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的頭七還沒過,我媽和我弟林濤就揣著一張燙金的結婚請柬,踹開了我的門?!敖?,
我要結婚了!”林濤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喜悅。我媽張?zhí)m把請柬塞進我手里,
語氣帶著命令:“小婉,你弟結婚是天大的喜事,你可得打起精神來,別整天哭喪著臉,
不吉利?!蔽衣槟镜卮蜷_請柬,刺目的紅色幾乎灼傷我的眼。婚期:7月15日。
那是我兒子童童溺水身亡的日子,他的忌日。我渾身發(fā)抖,抬頭看著我媽,聲音嘶?。骸皨?,
你明知道那天是……”“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她不耐煩地打斷我,“童童已經(jīng)走了,
你得往前看!小濤好不容易才定下這門親事,你這個做姐姐的,難道要為了一個死去的孩子,
攪黃你弟弟一輩子的幸福嗎?”一瞬間,滔天的恨意和絕望將我吞沒。我當場氣血攻心,
昏死過去。再猛地睜開眼,我回到了一個月前。1.“……所以啊,
婚期就定在下個月15號,黃道吉日,酒店都訂好了,你可得提前把工作安排好,
到時候來幫忙?!蔽覌審?zhí)m喜氣洋洋地掛了電話,回頭看我,臉上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強勢。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暖洋洋的。
我愣愣地看著日歷上那個被紅筆圈起來的數(shù)字——7月15日。上一世,
就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媽通知了我這個殘忍的決定。我哭過,鬧過,跪下求過她,
求她換個日子。可她只是冷漠地看著我,說我自私,說我見不得弟弟好。最后,
我被他們強行從家里拖去婚禮現(xiàn)場,像個木偶一樣幫忙布置,招待賓客?;槎Y上,
司儀讓家人上臺致辭,我媽把我推了上去,掐著我的胳膊,在我耳邊警告:“給我笑,
不然我沒你這個女兒!”我看著臺上光鮮亮麗的弟弟和弟媳,看著臺下滿臉幸福的父母,
再想到冰冷的墓碑下,我那才五歲的兒子,我再也撐不住了,當場崩潰。那場婚禮,
成了全城的笑話。而我,也被他們徹底厭棄,最后在無盡的悔恨和痛苦中,抑郁而終。
重來一世,我不會再犯傻了??粗覌屍诖謳е鴮徱暤哪抗?,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了一個極其平靜的微笑。“好啊?!?.我媽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爽快,愣了一下,
隨即臉上堆滿了笑?!鞍?,這就對了嘛!小婉,媽就知道你最懂事了。你放心,
你弟弟不會忘了你的好,等他結婚了,媽讓他給你包個大紅包。”她以為我“想通了”,
開始滔滔不絕地規(guī)劃起婚禮的細節(jié),哪個親戚要請,哪個領導要安排在主桌,
言語間全是驕傲和炫耀。我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心里卻在飛速地盤算著另一件事。
我那個寶貝弟弟林濤,遠不止是驕縱跋扈這么簡單。他骨子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上一世,我死后靈魂飄蕩,才看到了一些被掩蓋的真相。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就是林濤在高中時,曾長期霸凌一個叫陳浩的同班同學,最終導致那個男孩不堪受辱,
從教學樓頂一躍而下。當時,學校為了聲譽,將事情壓了下來,對外宣稱是陳浩有抑郁癥,
自己想不開。而我那對好父母,動用了家里所有的關系和積蓄,花了一大筆錢封口,
將這件事抹得干干凈凈。林濤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依舊當他的天之驕子,讀大學,進好單位,
馬上還要娶一個家境優(yōu)渥的漂亮妻子,走上人生巔峰。憑什么?
