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斜斜灑入延禧宮,金絲繡簾在風中微動,投下斑駁光影。
那光影如碎金般游移于宮磚之上,時而映在案幾上的琉璃盞中,折射出一縷縷迷離的光暈。
延禧宮內,香爐輕吐煙霧,檀香裊裊,不濃不淡,恰如陸修儀素日的性情——溫靜而自持。
宮中人人都知,修儀陸氏最是講究儀態(tài),素來以端莊典雅著稱。她走一步路,
足尖落地如花瓣輕飄,抬一次手,袖袂翻飛似云卷云舒,每一寸動作都合乎禮法,
宛如禮教典籍中走出的活人。她的笑,溫婉如春風,連眼尾微微彎起的弧度,
也仿佛經(jīng)過千百次雕琢,不曾多一分,也不曾欠一分。宮人們私下稱她為“畫中仙”,
仿佛她本就不該行于塵世,而是從宮中那些古畫里走出的仕女,一顰一笑皆是風華。
今日恰逢御前小宴,六宮嬪妃齊聚御花園。御花園中芙蓉盛開,水榭荷池倒映天光,
絲竹繞耳,笑語盈盈。陸修儀身著一襲朱紅織金鳳紋長裙,肩披云霞繡帛,步履輕盈,
舉止溫柔,宛如朝霞映雪,清麗不可方物。她端坐席間,低眉淺笑,與旁人輕聲細語,
宛若春風拂面,連風也似乎為她駐足。然而,錦衣之下的她,卻正在悄然發(fā)生變化。
她坐在繡金靠椅上,雙手交疊置于膝上,指尖卻早已失去知覺。細看那覆著織金袖的雙手,
關節(jié)正發(fā)出輕微的“咔咔”脆響,如同蛇骨錯位,骨節(jié)在皮下緩緩挪動,
仿佛有某種不屬于人類的力量正在重塑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腰椎在無聲地彎曲、拉伸,
仿佛有某種活物在皮下蠕動,帶著一種詭異而緩慢的節(jié)奏,正將她從一個端莊的女子,
改造成另一副模樣。她忍住痛苦,強作鎮(zhèn)定,唇角始終掛著那抹溫婉笑意,
仿佛只是因久坐而微微舒展筋骨??赡切σ庵?,是她咬破舌尖的血流,
是她強忍劇痛的冷汗,是她內心深處對未知的恐懼與掙扎。脊椎傳來爆豆般的脆響。
陸修儀猛然咬住舌尖,血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她的眼瞳在瞬間收縮,
仿佛有一道冰針刺入心臟,刺痛從脊背直竄至顱頂。
她的腰肢在錦衣的遮掩下向后不可思議地彎折,仿佛一條蛇正盤踞在脊柱中,緩緩蘇醒,
試圖掌控這具身體的主導權。她用余光掃過身旁的宮妃,對方正與旁人談笑風生,
未曾察覺她身形的異常。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裙擺,繡花鞋中的腳趾開始劇烈抽搐。
她不動聲色地將鞋履藏入裙裾之下,腳趾甲簌簌脫落,如碎屑般從指縫滑落。
新的角質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彎曲鉤爪,宛如猛禽之趾,鋒利而森冷。
她輕輕動了動腳,鞋面依舊完好無損,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那雙繡著金線牡丹的鞋,
成了她最完美的掩飾——華麗而精致,卻遮掩著一雙正在異化的腳。宴會進行到一半,
陸修儀借口更衣,悄然退席。她穿過長廊,腳步輕盈如風,卻每一步都帶著難以言喻的異樣。
每當她抬腳,腳趾便微微彎曲,鞋底竟有細碎的劃痕留下,仿佛不是她行走,
而是某種不屬于人類的生物在悄然穿行。她走入內室,反手關上門,
才終于卸下那張端莊的面具。鏡中之人依舊容貌秀麗,膚若凝脂,眉如遠山,唇如點櫻,
可她的背部卻已開始隆起,仿佛有骨刺正從脊椎中鉆出。那隆起之處,
隱隱透出青黑色的紋路,如同蛇鱗在肌膚之下緩緩浮現(xiàn)。她解開衣襟,
露出肩胛骨處密密麻麻的鱗狀紋理,宛如蛇皮初生,一片片細密如鱗,泛著幽幽冷光。
她用指尖輕觸,冰冷而滑膩,皮膚下似有蠕動之物,仿佛她的血肉已不再是純粹的人類,
而是某種古老、神秘、不屬于現(xiàn)世的存在正在滲透她的骨髓,重塑她的血肉。
她緩緩將脊椎向后一彎,整個人幾乎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仿佛在適應某種與生俱來的本能——那是一種遠古的、屬于爬行類生物的本能,
仿佛她正從人類的桎梏中掙脫,回歸某種更原始、更古老的生命形態(tài)。錦衣之下,
無人能窺見那正在被非人力量侵蝕改造的身軀。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站直,重新披上外衣。
她的呼吸急促卻克制,額角沁出的冷汗迅速被絹帕拭去。她仍是那個陸修儀,
