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為替身嫁給了仙尊，正主回歸那天，他要取我心頭血救她，
卻不知我才是那個與他有婚約的凡人。1.云渺回來了。她回來的那天，
九重天下了三天的花雨。仙尊凜洲為她設下洗塵宴，宴請四海八荒。而我，
這個當了三百年“云渺仙子”的替身，被他囚在了清修殿。殿門被人從外推開。
凜洲一襲白衣，站在門口，月光給他周身鍍上一層冷光。他看著我，
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霸泼祗w內的寒毒，復發(fā)了?！蔽覜]說話。“醫(yī)仙說，
需以同源仙骨的心頭血為引，方可根除?！蔽遗c云渺，確實是同源仙骨。這也是三百年前，
我能從一眾飛升的散仙中脫穎而出，成為他妻子的唯一原因。成為云渺的替身?！八?，
”我抬起頭，迎上他毫無溫度的視線，“你要我的心頭血？”他默認了。我笑了?！翱梢?。
”他似乎沒料到我答應得如此干脆，眉心微動?！暗矣幸粋€條件。”“說。
”“你我成婚三百年，卻未行合巹禮。今夜，你陪我喝了這杯酒，我便將心頭血，盡數(shù)給你。
”我從桌下拿出早就備好的一壺酒，兩個杯子。凜洲的臉色沉了下去。合巹禮，
是夫妻雙方神魂交融的儀式，是天地為證的契約。一旦禮成，我便是他凜洲名正言順，
受天道認可的妻。他一直不肯，就是在等云渺回來。如今云渺回來了，
他更不可能給我這個名分?！胺餮彼穆曇衾涞玫粼?，“不要得寸進尺。
”我自顧自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皠C洲，三百年夫妻，我只求一杯合巹酒。
這，也算得寸進尺嗎？”他看著那杯酒，又看看我，眼中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良久，
他拂袖轉身。“你好好休息?！北涞乃膫€字，連同他決絕的背影，一起留給了我。
殿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面的月光。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很烈，也很苦。2.第二天，
云渺來了。她穿著一身流光溢彩的羽衣，襯得她本就絕色的容顏更加出塵。她屏退了左右，
緩步走到我面前，臉上掛著悲憫的笑?！胺餮┟妹?，委屈你了。”她拉起我的手，姿態(tài)親昵。
“這三百年來，多謝你替我陪著凜洲哥哥。如今我回來了，你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敖憬阏f笑了，妹妹愚鈍，聽不懂?！痹泼炷樕系男σ獾诵?。
“凜洲哥哥心善，怕是拉不下臉面。妹妹，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怎么做，
才能保全自己的體面。”她身后的仙娥適時地捧上一個錦盒。“這里面是十顆九轉金丹，
足夠你再修萬年。離開九重天，去哪里都好，也算凜洲哥哥沒有虧待你。
”另一個仙娥跟著開口，聲音尖銳?！拔覀兿勺有纳疲沤o你指條明路。
一個凡人飛升的散仙，也敢妄圖霸占仙尊夫人的位置，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是，
能當三百年的替身，已是你天大的福氣了！”我沒理會她們的叫囂。我的目光，
落在殿角一盆枯萎的蘭草上。那是“雪魄”，凜洲最喜歡的仙草，
也是上古時期便已絕跡的品種。他尋了數(shù)千年，才找到這一株?？上?，
無論他用多少仙力溫養(yǎng)，雪魄依舊一天天枯萎。我走過去，伸出手，指尖凝出一滴露珠，
滴在雪魄的根莖上。那滴露水，是我用自身修為凝練的。云渺見我無視她，
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胺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依舊沒看她，
只是專注地看著那株雪魄?？蔹S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綠意。
云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就在這時，凜洲從殿外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雪魄的變化，
又看了看我。他周身的氣壓很低，目光掃過云渺和她身后的仙娥。仙娥們瞬間噤聲，
嚇得跪倒在地。云渺的臉色也白了白，勉強擠出一個笑?！皠C洲哥哥，
我只是來看看妹妹……”凜洲沒說話，徑直走到我身邊，視線落在雪魄新生的綠芽上。
“你做的？”“嗯?！彼钌畹乜戳宋乙谎郏茄凵?，
帶著探究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異。3.雪魄活了。在我每日一滴心頭露的滋養(yǎng)下，
它不僅活了，還抽出了新的枝條，眼看就要開花了。這件事成了清修殿，
