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巷的晨光透著股詭異的灰，像蒙了層臟玻璃，照在地上的黑黏液上，泛著油膩的光。程諾攥著手機，那條陌生號碼的短信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指尖都快把屏幕戳破了 —— 妹妹的名字 “曉”，是他們小時候偷偷約定的寫法，連父母都不知道，不可能是別人冒充的?？?“核心” 是什么？“小心身邊的人” 又指的是誰？是林阿脆？還是王大錘？
“程哥，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林阿脆把振動棒塞進電子棺材包，拉鏈拉到一半就卡住了，上面沾的黑黏液已經(jīng)干成了硬塊。她用力拽了拽，才勉強拉上，粉色臟辮甩到臉前，遮住了她眼底的擔憂?！皠偛排艹鰜淼臅r候，我看到裝修隊的人戴著 VR 眼鏡，鏡片上有綠色的光，好像能通過電子蠱蟲定位我們。我手機的定位權(quán)限已經(jīng)關(guān)了，但還是怕他們找到?！?/p>
王大錘抱著鐵皮盒，眼神呆滯地盯著地面。地上有幾道黑色的痕跡，是電子蠱蟲變成的粉末，被風吹得飄來飄去。他突然蹲下身，用手指蘸了點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是…… 這是我女兒玩偶上的絨毛！我女兒的玩偶上有這種粉色的絨毛，怎么會變成粉末？”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懷里的鐵皮盒被他攥得更緊了，“是不是我女兒已經(jīng)…… 已經(jīng)被電子蠱蟲吃了？”
程諾拍了拍王大錘的肩膀，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他把掉在地上的賬本撿起來 —— 剛才情急之下掉在通道門口，封皮被踩爛了，里面幾頁紙也沾了黑黏液，字跡變得模糊不清。“大錘，你先別慌。你看這賬本，編號 089 對應(yīng)的是你女兒吧？失蹤日期是 2022.9.10，和你之前說的一致。但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所有‘材料’的失蹤日期，其實都是每月的 13 號？你看燈叔是 6 月 18 號失蹤的，但 6 月 13 號那天，賬本上寫著‘預標記編號 012’；我妹妹是 4 月 15 號失聯(lián)，4 月 13 號寫著‘預標記編號 073’。他們是先‘標記’，再‘抓捕’，13 號是他們的‘標記日’?！?/p>
王大錘愣了一下，趕緊翻開賬本找編號 089 那一頁。果然，在 2022 年 9 月 13 號的位置，寫著 “預標記編號 089，目標：王樂樂（王大錘女兒），地點：流民巷小學門口”?！皩?！我女兒就是 9 月 13 號那天失蹤的！我當時記錯了，以為是 10 號……” 他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賬本上，“為什么是 13 號？他們?yōu)槭裁匆x 13 號？”
“因為 13 是‘蛞蝓神’的‘完美數(shù)字’?！?林阿脆突然開口，她正用手機瀏覽暗網(wǎng)的一個論壇，屏幕亮度調(diào)到了最低，怕被別人看到。“我剛才在‘賽博迷信’板塊看到的，說開發(fā)商信奉一個叫‘蛞蝓神’的邪神，說 13 是‘血陣的關(guān)鍵數(shù)字’，每 13 個活人樁能形成一個‘血陣’，穩(wěn)定地基的‘邪氣’。他們還說，13 號出生的人是‘最好的材料’，我看你女兒的生日，是不是 9 月 13 號？”
王大錘點點頭，聲音嘶啞：“是…… 我女兒是 9 月 13 號生日，他們連這個都知道……”
程諾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突然想起妹妹的生日 —— 也是 13 號，10 月 13 號。難怪妹妹會被標記成 “073”，難怪開發(fā)商會找她當 “備用材料”，他們根本就是在找 13 號出生的人！他又想起妹妹失聯(lián)前發(fā)的最后一條微信，說 “導航一直轉(zhuǎn)圈”，現(xiàn)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導航壞了，是開發(fā)商用信號干擾，把她困在了蜂窩巷里，等著 13 號過后 “抓捕”。
“還有更可怕的?！?林阿脆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程諾和王大錘，上面是一篇標題為《電子蠱蟲培育手冊》的帖子，發(fā)帖人已經(jīng)匿名?！疤永镎f，電子蠱蟲不是自然生成的，是開發(fā)商用失蹤者的記憶培育的。它們靠吃人的記憶存活，吃了誰的記憶，就能模仿誰的行為和聲音。比如之前裝修隊說話的電子音，就是模仿了之前被吃掉的拆遷隊員的聲音；便利店老板娘的聲音，可能是模仿了某個被吃掉的店員?！?/p>
