說的話,不過是一面之詞罷了。如果李管事真的想查明真相,不如問問周圍的人,看看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李管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周圍。玄尊果園門口雖然偏僻,但也偶爾會有其他族的妖修經(jīng)過。此刻,不遠處就站著幾個路過的兔妖,正好奇地看著這邊。
李管事猶豫了一下,對著身邊的一個狐妖吩咐道:“你去問問那邊的幾位,剛才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個狐妖立刻應聲而去,很快就帶著一個年長的兔妖走了過來。
“這位兔前輩,” 李管事對著年長的兔妖拱了拱手,語氣客氣了一些,“不知剛才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您是否看到了?能否跟我們說說具體情況?”
年長的兔妖看了看李管事,又看了看云舒和青媚等人,緩緩開口道:“回這位管事,剛才的事情我倒是看到了一些。一開始是那個穿錦緞襖子的狐妖,帶著幾個人對著那個穿獸皮的狐妖出言羞辱,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后來那個穿錦緞襖子的狐妖想動手推那個穿獸皮的狐妖,結果反被那個穿獸皮的狐妖擋住,然后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至于對玄尊大人不敬的話,我倒是沒聽到那個穿獸皮的狐妖說過?!?/p>
兔妖的話,無疑是給了青媚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青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青胖和青瘦也低下頭,不敢再看李管事的眼睛。
李管事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他沒想到,青媚竟然真的是在撒謊,還試圖顛倒黑白。如果不是這位狐妖前輩作證,他恐怕就要錯怪狐云舒了。
“青媚!” 李管事轉頭看向青媚,語氣里充滿了怒意,“你竟敢撒謊騙我,還試圖污蔑同族!你可知錯?”
青媚嚇得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李管事,我、我知道錯了…… 我只是一時糊涂,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李管事冷哼了一聲,眼神里滿是失望:“你不僅不知悔改,還敢在玄尊果園門口尋釁滋事,丟盡了我們青丘族的臉!從今天起,禁足你三個月,好好在家反??!至于青胖和青瘦,你們兩人也參與其中,各禁足一個月!”
“是……” 青媚、青胖和青瘦不敢反駁,只能低著頭應下。
處理完青媚等人,李管事轉頭看向云舒,語氣緩和了一些:“狐云舒,剛才是我錯怪你了。你沒事吧?”
“多謝李管事關心,我沒事?!?云舒微微頷首,語氣平靜,沒有因為李管事之前的誤解而有絲毫不滿。
李管事看著云舒,眼神里多了一絲異樣。他發(fā)現(xiàn),今天的狐云舒,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她,懦弱、膽小,遇到一點事情就會慌不擇路;可現(xiàn)在的她,雖然穿著破舊的獸皮,看起來有些狼狽,卻有著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zhì),眼神堅定,絲毫不見往日的怯懦。
“你也是來嘗試進入玄尊果園的?” 李管事好奇地問道。
“是。” 云舒點頭,“我聽說玄尊果園里有能改善血脈的靈果,想進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李管事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玄尊大人設下的謎題難度極大,族里很多天賦不錯的子弟都沒能解開第一道謎題,你……”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 以云舒的天賦,想要解開玄尊大人設下的謎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舒自然明白李管事的意思,卻沒有絲毫退縮:“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想試一試。就算失敗了,也不會留下遺憾?!?/p>
她的語氣堅定,眼神里閃爍著執(zhí)著的光芒。李管事看著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敬佩。他點了點頭:“好,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那我也不攔你。不過你要記住,玄尊果園里危險重重,一旦開始嘗試解開謎題,就沒有回頭路了,你一定要小心。”
“多謝李管事提醒,我會注意的?!?云舒感激地說道。
李管事不再多言,帶著青媚等人離開了。青媚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瞪了云舒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怨毒,顯然是把今天的事情記恨在了心里。
云舒對此毫不在意。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玄尊果園入口,那里云霧繚繞,隱約能看到一座古樸的石門,石門上方懸浮著一道復雜的古老符文,正是玄尊墨淵設下的第一道謎題。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和期待,一步步朝著果園入口走去。寒風依舊呼嘯,卻再也吹不散她眼中的堅定。
她知道,這不僅是原主的希望,也是她在這個陌生的蠻荒世界里,唯一的逆襲機會。她必須抓住這個機會,不僅要改善自己的血脈,提升實力,還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而眼前這道古老的符文,就是她逆襲之路的第一道考驗。
云舒走到石門前方站定,抬起頭,認真地觀察著懸浮在石門上方的符文。這道符文呈現(xiàn)出暗金色,表面流淌著復雜的靈力紋路,每一條紋路都像是活的一樣,不斷地變換著形態(tài)。
她的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關于上古符文的知識。她曾在師父留下的古籍中看到過類似的符文記載,這種符文名為 “乾坤符文”,蘊含著天地乾坤的至理,想要解開,不僅需要精準的靈力控制,還需要對符文的結構有深刻的理解。
對于一般的妖修來說,想要解開這道符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對于精通玄術,尤其是對陣法和符文有著深入研究的云舒來說,這道符文雖然復雜,卻也并非毫無破綻。
云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腦海里。她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仔細地分析著符文的每一條紋路,尋找著符文的核心節(jié)點。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圍的寒風似乎都變得溫柔了一些。云舒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顯然是精神力消耗過大。
就在這時,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找到了!
云舒猛地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