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從房間里傳來的。林深眼角的余光瞥見床底爬出濕漉漉的水草，

正纏上他的腳踝。水草里混著些細碎的鱗片，滑膩冰冷，像是某種兩棲動物的皮膚。

鏡子里的女人舉起那團頭發(fā)，頭發(fā)突然散開，根根直立，露出藏在里面的東西——七根指骨，

指骨末端還沾著暗紅的肉渣?！八麄冊诘饶隳?，林警官?！迸说穆曇糍N著他的耳朵響起，

“渡船已經(jīng)泊在樓下了?！绷稚蠲偷乜聪虼巴猓昴焕锕伙h著艘鐵殼渡船，

船板上站滿了模糊的人影，蘇晚就在其中，她的白連衣裙被江水泡得透濕，

正朝著他緩緩招手。胸口的符號不再發(fā)燙，轉(zhuǎn)而泛起刺骨的寒意。林深摸了摸那里，

皮膚下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輕輕搏動著，和江面上的浪濤聲漸漸合拍。

他撿起地上的手機，裂開的屏幕里，日期又變了——這次顯示的，是骨舟村每年獻祭的日子。

房門被推開了，穿藍布衫的女人站在門口，霧氣從她的身體里滲出來，

在地上匯成一條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著枚生銹的銅錢，正是蘇晚紅繩上的那枚。

“該走了?！迸苏f。林深站起身，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往外走。樓道里的水草越來越多，

纏得他腳踝發(fā)沉，像是拖著千斤重的鎖鏈。走到樓下時，

他看見渡船的跳板已經(jīng)搭在了地面上，蘇晚站在跳板盡頭，手里捧著個陶罐，

罐口用紅布封著，和他在船艙里見過的一模一樣?！澳愕挠洃?，最適合做今年的祭品。

”蘇晚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鉆進他的耳朵，“畢竟，你見過了所有真相啊?！绷稚钕敕纯?，

身體卻不聽使喚。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踏上跳板，胸口的符號突然清晰地浮現(xiàn)在皮膚表面，

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江面上的霧又濃了起來，把整個世界都吞進了白茫茫的混沌里。

他最后回頭看了眼岸上，穿藍布衫的女人站在霧里，

正慢慢摘下臉上的偽裝——那是張和蘇晚一模一樣的臉。原來，從來沒有什么引路人。

每年的祭品，都會變成下一個蘇晚。渡船晃了晃，開始朝著江心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