程諾的后背瞬間冒出冷汗。他想起之前在蜂巢里看到的妹妹，想起手機上收到的短信，難道那些都是電子蠱蟲模仿的？可短信里的 “曉” 字，只有他和妹妹知道，電子蠱蟲怎么會知道？他攥緊手機，指節(jié)泛白，心里又亂又怕 —— 如果連妹妹的短信都是假的，那他找了這么久，到底是在找什么？
“我們得去確認一件事?！?程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翻到賬本的最后一頁，上面寫著 “開發(fā)商總部：蜂窩巷 13 號寫字樓，地下室設(shè)數(shù)據(jù)中心，存儲‘材料’意識核心”?！按箦N，你知道這個寫字樓在哪嗎？我們?nèi)ツ抢?，找‘核心’的線索。妹妹短信里說‘他們在利用你找核心’，那我們就找到核心，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王大錘抬起頭，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和黑黏液，眼神里多了點堅定：“我知道路！我以前給總部送過文件，那棟樓特別顯眼，是蜂巢狀的，外墻全是玻璃。地下室的‘數(shù)據(jù)中心’我也去過一次，門口有兩個保安守著，里面全是服務(wù)器，燈叔說過，所有‘材料’的意識數(shù)據(jù)都存在那里?！?/p>
三人順著后街往前走，晨光越來越亮，卻照不透巷子里的陰影。路邊的垃圾桶里堆著廢棄的裝修材料，上面沾著黑黏液，幾只蒼蠅在上面嗡嗡地飛。林阿脆的手機直播還在繼續(xù)，雖然在線人數(shù)已經(jīng)從之前的幾萬降到了幾千，但 “燈叔的鬼魂” 還在活躍。一條新的評論彈了出來：“前面的便利店別進去，老板娘在里面，她的腸粉盒里藏著電子蠱蟲卵！蟲卵是白色的，像米粒，碰到皮膚就會鉆進毛孔里，控制人的意識！”
程諾抬頭一看，前面果然有間便利店，招牌上的紅光閃爍著，和之前在蜂窩巷里看到的一模一樣。便利店的玻璃門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站著個穿圍裙的女人，正是那個眼白占滿眼球的老板娘。她手里端著個腸粉盒，正朝他們微笑，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 “進來吃碗腸粉吧”。
“別理她！我們繞路走！” 程諾拉著林阿脆和王大錘往旁邊的小巷子走，可剛走兩步，老板娘就推開門追了出來，手里的腸粉盒往程諾懷里塞：“小伙子，這是你妹妹讓我給你的，她說你最喜歡吃叉燒腸粉，加雙蛋，不要蔥。她還說，吃了這碗腸粉，就能找到她了?！?/p>
程諾的腳步瞬間頓住。懷里的腸粉盒傳來溫熱的觸感，像是真的剛做好的。他妹妹確實知道他喜歡吃叉燒腸粉，加雙蛋，不要蔥 —— 這是他們小時候一起吃早餐時養(yǎng)成的習慣，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他低頭看去，腸粉盒的蓋子上貼著張白色的紙條，上面是妹妹的字跡：“哥，吃了它，里面有定位器，能找到我。別告訴別人?！?/p>
“程哥，別吃！” 林阿脆突然沖過來，一把搶過腸粉盒，用力扔在地上。盒子摔開，里面根本不是腸粉，是一堆白色的小顆粒，像米粒一樣在地上蠕動，還冒著細小的黑煙。幾顆顆粒濺到程諾的褲腿上，他趕緊用腳踩死，能聽到 “滋滋” 的聲響，像是在灼燒布料。“這是電子蠱蟲卵！剛才帖子里說的！碰到皮膚就完了！”
老板娘的臉瞬間變了形，眼白里鉆出更多的黑蟲，像蛆一樣往下爬。她尖叫著撲過來，指甲變得又長又尖，上面還沾著黑黏液：“你們不識好歹！那就等著被電子蠱蟲吃掉記憶吧！你們會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自己要找的人，最后變成和裝修隊一樣的傀儡！” 她突然吹了聲尖銳的口哨，巷子里的黑蟲都躁動起來，從垃圾桶里、墻縫里鉆出來，朝著他們爬過來，像一股黑色的潮水。
“快用振動棒！” 程諾喊著，林阿脆立刻從棺材包里掏出振動棒，按下開關(guān)。“嗡” 的一聲高頻噪音響起，爬得最快的幾只黑蟲瞬間掉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變成了粉末。老板娘見狀，不敢再靠近，轉(zhuǎn)身跑進便利店，“砰” 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還傳來鎖門的聲音。
“別追了，我們趕緊去總部！” 程諾拉著兩人繼續(xù)往前走，身后傳來便利店的玻璃破碎聲，應(yīng)該是裝修隊追來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便利店的門被撞開了，幾個穿工裝的身影沖了出來，手里的錘子舉得高高的，錘頭上的黑黏液滴在地上，瞬間長出細小的黑蟲。
