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我到的時候，另外兩個室友已經(jīng)在了，正在收拾東西。一個短發(fā)，看起來很干練，叫趙倩。另一個戴著眼鏡，文文靜靜的，叫孫黎。
簡單打了招呼，我選了靠窗那個空位。視野好，通風。
剛把包放下，門口就傳來動靜。
蘇甜甜和我媽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后面還跟著一個滿頭是汗的傭人，拖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
我媽一看宿舍環(huán)境，眉頭就皺緊了：「這什么條件？這么?。窟€是四人間？甜甜怎么住得慣！」她看到我，臉色更沉，「你怎么也在這屋？」
「媽，」蘇甜甜輕輕拉她一下，表情柔弱又勉強，「沒事的，我能住......跟姐姐一個宿舍也好，有個照應(yīng)......」
那兩位室友交換了一個眼神，沒說話。
我媽心疼壞了：「這怎么行！你身體弱，這里連個獨立衛(wèi)生間都沒有！我去找你們輔導員！必須換！換單人間！」
「阿姨，」趙倩忍不住開口，「學校有規(guī)定，新生原則上都住四人間，單間要特殊申請，而且很緊張......」
「規(guī)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媽不耐煩地打斷她，語氣沖得很，「我們甜甜不一樣！」
「哪不一樣？」我拉出椅子坐下，看著她們，「是多長了個腦子，還是少了條腿？」
我媽被我一嗆，火氣噌地上來了：「蘇冉！你怎么說話呢！你看看你選的這破床位！靠窗風那么大，吹病了你妹妹怎么辦！你跟她換！你睡門口那個！」
她指著靠門那個下鋪，位置最差，正對著門口風口，誰進進出出都一眼能看到。
蘇甜甜立刻說：「媽，不用了，我睡哪里都行的......不能讓姐姐委屈......」
「她委屈什么！她皮糙肉厚吹點風怎么了！」我媽瞪著我，「聽見沒有！換過來！」
另外兩個室友表情已經(jīng)有點不好看了。
我坐著沒動，抬眼看向我媽，又看看一副我好為難但我好善良模樣的蘇甜甜，突然笑了一下。
「行啊?！?/p>
我媽臉上剛露出一絲‘算你識相’的表情。
我接著慢悠悠地說：「只要她敢睡我睡過的床鋪，用我用過的桌子。不怕我半夜夢游，拿剪刀把她那頭寶貝頭發(fā)給絞了。」
我語氣平淡，甚至帶著點笑意。
但話里的內(nèi)容，卻讓整個宿舍瞬間安靜下來。
蘇甜甜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眼神里透出真實的恐懼，下意識地往我媽身后縮了縮，手都抖了。
我媽也愣住了，像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么瘆人的話，指著我：「你......你......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我站起身，朝她們走了一步。
我媽和蘇甜甜同時后退一步，像是躲避什么瘟疫。
「不是要換嗎？」我又逼近一步，目光落在蘇甜甜慘白的臉上，「換不換？」
蘇甜甜拼命搖頭，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換就滾。」我收起那點虛假的笑，聲音冷下去，「別在這兒礙眼?！?/p>
我媽氣得渾身發(fā)抖，臉漲成豬肝色，大概想罵又不敢，最終狠狠一跺腳，對著傭人撒氣：「還愣著干什么！把東西放門口！我們?nèi)フ逸o導員！」
傭人趕緊把行李箱放下。
我媽拉著瑟瑟發(fā)抖的蘇甜甜，幾乎是落荒而逃。
宿舍里安靜得可怕。
趙倩和孫黎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一絲探究。
林薇沖我豎了個大拇指，用口型說：牛逼！
我沒解釋，轉(zhuǎn)身繼續(xù)收拾我的東西。
剛鋪好床單，手機響了。
是我爸。
接起來，那邊是他壓抑著極度怒火的聲音：「蘇冉！你又對你媽和甜甜做了什么！甜甜哭得喘不上氣！你是不是非要這個家散了你才滿意！」
我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桌上，繼續(xù)套枕套。
「我沒做什么。只是妹妹想跟我換床位，我同意了，順便開了個玩笑而已?！?/p>
「開玩笑？你那叫開玩笑？！你那是在威脅！恐嚇！」我爸在那邊低吼。
「哦，那可能是我表達方式有問題。」我語氣沒什么起伏，「下次我直接動手，不開玩笑了?！?/p>
「你！」我爸大概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喘了好幾口粗氣，才咬著牙說，「我警告你蘇冉！在學校安分點！別再招惹甜甜！否則......」
「否則怎么樣？」我打斷他，拿起手機，關(guān)了免提，放到耳邊，聲音壓低，卻帶著冰冷的嘲弄，「斷我生活費？爸，我剛拿了三萬七，夠花一陣子了。把我趕出家門？正好，我挺喜歡宿舍的。還是想像以前一樣打我罵我關(guān)我禁閉？」
我頓了頓，輕笑一聲。
「你試試看啊?？纯醋詈蟮姑沟氖钦l。別忘了，我手機里，好東西多著呢。隨便發(fā)點給您的對頭公司，或者貼到網(wǎng)上......」
電話那頭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過了足足半分鐘，我爸的聲音才響起，嘶啞，疲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蘇冉，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我看著窗外，陽光刺眼，「我想你們離我遠點。別來惹我。大家相安無事。否則......」
我沒說下去。
但威脅的意味十足。
電話被猛地掛斷。
忙音傳來。
我放下手機，繼續(xù)鋪床。