憑什么陳浩的父母要在后半生忍受喪子之痛,我的童童要孤零零地躺在地下,
而他這個罪魁禍首,卻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幸福?這一世,我要把他們欠的,連本帶利,
全都討回來。我要在林濤最得意的時刻,把他從云端狠狠地拽下來,摔進地獄。而他的婚禮,
就是最好的舞臺。3.送走我媽后,我立刻開始行動。第一步,是找到陳浩的父母。
上一世我隱約聽人提起過,陳家在事發(fā)后就搬家了,不知所蹤。但我記得那所高中。
我請了半天假,打車去了那所塵封在我記憶里的市三中。正是放學時間,
穿著校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涌出校門,青春洋溢的臉上滿是笑容。我靠在對面的墻邊,
點燃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中,那些穿著同樣校服的身影,
仿佛和我記憶里那個瘦弱、總是低著頭的男孩重疊在了一起。我在學校附近轉了很久,
找了幾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小賣部老板和環(huán)衛(wèi)工人打聽。終于,一個掃地的大爺嘆了口氣,
給我指了個方向。“陳家啊……早就搬走了,聽說是在城南那邊的老破小租房子住,
日子過得苦啊……那孩子,多可惜啊……”我按照大爺?shù)闹敢?,找到了那個破敗的小區(qū)。
樓道里昏暗潮濕,墻壁上貼滿了小廣告。我敲響了那扇斑駁的鐵門。
開門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眼神黯淡的中年女人,正是陳浩的母親。她看到我,
眼神里充滿了警惕:“你找誰?”“阿姨,您好,我叫林婉。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無害,“我是……陳浩的同學?!甭牭絻鹤拥拿郑?/p>
陳母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神里的光更暗了?!八甲吡诉@么多年了,你還來干什么?
”“阿姨,我想為他做點什么?!蔽疑钗豢跉猓币曋难劬?,“我知道他不是自殺,
他是被逼死的。逼死他的人,叫林濤。”4.陳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抓著門框的手在不停地顫抖?!澳恪愫f什么!”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屋里傳來,
陳浩的父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他比他妻子看起來更加憔悴,眼窩深陷,
像是被生活抽干了所有的精氣神?!拔覀儾徽J識什么林濤,你走吧?!彼淅涞卣f道,
就要關門?!笆迨?,阿姨,我知道你們不信我?!蔽壹泵τ檬謸踝¢T,
“但請你們給我五分鐘,就五分鐘?!币苍S是我眼神里的懇切打動了他們,他們對視一眼,
最終還是讓我進了屋。屋子很小,光線很差,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中藥和塵埃混合的味道。
墻上,掛著一張陳浩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戴著眼鏡,笑得靦腆又干凈。
我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我的身份:“林濤,是我的親弟弟?!边@句話一出口,
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陳父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來看我們家的笑話嗎?”“不是。”我搖搖頭,從包里拿出手機,
調出了一張我和童童的合照,“這是我兒子,童童。他上個月,剛走。
”看著照片里笑得燦爛的童童,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我強忍著淚水,
聲音艱澀地開口:“我體會過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知道你們有多難過。我來找你們,
不是為了看笑話,而是為了尋求一個公道?!薄耙粋€為陳浩,也為我兒子討回的公道。
”5.我把我弟弟的婚期定在童童忌日的事情,以及我父母的偏心和冷漠,都告訴了他們。
我沒有提重生的事,只說我是在兒子去世后,才幡然醒悟,
不能再讓我那個惡魔弟弟繼續(xù)逍遙法外。陳父陳母沉默地聽著,眼圈慢慢紅了。許久,
陳母才用紙巾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我們……我們有什么能做的?”“我需要證據(jù)。
”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當年林濤霸凌陳浩的證據(jù)。人證、物證,
任何東西都可以。”陳父嘆了口氣,從一個上鎖的舊木箱里,拿出了一本筆記本。
“這是小浩的日記?!蔽医舆^日記本,翻開。泛黃的紙頁上,是少年清秀的字跡。一開始,
記錄的都是些校園趣事,對未來的憧憬。但從某一頁開始,字跡變得潦草而壓抑。“今天,
林濤又搶了我的午飯錢,還把我的書包扔進了廁所……”“他們把我堵在巷子里,
用煙頭燙我的胳膊,好疼……”“我告訴了老師,但是沒用,林濤的爸爸來學校了,
老師反而批評了我,說同學之間要團結……”“媽媽好像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傷了,我不敢說,
我怕他們去找林濤,林濤會變本加厲地報復我……”“我好想死,死了是不是就解脫了?