走到蜂窩巷 13 號寫字樓前，程諾倒吸一口涼氣。這棟樓果然是蜂巢狀的，每層的窗戶都排列成六邊形，密密麻麻的，像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外墻貼著反光玻璃，照出他們?nèi)齻€的影子，可奇怪的是，影子里居然多了個模糊的身影，像是個穿外賣服的女孩，手里舉著個外賣單，站在他們身后，一動不動。
“是我妹妹！” 程諾想沖過去，卻被王大錘拉?。骸暗鹊?！這棟樓的大門是電子鎖，需要密碼才能打開。我以前送文件的時候記過一次，密碼是‘1313’，因為開發(fā)商說‘13 是幸運數(shù)字’?！?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我聽說，密碼每天都會換，不知道現(xiàn)在還是不是這個。”
程諾點點頭，走到電子鎖前，輸入 “1313”?！班帧?的一聲，電子鎖亮了綠燈，大門緩緩打開。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應(yīng)急燈亮著微弱的綠光，照在地上，形成一道道詭異的光影。大廳里空蕩蕩的，沒有前臺，沒有沙發(fā)，只有幾根巨大的柱子，柱子上貼著 “施工中，禁止入內(nèi)” 的標語，標語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蟲爬過的痕跡。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大廳中央突然傳來 “嘀” 的一聲，一個巨大的電子棺材從地面升了起來。電子棺材是銀色的，上面刻著 “材料核心存儲區(qū)” 幾個紅色的大字，棺材蓋的中間有個圓形的屏幕，顯示著 “未激活”。
程諾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往生 APP 自動彈出一條消息，用紅色字體標了 “核心提示”：“電子棺材內(nèi)存儲著‘材料’的意識核心，核心由 48 個‘材料’的意識碎片組成，摧毀核心，所有電子蠱蟲都會失去能量，徹底失效，但‘材料’的意識也會永遠消失，無法恢復。若不摧毀，電子蠱蟲將在 24 小時后擴散至整個新港市，吞噬所有居民的記憶。”
林阿脆的手機直播界面里，“燈叔的鬼魂” 發(fā)來了一條長評論，用黃色字體標了出來：“別摧毀核心！里面有燈叔的意識碎片，我還沒有完全消失！我知道怎么分離出你妹妹的意識碎片，存儲到 U 盤里！你們跟我來頂樓，我在頂樓的服務(wù)器里等著你們！頂樓的電梯需要刷卡，我已經(jīng)把門禁權(quán)限發(fā)到你手機上了，查收短信！”
程諾趕緊打開短信，果然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里面是一個門禁卡的圖片，下面寫著 “電梯刷卡區(qū)刷這個圖片就行”。他看著電子棺材，又看了看通往頂樓的電梯口，心里陷入了兩難 —— 摧毀核心，能救整個新港市的人，卻會永遠失去妹妹；不摧毀，電子蠱蟲會繼續(xù)害人，妹妹也可能永遠被困在核心里，甚至被電子蠱蟲徹底吃掉。
“程哥，我們?nèi)ロ敇?！?王大錘突然開口，他的聲音雖然還有點抖，但眼神里多了點堅定，“我相信燈叔，他不會騙我們！他是個好人，當年我女兒失蹤，他還幫我找了好久。而且…… 我想救我女兒，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想放棄。如果最后真的沒辦法，我們再毀核心也不遲，總比現(xiàn)在就放棄好！”
林阿脆也點點頭，她把手機直播的鏡頭對準電子棺材，對著屏幕說：“家人們，我們現(xiàn)在要去頂樓找燈叔的意識碎片，看看能不能分離出程哥妹妹的意識。如果你們有知道怎么分離意識的，歡迎在彈幕里告訴我們！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讓電子蠱蟲傷害更多人！”
程諾深吸一口氣，握緊手里的激光測距儀。他想起妹妹小時候喊他 “哥哥” 的聲音，想起她失聯(lián)前發(fā)的最后一條微信，想起她短信里說的 “別找我”。他知道，不管前面等著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須走下去?！昂茫覀?nèi)ロ敇??！?/p>
他們剛要往電梯口走，電子棺材突然 “嘀” 的一聲，屏幕亮了起來，顯示著一行紅色的字：“檢測到編號 073 的親屬（程諾），意識核心開始激活，電子蠱蟲將在 10 分鐘內(nèi)到達大廳，保護核心?！?/p>
大廳的大門突然被撞開，十幾個裝修隊的人沖了進來，他們手里的錘子比之前看到的更大，錘頭上纏著電線，像是能導電。為首的一個裝修隊成員舉起錘子，朝程諾砸過來，錘頭上的黑黏液滴在地上，瞬間長出了好幾只電子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