那個深受寵信的中層修儀,那個行走于宮墻之間、儀態(tài)萬方的女子。她必須繼續(xù)偽裝,
必須藏起這逐漸脫離人形的身體??伤宄?,這一切,只是開始。在那錦衣之下——她,
正在進化,正從一個凡人,蛻變?yōu)槟撤N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存在。那是病毒帶給她的異變,
是上古之神的神行殘留與喪尸病毒的激情對抗。她的血液中,仿佛有兩種力量在撕扯、碰撞。
一者古老而神秘,帶著遠古神靈的印記,流淌在她的血脈深處,
緩慢而堅定地重塑她的骨骼與經(jīng)脈,賦予她超越凡人的形態(tài)與本能;另一者,
則是現(xiàn)代文明的詛咒——源自未知實驗室的喪尸病毒,攜帶著死亡與毀滅的意志,
在她的臟器中蔓延,試圖將她拉入混沌與瘋狂的深淵。她的每一次呼吸,
都仿佛在生死之間徘徊。她的身體在兩種力量的角力中不斷變異、恢復、再變異,
宛如一張被反復揉皺又展開的畫卷,每一筆每一劃都充滿矛盾與掙扎。她能感覺到,
那上古神祇的殘存神力正試圖與她的靈魂溝通,低語在她耳畔,喚她歸位,
引領她回歸那被遺忘的神性之路。而病毒卻如夢魘般滲透她的意識,
試圖將她拉入無盡的饑渴與吞噬的本能之中。她站在人性與非人之間的懸崖邊緣,稍有不慎,
便是萬劫不復??伤琅f挺立,依舊維持著那端莊的儀態(tài),仿佛從未改變。她知道,
自己已不再是純粹的陸修儀,也不再是凡世中那個只需謹守禮教、侍奉君王的嬪妃。
她體內承載的,是上古神祇的遺息,亦是末世病毒的詛咒。她是兩種世界的交匯,
是神與魔、生與死、理智與本能的戰(zhàn)場。而她,必須掌控這一切。她緩緩地抬起左手,
掌心向上,那原本柔荑如玉的手指,此刻已呈現(xiàn)出半鱗半皮的狀態(tài),指尖鋒利如刃,
卻仍不失優(yōu)雅。她凝視著自己的倒影,眼中既有女子的溫婉,也有神祇的冷峻,
還有一絲來自病毒深處的猩紅光芒。她低聲呢喃,語調低沉而空靈,似是在與自己對話,
又似是在與體內的兩種力量談判?!拔摇允顷懶迌x?!彼穆曇?,在空蕩的內室中回蕩,
仿佛回應著命運的召喚。窗外,日光已漸漸西斜,延禧宮的金絲繡簾仍在風中輕輕搖曳,
投下斑駁的光影。宮中人來人往,無人察覺,那位端莊典雅的修儀,已在無聲之中,
完成了第一次真正的蛻變。在那錦衣之下——她,已不只是凡人。她是神的容器,
是病毒的宿主,是即將覺醒的異變者。她,正在進化。延禧宮的銅爐輕吐沉香,
宮燈在暮色中漸次點亮,光影交錯,如夢似幻。陸修儀端坐于寶座之上,身披素紗,
眉目低垂,依舊是一副謹言慎行、溫婉端莊的后宮嬪妃模樣。她的發(fā)髻一絲不亂,妝容精致,
唇角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若非親眼所見,無人能知這位溫文爾雅的修儀,
正與體內翻涌的力量搏斗。她身為延禧宮主,素來以禮自持,以德服人。即便如今身體異變,
她也從未有一絲一毫失態(tài)。她明白,身為皇室之人,顏面不僅關乎自身,
更牽涉君威與后宮秩序。她不能讓宮人看出端倪,更不能讓帝王察覺一絲異常。于是,
她以最優(yōu)雅的姿態(tài)藏起異化,以最克制的舉止掩飾痛苦。她依舊每日晨起梳妝,
按時赴請安之禮,行禮時俯首低眉,姿態(tài)端莊如舊;她依舊撫琴作畫,筆走龍蛇,音律清幽,
仿佛那骨節(jié)錯位的疼痛只是幻覺;她依舊與妃嬪們談笑風生,舉杯敬酒,
哪怕指尖已覆上一層淡青色的鱗甲,她也只當是袖中風寒未散。
她甚至更細致地修飾自己的動作與神態(tài),連坐姿都比往日更添一分穩(wěn)重,
仿佛要以極致的端莊,壓住體內翻騰的異變。她知道,越是在這樣的時刻,
越不能顯露分毫破綻。她必須保持完美,必須維持那副端莊典雅的儀態(tài),
哪怕她的骨骼在夜深人靜時發(fā)出碎裂的輕響,哪怕她的皮膚下時常游走著不屬于人類的寒意。
每當夜深人靜,她便獨自坐在寢殿之中,用銀針輕刺自己尚未完全異化的關節(jié),
以痛感喚醒理智,逼迫自己回歸人形。她寫下密密麻麻的經(jīng)文,
以古神遺留的符咒鎮(zhèn)壓病毒的侵蝕,又借助禮教的儀式感,
重塑自己的行為規(guī)范——她焚香、凈手、更衣,仿佛每一次舉止,都是一場虔誠的祭祀,
祭獻給她自己,也祭獻給那尚存的人性。她深知,若要掌控這一切,
便必須在理智與本能之間找到平衡。她不能淪為神明的傀儡,也不能墮入喪尸的狂亂。
她要在兩種力量的拉扯中,保持住那個“陸修儀”的存在。于是,她將異變融入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