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和小護士也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自殘的一幕,完全忘了動作。
幾秒鐘后,陳偉喘著粗氣,終于把身上那些該死的“裹尸布”徹底撕開、扯掉,隨手扔在地上。他赤著上身,直接跳下了病床,穩(wěn)穩(wěn)地站在冰涼的地板上!
病房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三個人,六只眼睛,死死地盯在陳偉赤裸的上身上,如同見了鬼。
燈光下,年輕的身體線條勻稱而結實,皮膚是健康的麥色。沒有想象中猙獰的傷口,沒有恐怖的青紫淤痕,沒有縫合的疤痕。只有幾處皮膚上,殘留著幾道極其淺淡、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粉色印記,像是被指甲輕輕劃過留下的,與他之前那副“瀕死”的診斷報告形成了荒誕到極點的反差!
“這……這不可能!”
醫(yī)生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眼鏡都快滑到鼻尖了,他伸出手指,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陳偉胸口原本應該有骨折的位置。那里皮膚光滑,觸感緊實有力,肋骨完好無損,連一點骨擦感都沒有!他又慌忙去檢查陳偉的額頭、手臂……所有之前記錄的重傷位置,此刻都完好如初,連腫脹都消退了!
“奇跡!這簡直是醫(yī)學奇跡??!”
醫(yī)生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極度的震驚、狂喜和一種世界觀被沖擊的茫然,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調(diào),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響亮。
“太不可思議了!我行醫(yī)二十多年,從沒見過……不,聽都沒聽過這種事!”
慕容月震驚得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是一種從地獄邊緣被驟然拉回人間的巨大沖擊,是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后的狂喜與后怕。她看著眼前這個赤著上身、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的陳偉,驚得小嘴張成了一個圓形:
“你你你……你的傷居然全好了?”
看著醫(yī)生那張因震驚而扭曲的臉,聽著慕容月有些結巴的語言,陳偉的腦子反而異常清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具仿佛被徹底刷新過的身體,感受著肌肉下奔涌的、遠超從前的力量感,一個清晰的認知在心底炸開:夢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塊溫潤的、從小陪伴他的玉佩還在。指尖觸碰到玉質(zhì)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涼意傳來。他低頭仔細一看,心猛地一沉。
玉佩還在,只是那原本瑩潤的玉質(zhì),此刻竟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枯槁感。更觸目驚心的是,在玉佩的正中心,出現(xiàn)了一道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裂紋,仿佛耗盡了所有精華后留下的一道傷痕。
為了救他,為了給他那場天翻地覆的造化,這塊玉佩,耗盡了最后的力量。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瞬間攫住了陳偉——震驚、茫然、狂喜、還有一絲深切的、對這塊玉佩的哀悼與感激。
就在這時,一股源自身體深處、從未有過的沖動猛地涌了上來。那是一種純粹的力量感,一種想要宣泄、想要驗證的強烈渴望!
他幾乎是本能地,猛地攥緊了拳頭!
咔吧!
指關節(jié)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短促的爆響,如同炒豆子一般!一股爆炸性的力量感瞬間充盈了整條手臂的筋肉,堅硬、滾燙、充滿了摧毀一切的原始沖動。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這一拳揮出去,面前這堵刷著白色涂料的墻壁,會像豆腐一樣被輕易洞穿!
這陌生的、強大的力量感,讓他心頭劇震,瞳孔驟然收縮。
“陳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容月的聲音再次響起,看著他緊握的拳頭和驟然變化的神色,有些擔憂地問道。
“出院!我現(xiàn)在就要出院!”陳偉猛地抬頭,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急切。
他身體里那股陌生的力量在洶涌奔騰,像決了堤的洪水,頂?shù)盟麥喩砉穷^縫都在發(fā)癢,身上每塊肌肉都在叫囂著要動,要砸,要狠狠地釋放出去!再不找個地方把這股力量發(fā)泄出來,他覺得自己真能把這病房的墻給懟個窟窿出來!
醫(yī)生張著嘴,剛剛想說讓他留院觀察的話卡在了喉嚨里。慕容月長睫毛眨了眨,一時沒反應過來。
“???出院?”慕容月下意識地看向醫(yī)生,眼神里帶著詢問和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擔憂。
醫(yī)生推了推滑到鼻梁中間的眼鏡,又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赤著上身、皮膚光滑連個淤青都找不到的小伙子,再想想自己親手寫下的那份觸目驚心的診斷報告,世界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他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點點頭:
“呃……從陳先生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確實……確實可以出院了?!彼约憾加X得這話說得無比玄幻。
“好!”陳偉得到這句準話,簡直如蒙大赦。
他動作快得跟只猴似的,蹭地從病床上跳下來,雙腳穩(wěn)穩(wěn)踩在地板上,那股子生龍活虎的勁兒哪像個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
他一邊飛快地彎腰去撿地上自己那件沾了血的T恤和皺巴巴的牛仔褲,一邊語速極快地對慕容月說道。
“慕容?;?,麻煩你,幫我辦下出院手續(xù)!謝謝!”話音還沒落,人已經(jīng)像陣風似的,抱著衣服一頭沖進了病房角落那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
“砰!”
衛(wèi)生間的門被帶上了。
慕容月愣在原地,足足有三秒鐘沒動彈。剛才那點劫后余生的感動和擔憂,瞬間被一股無名火給頂了上來。
“喂!你……”
她對著緊閉的衛(wèi)生間門,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圓。
“陳偉!你這人怎么這樣?。堪盐耶斉芡刃∶美??哼!”
她用力跺了一下腳,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又帶著點委屈的響聲??赊D念一想昨晚那昏暗巷子里他擋在自己前面的背影,還有那張被打得全是血的臉。那股火氣又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泄了大半。
“算了算了?!彼÷曕洁熘J命似的嘆了口氣,對著旁邊還在發(fā)懵的醫(yī)生勉強擠出個笑容。
“醫(yī)生,麻煩您,辦手續(xù)吧。”
等慕容月拿著蓋好章的出院單,跟醫(yī)生客套完,急匆匆地回到病房,準備好好數(shù)落一下那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家伙時。
病房里空空如也。
只有地上散落著被暴力撕開的繃帶碎片,還有病床上凌亂的被褥,無聲地宣告著某個人的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