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媚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承認了。
他就這么輕易地、殘忍地，撕碎了自己最后一絲僥幸。
秦衍就是尼克斯。尼克斯就是秦衍。
一個玩弄人心的魔鬼。
見她不說話，秦衍的指尖在她膝蓋后方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許媚渾身一顫，一股陌生的酥麻感從尾椎骨竄上大腦皮層。
“回答我。”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許媚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她用疼痛來保持最后一絲清醒。
“都……不喜歡?！彼龔难揽p里擠出幾個字。
秦衍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仿佛都通過那只手傳遞了過來。
“嘴硬?！彼f，“沒關(guān)系，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松開了手，那股灼人的熱度驟然消失，許媚卻覺得那塊皮膚依舊滾燙。
“今天的理療，換個方式?！鼻匮艿穆曇艋謴?fù)了往日的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情緒，“從現(xiàn)在開始，我問，你答。不許思考，不許撒謊。否則，后果自負?！?/p>
這根本不是理療，這是審訊。
“第一個問題，”他緩緩開口，“你為什么會答應(yīng)這份協(xié)議？”
“為了錢。”許媚幾乎是脫口而出。
“需要多少？”
“我母親的醫(yī)療費……一共需要五百萬?！?/p>
“還差兩百萬?！鼻匮艿穆曇粝袷窃陉愂鲆粋€事實，“也就是說，只要給你兩百萬，你就會像條狗一樣，對我搖尾乞憐，對嗎？”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許媚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她強忍著淚水，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鼻匮艿恼Z氣里帶著一絲愉悅的殘忍，“第二個問題。你今天在酒會上，為什么一直偷看我？”
“我沒有?！?/p>
“撒謊?！彼穆曇舳溉蛔兝?，“看來你需要一點小小的懲罰，來幫你回憶一下?！?/p>
話音剛落，許媚便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不同于松木的冷冽，這股香味很淡，卻帶著一種讓人頭腦發(fā)昏的甜膩。
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體也變得不聽使喚。
“看著我的眼睛?！?/p>
一個聲音在命令她。她下意識地想說自己戴著眼罩，卻發(fā)現(xiàn)眼罩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摘掉了。
昏暗的燈光下，她終于看清了“尼克斯”的臉。
那張臉，和秦衍一模一樣。只是此刻，他臉上沒有了白天的冰冷和疏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迷戀和掌控欲。他的瞳孔黑得發(fā)亮，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她的靈魂吸進去。
“現(xiàn)在，回答我?！彼弥父馆p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動作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為什么偷看我？”
“因為……我懷疑你就是尼克斯。”許媚感覺自己的舌頭打了結(jié)，不受控制地吐露了真話。
“哦？”秦衍挑了挑眉，“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你身上的……松木香。”
“很敏銳。”他贊許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夸獎一個聰明的寵物，“最后一個問題。你覺得我，長得怎么樣？”
許媚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臉上寫滿了玩味和戲謔。她知道，無論她回答什么，都只會成為他取樂的工具。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恨意。
“不怎么樣。”她一字一頓地說。
秦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房間里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他盯著她，看了足足有十秒鐘。那眼神，像是要將她凌遲。
“很好?！彼従?fù)鲁鰞蓚€字，然后站直了身體，重新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今天的理療結(jié)束了。你可以滾了。”
許媚狼狽地從理療床上爬起來，抓起自己的包，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間。
回到公寓，她把自己扔在沙發(fā)上，渾身都在發(fā)抖。
秦衍的臉，和他最后那個眼神，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為了羞辱她，大可不必費這么大周章。這份協(xié)議，這個雙重身份，背后一定隱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許媚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像是掉進了一張精心編織的蜘蛛網(wǎng)里，而秦衍，就是那只端坐在網(wǎng)中央，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垂死掙扎的蜘蛛。
第二天上班，許媚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秦衍。是該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還是……
她沒有選擇。
秦衍就像沒事人一樣，依舊是那副冰山總裁的模樣。他給她安排了堆積如山的工作，要求苛刻，言語犀利，仿佛昨晚那個在暗室里對她施虐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許媚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yīng)對。
一天下來，她累得幾乎散架。
晚上回到公寓，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上所有的窗簾。
她總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不是錯覺。
這天晚上，她洗完澡，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習(xí)慣性地看了一眼正對沙發(fā)的墻壁。
墻上掛著一幅裝飾畫。
她突然發(fā)現(xiàn)，畫框的右下角，似乎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反光點。
像針孔一樣大小。
許媚的心臟猛地一縮。
她搬來凳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幅畫。
畫的背面，一個微型攝像頭，正閃爍著幽幽的紅光。
它在工作。
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許...媚的腿一軟，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是誰？
什么時候裝上去的？
一個名字，如同烙印般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秦衍。
這個公寓是她通過中介租的，但現(xiàn)在想來，那家中介的效率高得有些不正常。她前一天去看房，第二天就辦好了一切手續(xù)。
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不僅在精神上控制她，還在生活里監(jiān)視她。
她的一舉一動，她洗澡、換衣服、睡覺……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病態(tài)的窺視之下。
她就是他籠子里的金絲雀，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憤怒、恐懼、惡心……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抓起那個攝像頭，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腳踩得粉碎。
但這沒用。
他既然能裝一個，就能裝第二個，第三個。
這個房子不能住了。
許媚當(dāng)機立斷，開始收拾東西。她要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走，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就在她把護照、銀行卡都塞進包里，準備離開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秦衍。
許媚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手腳冰涼。
她掛斷了。
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鍥而不舍。
許媚咬了咬牙，按了接聽鍵。
“喂?！彼穆曇粢驗閼嵟澏丁?/p>
電話那頭，秦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想去哪？”
“你這個變態(tài)！瘋子！”許媚終于忍不住，對著電話咆哮起來，“你監(jiān)視我！”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點。”秦衍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我勸你最好別想著逃?！?/p>
“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鼻匮茴D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笑意，那笑意讓許媚不寒而栗，“我只是提醒你，你母親住的那家私人醫(yī)院，最大的股東，是遠星集團?！?/p>
許媚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母親的死活，只在我一念之間?！彼蛔忠活D，殘忍地宣告著她的死刑，“所以，許媚，把東西放回去，乖乖地待在家里，等我過去?！?/p>
電話被掛斷了。
許媚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手機從手中滑落。
她逃不掉了。
從簽下那份協(xié)議開始，她就已經(jīng)成了他掌中的玩物。她的尊嚴，她的自由，甚至她母親的性命，都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這是一個她永遠也逃不掉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