”一頁一頁,一行一行,觸目驚心。我拿著日記本的手在抖,憤怒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燒。
“光有日記本還不夠?!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我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jù),最好是……視頻。
”上一世我曾聽人說過,當時林濤的小跟班里,有人拍下了霸凌的視頻。
陳父搖了搖頭:“我們找過,但那些孩子,沒一個敢站出來作證的?!薄拔抑?。
”我點點頭,“這件事,交給我?!?.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假意為林濤的婚禮忙前忙后,
一邊暗中調查當年那幾個參與霸凌的跟班。我媽看我這么“上心”,對我態(tài)度好了不少,
甚至破天荒地給我買了件新衣服?!靶⊥?,你弟媳家那邊親戚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你到時候穿得體面點,別給你弟丟人。”我接過那條大紅色的連衣裙,笑著說:“謝謝媽,
我一定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轉頭,我就把那條裙子扔進了衣柜最深處?;槎Y那天,
我要送給他們的,是一身縞素。通過一些老同學的關系,
我很快就鎖定了當年拍視頻的那個人——王磊。聽說他高中畢業(yè)后沒考上大學,
現(xiàn)在在城西一個電腦城里幫人修電腦。我找了個周末,抱著一臺故意弄壞的筆記本電腦,
去了那個電腦城。王磊比我記憶中胖了不少,戴著黑框眼鏡,正埋頭處理著一堆零件。
“老板,修電腦?!蔽野央娔X放在他面前。他頭也沒抬:“什么問題?”“開不了機。
”他接過去,熟練地拆開后蓋,檢查起來。我狀似無意地開口:“你是市三中畢業(yè)的吧?
看你有點眼熟。”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閃躲:“是啊,你也是?
”“嗯?!蔽倚α诵Γ拔医辛滞?,林濤的姐姐。”“林濤”兩個字,像一道驚雷,
讓王磊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手一抖,螺絲刀掉在了地上。“我……我不認識什么林濤。
”他慌亂地低下頭,不敢看我?!安徽J識?”我嘴角的笑意更冷了,“王磊,我今天來找你,
不是來跟你敘舊的。我只問你一件事,當年你拍的視頻,還在嗎?
”7.王磊的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澳銊e怕?!蔽曳啪徚苏Z氣,
從包里拿出一沓錢,放在柜臺上,“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只是想為當年那個男孩,
討個公道?!卞X,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很有誘惑力。他看著那沓錢,眼神掙扎,喉結上下滾動。
“我……”他艱難地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視頻。”“還在嘴硬?
”我收起了偽裝的溫和,聲音冷了下來,“王磊,你以為事情過去這么多年就沒事了?
林濤能逍遙法外,你以為你也能?你也是幫兇!我今天能找到你,警察明天就能找到你。
到時候,你覺得林濤會保你嗎?”我的話像一把錘子,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澳恪阆朐趺礃??”“把視頻給我?!蔽叶⒅难劬Γ?/p>
“我可以給你一筆錢,并且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會牽連到你。你可以拿著錢,離開這里,
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始。否則……”我頓了頓,語氣里充滿了威脅:“我就把你的名字和地址,
交給陳浩的父母。他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們,我想,他們應該很想和你‘聊聊’。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王磊徹底崩潰了。他從柜臺下的一個抽屜里,
拿出了一個黑色的U盤,顫抖著遞給我?!耙曨l……視頻都在里面。求你,放過我。
”我接過U盤,檢查了一下里面的內容。視頻有好幾段,畫面晃動,充滿了嘈雜的嬉笑聲。
但畫面內容,卻比陳浩日記里的文字,殘忍百倍。拳打腳踢,煙頭燙身,逼著他學狗叫,