乃至整個九重天最大的新聞。凜洲來得更勤了。他不再是站在門口，而是會走進殿內，
站在我身后，看我滋養(yǎng)雪魄。我們之間隔著三步的距離，誰也不說話。但他身上的冷意，
似乎淡了一些。這天，我照例喂完雪魄，轉身時，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避開。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問。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我關于雪魄的事。
“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偏方。”我答得滴水不漏。“什么古籍？”他追問?！巴?。
”凜洲沉默了。他知道我在說謊，卻找不到證據(jù)。這株雪魄，是他從一處上古秘境中尋到的。
養(yǎng)護之法，早已失傳。我一個飛升不過幾百年的散仙，從何而知？他看我的眼神，越發(fā)深邃。
我任由他看，心中一片坦然。就在這詭異的安靜中，一個仙官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尊上！
不好了！云渺仙子……云渺仙子她寒毒攻心，昏過去了！”凜洲臉色一變，瞬間消失在原地。
我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里某個地方，沉了下去。很快，凜洲的貼身仙官就來了。
他帶來了凜洲的法旨。“拂雪仙子，尊上有令，請您即刻前往祭天臺，
以心頭血為云渺仙子療傷。”仙官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忍和同情。我平靜地站起身。
“知道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云渺的這一招，玩得并不高明。卻很有效。
因為她抓住了凜洲的軟肋。她用自己的“病”，將凜洲架在了情義與道義的火上烤。也把我，
逼上了絕路。4.祭天臺。九重天最神圣，也最冰冷的地方。漢白玉鋪就的地面，
雕刻著繁復的上古符文。云渺躺在中央的暖玉床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卻微微上揚，
勾著一抹得意的弧度。凜洲站在床邊，負手而立，看不清表情。一眾仙門長老，分列兩側，
神情肅穆。我被兩個仙官“請”了上來。為首的白胡子長老看了我一眼，
高聲道：“拂雪仙子，云渺仙子乃仙界萬年不遇的奇才，是我等對抗魔族的希望。她若有失，
三界危矣?！薄敖袢眨杞枘阈念^血一用，此乃三界之幸事，亦是你的功德。你，可愿意？
”他說得冠冕堂皇，仿佛我的犧牲，是天大的榮耀。我沒理他，只是看著凜洲。
“這也是你的意思？”凜洲終于轉過身，看向我。他的眼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拂雪，這是你欠她的?！鼻匪模课仪匪裁?？欠她這三百年的替身歲月，
還是欠她一個仙尊夫人的名號？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昂??！蔽易叩郊捞炫_中央，
在他面前站定。“動手吧。”凜洲從仙官手中接過一把通體剔透的玉刀。刀刃上，
流轉著森然的仙力。他向我走來，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在我面前站定，抬起手，
握著玉刀，對準我的心口?！皠e怕?！彼穆曇艉艿?，沒有一絲情緒。我看著他，
看著這張我愛了三百年的臉。玉刀的寒氣，已經(jīng)刺痛了我的皮膚。我沒有躲，也沒有閉眼。
我只是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問：“凜洲，你還記得南橋鎮(zhèn)的桃花樹嗎？
”他的手，猛地一僵?！澳愦饝^，要娶那個送了你唯一一個糖人的姑娘為妻。
”凜洲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他的眼睛，驟然收縮。“那個糖人，是個兔子。
你當時不小心，掰斷了它一只耳朵。”5.“凜洲哥哥，我好冷……”暖玉床上，
云渺微弱的呻吟聲，打破了祭天臺的死寂。她恰到好處地睜開眼，眼中含淚，
楚楚可憐地看著凜洲。白胡子長老也反應過來，厲聲喝道：“仙尊！莫要被這妖女蠱惑！
時辰要到了！”“是啊仙尊，切莫因小失大，耽誤了正事！”周圍的長老們紛紛附和。
凜洲卻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他扔掉了手里的玉刀。玉刀落在漢白玉的地面上，
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巨響，摔得粉碎。他死死地盯著我，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