甚至……往他嘴里撒尿。而我的好弟弟林濤,永遠是那個笑得最猖狂,下手最狠毒的主角。
最后一段視頻,是在教學樓的天臺。陳浩跪在地上,哭著求他們放過他。
林濤一腳踹在他胸口,獰笑著說:“想讓我們放過你?可以啊,從這里跳下去,
我們就放過你?!敝車且魂嚭逄么笮?。然后,畫面劇烈晃動,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視頻到此結束。我關掉視頻,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一股惡心感從胃里翻涌上來。
這就是我那個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弟弟。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兇手。8.拿到視頻后,
我并沒有就此收手。僅僅是校園霸凌,或許還不足以將林濤徹底釘死。畢竟事情過去多年,
加上我父母的能力,說不定還能讓他脫罪。我要的,是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知道林濤現(xiàn)在工作的單位,是一家效益不錯的國企。憑他的能力,根本進不去。
是我爸媽托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關系,又花了不少錢,才把他塞進去的。他在單位里,
也是個游手好閑的主,仗著有點關系,整天遲到早退,工作上的事一塌糊涂。但他的花銷,
卻一點也不小。名牌衣服,高檔餐廳,隔三差五還要去會所“瀟灑”一下。他那點工資,
根本不夠他揮霍的。錢從哪兒來?上一世我沒多想,只當是爸媽給的。但現(xiàn)在想來,
漏洞百出。我爸媽雖然偏心,但也就是普通工薪階層,哪里有那么多錢供他揮霍?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動了不該動的錢。想要拿到他挪用公款的證據(jù),并不容易。但好在,
我有一個絕佳的機會。9.“姐,你電腦技術不是挺好的嗎?幫我個忙唄?!边@天,
林濤難得主動給我打了個電話?!盎槎Y上不是要放我跟佳琪的戀愛VCR嗎?我找人做好了,
但是酒店那邊說格式有問題,放不出來。你幫我看看,重新導一下格式?!蔽倚睦锢湫Γ?/p>
真是天助我也?!靶邪?,你把文件發(fā)給我?!薄拔募罅耍抑苯影压P記本拿去你家吧,
你幫我弄。”半小時后,林濤拎著他的筆記本電腦來了。他把電腦往我桌上一放,
就自顧自地打開冰箱找可樂喝,一副大爺做派?!敖?,快點啊,我晚上還約了朋友打牌呢。
”“知道了?!蔽掖蜷_電腦,桌面是他和未婚妻孫佳琪的親密合照,照片上的他,
笑得溫柔又深情,像個十足的好男人。真是諷刺。我一邊假裝研究那個視頻文件,
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林濤。他喝完可樂,就癱在沙發(fā)上玩起了手機,絲毫沒有注意到,
我的手指正在鍵盤上飛速地操作著。我用早就準備好的U盤,
迅速復制了他電腦里幾個可疑的加密文件夾。做完這一切,我才慢悠悠地幫他轉換視頻格式。
“好了?!薄斑@么快?”林濤有些意外,走過來瞥了一眼屏幕,“行,謝了姐。等我結婚,
給你介紹個好對象。”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拿上電腦,吹著口哨揚長而去。等他一走,
我立刻將U盤插進自己的電腦。破解加密文件夾費了我一點時間,但當我看到里面的內容時,
我知道,我賭對了。文件夾里,全是偽造的合同、虛開的發(fā)票,以及大量的銀行轉賬記錄。
收款賬戶五花八門,有的是一些空殼公司,有的,則直接是各大網(wǎng)絡堵伯平臺的充值記錄。
他挪用的金額,大大小小加起來,足有上百萬。足夠他把牢底坐穿了。10.萬事俱備,
只欠東風。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異常平靜。我每天按時上下班,
對我媽的各種要求有求必應。陪她去試婚禮上要穿的禮服,幫她列賓客名單,
甚至還主動提出,要為林濤準備一份“新婚禮物”。我媽聽了,感動得熱淚盈眶?!靶⊥瘢?/p>
你真是長大了,懂事了。媽就知道,你心里還是有這個家的?!彼业氖郑?/p>
絮絮叨叨地說著,仿佛我們還是那個相親相愛的母女。我只是微笑著聽著,
心里沒有一絲波瀾。家?從他們決定用我兒子的忌日,去換我弟弟的喜日那天起,這個家,
于我而言,就已經(jīng)死了。我把我找到的所有證據(jù),都整理在了一起。陳浩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